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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聽是姑娘家,徳昭神色有所緩和,心滿意足地端起茶繼續喝,隨口問,“是哪位姑娘?”

    幼清側頭看他,“不告訴你。”

    徳昭動作一頓,茶也不喝了,兩眼探過來,憤憤不平,帶了點沮喪,“果然……是男子送的麽?”

    他緊握拳頭,眸子裏幾乎快要噴出火。

    是誰、誰敢這麽大膽,給他的人送衣裙?

    一瞬間,他已經在腦海中想過無數種殺人於無形的法子。

    “是錢家姑娘,上次在王府見過的那個。”她無奈地歎口氣,雙眼一抬,盯著他問:“倘若是男子,難不成你想殺人麽?”

    被她說中了心思,徳昭怔了怔,移開視線,麵不改色心不跳拋出句謊話:“不會。”

    想起什麽,他問:“錢尚書家的姑娘,你同她來往做什麽?”

    幼清道:“她人好,我和她聊得來,明日有燈會,我同她一起去。”

    徳昭大驚失色,“你要去燈會?”

    皇後的意思,太妃已經和他說過,皇帝那邊也有所示意,這一次的燈會,指明了就是讓他擇親的。

    他早就已經想好理由,隨便什麽都好,反正燈會他是不去的。

    但沒想到……明天她要去燈會。

    幼清點點頭,往嘴裏塞一塊杏仁酥,腮幫子鼓鼓的,“這幾天悶得慌,正好去逛逛。”

    臨近天黑的時候,薑大和連氏快要回來,徳昭準備離開。

    幼清照常出門送他。

    “明日出門,記得多穿點。”他心情不錯,說起話來都透著笑意。

    幼清應下,想著也該說些什麽回應他的關懷,半天,語氣僵硬地吐出一句:“你……你多注意休息,莫要太過勞累。”

    徳昭心裏似有千萬朵梅花齊齊開放。

    燦烈如陽,春風得意。

    “我每天都有好好休息。”他湊近半步,討好似的,“所以你不必擔心。”

    沒……沒擔心啊。幼清垂下視線,要不要出聲解釋一句?

    正猶豫著,他已意氣風發地騎上馬,揮手朝她告別,“我走了啊!”疾馳而去。

    幼清抬手揮一揮,“噯!”

    才半晌的功夫,夜幕已黑,天色濃濃。

    幼清步子輕鬆往屋裏去,不知怎地,心裏莫名地……有股愉悅感。

    就這樣……確實挺好的。

    他的親近點到為止,她也不用太過憂慮。

    喝喝茶說說話,細水長流地處著,她盡可能地將他當成一個尋常男子來對待,隻要他不像以前那樣逼她,他們……他們也可以處得很好。

    "qing ren"也好,朋友也罷,隻要相處舒服,沒有負擔,那就是最好的。

    晚上徳昭回去,太妃已經在跨院等著。

    “明日的燈會……”

    “我會去看一看的。”

    太妃愣住。

    她絞盡腦汁準備了一堆話,為的就是說服徳昭明日能去燈會看一看,本以為徳昭會拒絕,沒想到她還什麽都沒說,他就一口應下了。

    她有點不太敢相信,試探地問:“徳昭,明日真的去麽?”

    徳昭點頭,語氣淡淡的,“難道母親不想讓我去麽?”

    太妃大喜,“不,你能去自然最好,我怕你覺得勉強,所以才多問一句的。既然如此,你早些歇息。”說完就走,生怕多待一刻,他就反悔了。

    太妃走後,徳昭命來喜備衣袍,想著幼清今日拿到的那身衣裙,挑了套與之花紋顏色相近的衣袍。

    第二天早上,太妃不放心,又親自往跨院去。

    徳昭洗漱更衣完畢,正好在吃早飯。太妃坐下,語重心長地囑托:“這次的燈會,不一定就要立馬將人定下來,你就當是去遊玩的,瞧著誰順眼,心裏記下,後麵的事情,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隻要心裏有個人選即可。到時候皇後和皇上那邊,我去遊說,你慢慢來,不急啊。”

    既然前頭有皇後皇帝擋著,那她就唱個白臉,徳昭性子倔強,非要逼起來,他肯定不願意就範。還是這樣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說不定他就被說服了。

    徳昭喝一口豆汁,麵無表情,“母親勞心了。”

    太妃笑得燦爛。

    本以為事情就這麽順利地進行著,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幽州刺史遞了密折,一路加急,皇上請王爺速速進宮議事。”

    徳昭一愣,不容多想,匆匆直奔皇宮。

    太妃僵在原地,內心惆悵,半天歎出一句:“……罷了。”國家大事跟前,兒女姻緣算不得什麽。

    唉。

    這廂,錢香接了幼清往燈會去。

    前幾日她送了本李清照的詩詞本給幼清,一路上,兩人討論詩詞,說完這個說那個,總有說不完的話。

    “等會我們比猜燈謎,若是輸了,就罰你到我府上過夜,若是贏了,我就將我的閨房讓給你。”

    幼清抿嘴笑,“說來說去,不管我贏也好,輸也罷,橫豎都是要去你府上過夜,這可不公平。”

    錢香撓她,“有什麽不公平的,你若來,我甘願通宵為佳人添香點燈,唐詩宋詞,當吟一夜。”

    “這可是你說的。”幼清笑:“我讀書不如你多,到時候你得教我作詩才行。”

    錢香一口應下,越看幼清越覺得喜歡。

    她知道幼清以前的身份,睿親王府的丫鬟,管過人整過賬,說起來也不算是普通丫鬟。一般而言,府裏這種有點權勢的丫頭,最會趨炎附勢,但幼清不同,她落落大方,該說什麽說什麽,完全不做作。且她通音律懂詩詞,除了丹青略微糟糕之外,完全和官家小姐沒兩樣,甚至,她身上那股子氣質,一般官家小姐遠遠不及。

    有時候她不禁懷疑,幼清當真是丫鬟出身麽,怎麽看怎麽不像啊。

    不遠處有人喊錢香的名兒,四五個穿戴奢華的姑娘走過來,先是同錢香打了招呼,而後又將視線轉到幼清身上,一個個子略高的姑娘開口問:“這是誰,以前從未見過的。”

    錢香笑,挽了幼清的肩膀,“這是幼清,我新交的好姐妹。”

    對於長得好看的陌生姑娘,大家總是忍不住多看幾眼。

    “北京城竟有這樣好看的妙人兒,到底是哪家的俏姑娘?”

    幼清正欲回答,旁邊錢香卻搶先一步開口,“瞧你們喜新厭舊的,光顧著問新人,也不問問我這個舊人,可想呐,你們都是群沒心沒肺的,才數月不見,就已經將我拋到腦後置之不理了。”

    眾人起哄,上前笑她。

    錢香趁勢將幼清帶離。

    等到了無人處,錢香這才放開她,笑:“你這個傻姑娘,她們問你什麽,你就真準備回答麽。”

    幼清眨眨眼,“不然呢?”

    錢香帶著她繼續往前,“剛才和你說話的那些人,平日裏最會捧高踩低的,你生得美,她們挑不出刺,便隻能從你的出身入手。應對她們的最好方式,那便是不搭理,問什麽都不要說,你端得越高,她們就越不敢放肆。”

    幼清點點頭,“與人交往,原來還有這麽多學問。”

    錢香湊近,笑聲如鈴,曖昧一句:“總歸你以後是要學會這些的。”

    幼清“啊”一聲,來不及細問,錢香已經帶著她往熱鬧地去了。

    今日到場的,身份最高的便是南陽郡主,次之則是丞相胡家的二女兒。

    南陽郡主平日裏性情高冷,被人追捧慣了,不怎麽愛說話。胡二姑娘是個寡言少語的,兩人湊一塊,往紅燈籠下猜燈謎。

    錢香和幼清正好也在,四人一起慢悠悠地猜燈謎。

    剛開始幼清猜得慢,漸漸地開竅了,猜起來又快又準。

    南陽郡主這才抬起正眼瞧人,問,“你叫什麽名兒?”

    幼清先是看看錢香,錢香使了個“大膽回答”的眼神,幼清柔聲道:“我叫幼清。”

    南陽郡主點點頭,沒有繼續追問。

    燈謎猜到一半,人有些乏,四人往亭子裏坐著歇息,相對無言。

    恰逢旁邊正好有人路過,嘴上說著:“聽說今天睿親王要來,今日的燈會,實際上是場擇親會。”(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