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命運終究錯待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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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棟三層樓的別墅靜立在半山腰處,整體顏色呈乳白色風格偏英式,遠處看去就像是綠蔭中一朵幽蘭的梔子花,淡雅又不失格調。
兩個男人站在鏤刻著白色花紋的大門前,已經快將近四個小時了,可他們的脊背依舊挺得直直的。在一旁的保衛室內,一個戴著紅帽穿著製服的保全朝那處看了幾眼,剛才他本想招呼季少進來喝口茶休息下,得到的隻是淡淡的拒絕,罷了罷了,也許這些富家公子生來就不是能跟他這種人一起的。
突然,大門開了,一中年男人走了出來。
“季少,您怎麽還沒離開?”管家原本以為像季銘律這樣的天之驕子耐心一定不好,沒想到等他做完事就聽到下人說他還沒離開,他這才匆匆趕了出來。
jay滿臉不悅,這話什麽意思,他們在這兒等了這麽久可不是為了要聽這句話的。
“管家,今天我是來拜見莎那夫人的。”黑眸微掀,嗓音低沉,“您之前說夫人正在午睡,那現在快四個小時了,不知夫人這一覺可有睡好?”
管家臉側了側,不敢直視那雙銳利的黑眸,但想起那人的囑咐還是硬著頭皮道:“季少,您是聰明人,有些話我想不用說得太清楚,您都應該明白才是。”
明白?明白什麽?明白那午睡不過是一個避而不見的借口?還是明白英撒和顧氏企業的合作已成事實,再也無法改變?
“今日我來要是沒見到莎那夫人就離開,未免有點不甘心。”季銘律抬頭,朝別墅裏麵深深的望過去,“不如管家替我帶一句話進去,如此我也算對父親有個交代。”
管家遲疑的皺著眉,半晌才開口,“季少請說。”
“上次會麵,莎那夫人跟我說從商切記四字箴言——無信不立,那麽我想問問夫人此刻對這四字的理解又是如何?”
一句話?這明明還是一個問題嘛。
管家微微點頭,“那季少稍等。”說完轉身走了進去,大門繼而又被關上。
等到管家再次出來的時候已是十分鍾之後。
“夫人說,有些東西固然重要,可一旦出現比之更重要的東西時,她自然會選擇後者。”管家緩緩的吸了口氣,“所以,季少,您請回吧。”
更重要的東西,嗬。
季銘律眸光閃了閃,中指指腹又習慣性的摩擦食指指甲,淡淡的道:“打擾了。”
*
別墅大廳,一年約四十幾的女人坐在沙發上,眼似皎月,唇似紅纓,腰似柳絮,一襲修身的淡綠色旗袍將她溫婉的氣質襯托得更為極致。她掀開茶蓋,任由氤氤氳氳的茶香四溢。
另一邊,還有一個年輕男人慵懶的躺在貴妃椅上,左腿搭在右腿上,一隻雪體通白的小奶貓從他的膝蓋處慢慢往上爬,他的腿輕輕一抖,小奶貓就完全抓不穩慢慢朝下滑下去。
等小奶貓滑下去了,他又把腿放平,等小奶貓有了信心小心翼翼站在他腿上爬上來一半時,他一抖腿,又滑下去了。反反複複幾次,小奶貓好像終於抓狂了,無辜的瞪大雙眼叫喚著,“喵~喵~”
見此,男人一手提起小奶貓把它抱在懷裏,眼底溢出笑意,“你呀你,活該被我欺負。”
那麽小一團,爪子不夠銳利動作不夠靈敏,他隻需輕輕一提,它就隻能任人宰割了。
管家進來時目光剛一落在男人身上,肩膀就微微一抖,然後他踱步到女人身邊,說:“夫人,季少已經離開了。”
“嗯。”女人淡淡一應,拿起茶杯喝茶,樣子說不出的從容淡定。
男人好像是突然注意到了管家,眼眉一挑,“東伯,好久不見啊。”
額,剛才他進來的時候不就見了嗎?管家尷尬的回應道:“是好久不見了,寧少爺。”
寧驍笑了笑,轉而從茶幾上拿起一塊抹茶方糕喂給小奶貓吃。可小奶貓嘴巴太小,咬不碎這方糕,他就把方糕捏碎了喂給小奶貓吃。
女人喝完茶,目光看向貴妃椅那兒一人一貓玩得十分愉快,擺了擺手讓管家下去。
管家走後,整個大廳隻剩下他們兩人,偶爾聽得到男人從喉間溢出的笑,張揚而肆意。
“reige,你這次提的要求有點任性了。”語氣聽著有幾分責怪的意味,但莎那夫人臉上卻未見半分責怪。
寧驍伸出食指點了點小奶貓的眼睛,頭也不回的說:“老師,二十五年我都是這麽任性過來的,也不差這一次,不是嗎?”
莎那夫人的眼神久久落在男人的臉上,最終千言萬語也都化成了一聲歎息。
這孩子從小就天資過人學什麽都快,比誰都聰明驕傲,可也許是因為他父親過於關心他身體的原因,也讓他比誰都叛逆張狂。
明明擁有讓所有人都豔羨的一切,卻哪知老天迷了眼,在他生命的這條路上隻畫了一半,坎坎而終。唉,命運終究錯待了他。
她收學生從來都是很嚴格的,不問家世背景,隻看眼緣。到現在她還能回憶起跟reige的第一次談話,九歲的他眼神就像枯藤一般死寂。
【我同意你當我的老師。】
【為什麽?你不是已經趕走七個老師了嗎?】
【爛泥一樣的人,怎麽配當我的老師。】
爛泥?據她所知,他父親給他找的老師好像都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大師吧。
【寧戰,我想你過於高估我了。】她轉身要走,他卻死死的把她拽住。
【我想活,我想在死了之後也可以活在別人心裏,你幫我。】
【我不想被遺忘,你幫我。】
【老師,你幫幫我。】
那時候的他雙眼很紅,喉嚨已經堵得厲害,但沒有一滴眼淚流下,隻是一個勁的讓她幫他,那些要求也說得雲裏霧裏,她隻是個稍微有點名氣的老師,如何來幫他不被人遺忘?
可他的倔強就像是一根刺一樣,突然紮了她的心口一下,一個字就已經滑出了口。
【好。】
第二天當他被推入手術室的那一刻,她才明白當時他為何要說那些話,他是怕吧,怕手術失敗,一切有關他存於這世上的痕跡就會被抹掉,仿若他從未來過。
她想,縱使那天她沒去寧家而是換成的別人,他也同樣會這麽做這麽說,因為臨近地獄深淵他看誰都會像是救世主。
可是還好,他終於是安然活了下來。
……
聽著莎那夫人那聲極淺極淺的歎息,寧驍逗弄小奶貓的雙手一滯,轉過身背對她。
那張俊臉到底還是染上了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