第1章 尷尬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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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做夢。

    夢裏有一個男人,長的真好看,尤其是一雙桃花大眼,簡直稱得上攝人心神。

    我是第一次見到他,可是莫名其妙,我就知道我喜歡他,引人犯罪的那種喜歡。

    知道是做夢,由著性子就往他那薄唇上吻下去,草木清新襲人,感覺很好,就是有點涼。

    這個男人好看的眼睛被厚重的睫毛投下一層陰影,目光冷如水,修長的手伸過來,卻是攥住了我正在活絡的手腕,將我拉開了。

    “疼疼疼……”我像是在浮遊半空之中時被人狠狠的拉回到了地下,猛地睜開了眼睛,這才發現自己正坐在通往秦皇島的火車上,身體真的靠在了一個男人的懷裏,握著我的手還沒鬆開呢!

    抬頭對上了那個男人的桃花大眼,我後背涼了下來,他衣衫不整,質量上乘的襯衣起了皺,上麵還掛著一根我的長頭發,薄唇邊,有一抹我唇膏的顏色。

    怪不得做了那麽個夢,敢情是被人占便宜,現實投射進夢境裏去了?

    一個激靈從那個男人懷裏跳出來,出於本能,手比腦子反應的快,抬起來就給了那男人一個耳光。

    “啪。”

    他沒來得及躲閃,也或者是根本沒躲閃,五官臉型都精致的麵孔上就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

    “呼……”火車飛快的前進著,身邊旅客全用一種異樣的眼神在盯著我。

    “姑娘,”有個大爺用一種息事寧人的語氣說道:“亂親人家還打人,有點過分了。”

    啊?

    其他人也都以一種譴責的目光望著我。

    “妹子,你可以考慮一下我,”一個小夥子躍躍欲試的說道:“你的狂野姿態我喜歡!”

    他攥著的上有一段視頻。

    視頻裏的是我!

    而我在裏麵,真跟乘客們說的一樣,捧著那個男人的臉就吻了下去!

    我怎麽可能做這種事?等一下,我動作奇怪不說,明明男人坐著我站著,彎腰就能碰上,我卻還是踮著腳,腳跟離地,有三寸……

    這不跟傳說中的鬼上身一樣!

    而視頻裏,那個男人顯然對我半點興趣全無,柳下惠一般坐懷不亂,隻是伸出修長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一拉,我才是個清醒的模樣,還不知好歹的打了他一巴掌。

    我夢遊了?

    不論如何,做錯了事情要道歉,這是做人的基本準則,強忍尷尬,剛要把那一聲對不起說出來,忽然就想起來了,不對呀,我剛才不是睡著的,而是被什麽東西給撞暈的!

    之前我正想給個老大爺讓座,可是才起身,腦袋就“嘣”的一下,被個特別堅硬的東西撞上了,疼的我眼前一片空白,接著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而這個桃花眼男人身邊正擱著一個圓滾滾的瓷器,上麵像是被什麽撞擊過,裂了一條縫隙,縫隙裏還有一抹血跡呢!

    我摸了摸後腦,果然有一道還沒愈合的傷!

    這就是那個凶器!而這個凶器,怎麽越看越像……骨灰壇?

    “難道真的是鬼上身了……”

    這個想法來的自嘲,當時我並不知道,自己一語成讖。

    最重要的是,現在我是討說法還是道歉?

    而正在這個時候,火車換了一條軌道,我一個沒站穩就要往前倒,又一頭要撞在了那個男人的懷裏!

    真是一倒黴喝涼水都塞牙,實在不想再碰到那個男人,拚盡了最後的力氣往他左邊一閃,結果力有不逮,不僅自己當場翻倒在地,一隻手還把那個骨灰壇給帶下來了。

    骨灰壇咕嚕嚕的順著我的肩膀滾到了我的懷裏,沉甸甸的,蓋子則劃出了一個漂亮的拋物線,啪的落在地上,碎了。

    骨灰壇裏升騰而起一股子白霧,結結實實的撲在了我臉上。

    想也知道,這白霧是個什麽成分……

    造孽啊……

    我已經不想抬頭了,可是一隻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伸在了我麵前。

    是那個男人的手。

    握手,就是言和的意思,他的骨灰壇把我腦袋給磕了,我夢遊占他便宜,又打他一巴掌,兩清了。

    沒錯,既然是一場意外,我薑茶也不能當個小氣的人。

    就勉強著握了他的手站了起來:“謝謝……”

    沒想到,我站起來之後,他的手還是沒有縮回去,還仰起了好看的臉,用一種耐心有限的模樣望著我。

    “人家隻是讓你把骨灰壇還給他。”那個大爺又插了一句嘴。

    嘴角一抽,上蒼啊,請賜予我一條地縫吧。

    “有乘坐本次列車到北戴河站下車的旅客注意了,請您下車後到一站台出站。”

    站報比超人來的還及時,把骨灰壇丟給了他,抓起了自己的包,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躥到了車門口,學生時代的體育老師要是能看到了我這個風采,一定會露出欣慰的笑容。

    幸虧這是一場旅程,擦肩之後,可以跟他們永不相見。

    出了站台才鬆了一口氣,想給將要造訪的遠房表哥打電話,卻又發現不見了。

    不是吧,我當即將包翻了一個底朝天,卻一無所獲。

    丟在火車上了?一聲汽笛聲響起,火車早已離站。

    看看表,指針正指向了半夜十二點,四周也沒有公共電話。

    要命啊,幸虧我還記得表哥的地址,搭個出租車,自己找到表哥那裏去吧。

    一輛出租車來了,司機探頭:“妹子去哪兒?”

    我忙跳上了副駕駛的位子:“大哥,虎頭崖!”

    車啟動了,司機倒是挺健談:“妹子剛下火車吧?上虎頭崖幹啥去?”

    “哈哈哈,”我幹笑一聲:“找人。”

    此次造訪表哥的目的,說來荒謬。

    這個猴年注定不平靜,我表姐家的熊孩子康康率先打響了猴賽雷的第一炮,那就是在家族聚會的時候,將我的馬尾辮給剪了。

    正月裏不能剪頭發,否則會死舅舅,誰都知道這個忌諱。

    而我大舅媽和那些個親戚,一直特別講究各種忌諱,講究的要命。

    比如我表姐懷康康時,有過先兆流產的跡象,我大舅媽就硬是不讓女兒留在娘家,而是讓表姐冒險坐火車去遙遠的婆婆家安胎。

    理由是“閨女掉塊肉,娘家窮個夠”,怕大表姐的孩子流產在娘家,造成財運損失,迷信的程度可見一斑。

    偏巧被剪了頭發之後,在隔壁屋子鬥地主的大舅先是喊了一聲:“王炸!”接著,隻聽咕咚一聲,從椅子上摔下來了。

    大舅真的犯了心髒病,被“嗚哇嗚哇”的救護車拉走,進icu插了一身管子,生命垂危。

    “天塌啦,我不活啦……”大舅媽滿地打滾,聲淚俱下的指控我:“薑茶,你怎麽就讓康康把你的頭發給剪了,你不知道正月剪頭發死舅麽!你禍害死你大舅啊……非紮個天殺的馬尾辮!你這不是存心的嗎!”

    我從受害苦主搖身一變,成了坑舅的罪魁禍首,熊孩子則以“年幼無知”為理由,被表姐藏起來麵都沒露。

    這不是拿人當柿子捏嗎?要不是尊老愛幼是中華傳統美德,大舅又在生死邊緣,我真想頂著那一頭狗啃似的頭發當場掀桌子。

    我媽夾在中間,閨女和嫂子兩頭不好做,結果左思右想,亂出主意,要找我一個遠房表哥商量。

    那個表哥跟我素未謀麵,名叫蘇晗,現在住秦皇島,是個陰陽先生。

    雖然沒見過,可是他在親戚之中的名頭如雷貫耳,親戚們本來就迷信,打個噴嚏都得問問凶吉,難得玄門出了自己人,一直把他奉若神明,恨不得給他塑個像供上。

    這個簡直搞笑的提議得到了眾親戚的一致讚同,我媽自說自話的聯係上了表哥之後,讓我趕緊上表哥那去一趟,肯定就能化解了。

    我當然拒絕了,這不是開玩笑麽?

    “你要是不去,我現在就一頭撞死!”才像是看到了一線生機的大舅媽一聽,支棱起了耳朵,咕嚕一下從地上爬起來指著我:“你大舅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到時候我做鬼也得扒你家窗戶……”

    “人命大過天,就靠你了!”

    就這樣,我在在重重壓力下被親戚們推上斷頭台一樣的推上了火車。

    想到這裏,心有戚戚。

    真是個倒黴的旅程。

    這口氣還沒歎出來,一抬眼掃到後視鏡,我的心當時就提起來了,剛才在火車上抱著骨灰壇的桃花眼男人,那頎長的身形,正端端正正的坐在了計程車後座上!

    要巧也不帶這麽巧的吧?拚車能拚一起?還是說……因為火車上的事情,他看我落荒而逃,不肯善罷甘休!

    “虎頭崖到了,”司機開了口:“妹子,你在哪兒下?”

    “無量坊,”我一聽,這才放了心,司機還真不是跟這個骨灰壇男一夥的,趕忙說道:“大哥認識嗎?”

    “無量坊?”司機臉色忽然變了,像是受到了什麽驚嚇似的,握著方向盤的手發了顫,接著,猛地一腳刹車停下來,聲音抖的跟坐著拖拉機一樣:“你下去。”

    我轉了頭,卻並沒有見到無量坊的牌子,而我這一側的車門已經被司機打開,他一改剛才的麵善,伸手就把我推下去了。

    還沒反應過來,隻見那個抱著骨灰盒的男人,居然也邁開長腿下了車!

    要命啊!

    我是沒法問司機為什麽害怕了,現在我比司機更害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