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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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紹隻是很隨意地做出了一個參加某個宴會的決定,當然,發出請柬的人都知道,徐紹不可能參加每一個邀請,實際上這些邀請基本上都是順便的:徐紹並非什麽大人物,他的身份甚至有點敏感,所以單獨見他其實並不是明智之舉。但是有聚會什麽的不邀請他也很失禮,所以他才會收到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聚會邀請,而實際上徐紹要是每一個地方都上躥下跳地跑去,那才是不合適的,所以當人們陸續接到徐紹致歉,看到他表示多謝盛情隻是父親身體不好,不能夠天天出去玩樂之類的托詞的時候,大多是一笑而過。
但有些人,是不會一笑而過的,比如楚王。
這會兒,三皇子楚王徐琅正拿了徐紹的回信,冷笑了一聲:“有時間到老四家喝酒,卻沒空到我這裏賞花?這小子倒還真是會看人下菜碟!”
其實徐琅不是不明白徐紹為什麽接受了豫王的邀請而拒絕了他的,豫王那裏明顯是專門請徐紹的,徐紹要是不去的話未免太不給麵子,而自己這邊其實是一個熱鬧的大聚會,兩個月前就已經定好了時間和邀請對象,徐紹隻是個被追加的客人,來不來壓根沒什麽影響,但明白是一回事兒,生氣又是另外一回事,善解人意這個詞匯從來不存在與楚王的字典中。
這會兒的楚王徐琅情緒看起來還算穩定:當然情緒很穩定不代表他的行為很正常。他揉搓著貌美侍女的豐乳,嘴上說的話卻讓人毛骨悚然:“這一對兒淑乳,到底是烤著更好吃,還是蒸了更美味?”那侍女臉色慘白,卻還是強忍著發抖的*,強撐了笑臉一動都不敢動。她是沒膽子接話的,一句話說錯,不丟命也要斷手斷腳,倒不如小心地熬過這一會兒,十有□□他剛才也隻是隨便說說,未必真的想吃她的肉,隻要過會兒忘了這個茬就好了。
徐琅確實隻是隨便說說,當然一個侍女的命在他眼裏不算什麽,但這會兒他的關注點並不在這個上頭,他雖然對目前的局勢並不意外,但是確實說不上痛快,他揉搓夠了侍女,把她推到一邊,站起身來走到窗戶跟前,朝姹紫嫣紅的花園看去,然後笑了笑:“園子雖美,卻小了些,也難怪人家沒興趣到我這裏玩呢!”
那侍女跪在地上,努力讓自己身上的顫抖不那麽明顯,她太清楚,有些事情聽到的越多,死得越快,可是她沒辦法躲開,隻能讓自己盡量不發出聲音,免得讓徐琅又想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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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紹來到這個世界以後,還沒有參加過什麽正式的宴會,過年時的家宴倒是也算宴會問題是參加的全都是自家人,而且晉王跟王妃相見兩相厭,就這麽一個一年一度的家庭聚會,兩個人都是打個照麵就分開了……更別說家宴這種東西,就算是熱熱鬧鬧的按規矩就行了,那也是不能跟在外的飲宴相比的。
徐紹找晉王想要惡補一下這種場合的禮節,結果晉王壓根不甩他:“吃個便飯罷了,哪裏有那麽多規矩?你隻要管住這張嘴,別說那些有用沒用的東西就行了!明日讓老洪正正經經教教你參加陛下壽辰的禮儀才是正經!”
徐紹想到皇帝的那個壽辰,隻覺得膝蓋又疼了,十有□□那一天又要跪跪跪跪個不停!怪不得皇子們都想當皇帝呢?就衝不用總是跪,那就值得爭取一下啊!當然他這奇葩想法也就是那麽一晃而過便被他甩到一邊去了。徐紹怎麽可能不知道,皇子們要跪的也就是皇帝皇妃那麽有限幾個人,日常也不用見麵就跪。真正讓他們對皇位趨之若鶩的緣故是因為想要品嚐權力的甘美啊!
豫王請徐紹的緣故果然是賠罪,他親自迎到儀門外,講徐紹接近來,徐紹進了打聽一看,隻見偌大的廳裏隻擺了兩個案子,豫王與徐紹對麵而坐,這邊落座,那邊屏風後傳來樂聲,原來晉王安排了一群樂師奏著下飯的音樂,隻把徐紹刺激的的嘴角直抽抽:他是知道按照周禮啥的吃飯的時候確實有奏樂這個說法,問題是倆人吃個便餐,這至於麽?晉王也是王呢,就沒這些勞民傷財的破毛病……
可是緊接著,徐紹忽然想起晉王府那寬大的嚇人的飯廳,他忽然意識到,從小養尊處優,當日比豫王過的更尊貴的晉王,當年又怎麽可能過的沒有如今的豫王豪奢?現在沒有了這些習慣……無非是,沒這個條件了!徐紹想到朔州那窮山惡水,因為空氣太過幹燥,自己練琴都要把琴房安置在小湖上頭,北方絲弦器樂不如南方,很大程度上難道不是因為這些鬼地方根本不適合這些樂器生存?……更別說晉王當日應該是被趕出開封的,這種情況下怎麽可能帶著樂隊前去?
豫王當然不知道徐紹的腦內小劇場,這會兒,他正拿了酒壺,走到徐紹的跟前親自給徐紹滿了一杯:“大郎,這杯酒是替我姐姐敬你的,她平日口無遮攔慣了,並非故意衝著大郎來,大郎千萬不要往心裏去!”
徐紹忙站了起來,接過酒杯:“四叔太客氣了,姑姑不過是開個玩笑,我哪裏會生姑姑的氣呢?”說著,將一杯酒一飲而盡。
豫王見他喝的痛快,心情越發的好了,一邊走回到自己案子前,一邊笑道:“其實啊,你便是生她的氣也沒什麽,我那姐姐,天天都在變著法子的氣人,連我母妃都隔三差五都要被她氣上一氣呢!”
徐紹笑道:“姑姑天真爛漫,想來麗妃娘娘一定很喜歡她!”
豫王噗嗤一笑:“還真不好說喜歡,應該是又愛又恨!”
徐紹也跟著笑了起來,一旁的宮娥給他滿上了酒,徐紹遙遙地舉起杯子來,衝著豫王遙敬,豫王也端起酒杯。兩個人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聊的話題越發的豐富了。
“朔州竟然那麽冷麽?”豫王做出驚訝的表情:“我過去隻聽說高麗那邊冷得厲害,士兵不帶手套不敢碰外頭的鐵器,卻沒想到朔州也能冷成這個樣子!它好像沒有高麗那邊那麽靠北啊!”
徐紹點頭道:“朔州確實就是這麽冷,雖然沒有特別靠北,但是那地方海拔高,哦,我的意思是離平地高!四叔平日裏上山去玩的話,大概也發現了吧!山上要比山下涼快多了,而且越高的地方越涼快!而朔州整個都在山裏頭,所以雖然並不是那麽靠北,冬天卻比更北的一些地方還要冷。”
豫王是正經養尊處優的王孫公子,要說享受玩樂之類的事情,他是再擅長不過的了!一開始繼續演奏一些高大上的雅樂,等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戲肉便來了:靡靡之音天魔亂舞那是起碼的,那些穿戴整齊的宮廷樂師早就扯了下去,換上了一群妝容妖豔的女樂師,跳舞的女伎更是穿著相當大膽:中國的絲織品紡織水平一直很高,所以這幾個女伎穿的外衣幾乎都是全透明的薄紗縫製,可以清晰地看到裏頭的肚兜跟中褲,看的徐紹哭笑不得。
沒錯,就是哭笑不得!這年頭女孩子十三四就可以結婚了,人們眼中的妙齡少女的年紀在十四到十八之間,正經人家的姑娘晚一點結婚也無所謂,但是在家妓屆那就算老了……所以豫王這幾個舞女,全都處於這個年代所謂女子最嬌媚的年紀,大概……十四五歲。
十四五歲在普遍營養極好的後世或許有一些會發育良好,但是放在這個年代,飲食水平一般,再加上這個年代以清瘦為沒,幾個舞姬全是搓衣板,更糟糕的是開封最近流行豆豆眉,幾個舞姬全都把美貌剃成豆豆點,然後塗成大白臉——
好嘛,日本藝妓的妝容配上淘寶爆款情趣裝的打扮跟小學高年級的身材,這造型簡直讓徐紹滿腦子都是刷屏:這是什麽鬼這是什麽鬼這是什麽鬼……
當然,心裏吐槽是一回事兒,徐紹還不至於把這種心情掛到臉上去,歌舞水平還是很高的,跳起來也算賞心悅目,他看的蠻認真,隻是顯然不可能擺出主人們顯派出這種歌舞所期待的陶醉感。
而豫王對徐紹的表現也並不驚訝,他看看徐紹的表情,笑了起來:“早聞大郎不愛嬌娘愛粉郎,今日一見,果然如此,這樣的美嬌娘你都懶得多看幾眼,唉,可惜我家裏沒有蓄養少年,不然□□幾個過來載歌載舞一番,大郎定然是喜歡的!”
徐紹笑笑:“這已經很好了,我是不大喜歡少年跳舞的,男孩子就要有男孩子的樣子,太嬌滴滴了也沒意思。”
豫王一愣,隨即笑了起來:“大郎原來是喜歡性子野的,明白明白,改日采買幾個好人家的男孩子送與你!”
徐紹差點把一口酒噴出來,他趕緊放下杯子,衝豫王拱拱手:“四叔萬不要開這個玩笑了,我這人其實隔路的很,喜歡什麽樣的完全沒準兒,就是倆一模一樣的雙生子擺在我麵前,我說不準還會對一個喜歡的要死對另一個看都不想看一眼呢!您萬不要為我操心了,再說好好的小郎君,到朔州那種地方也遭罪!”
豫王哈哈大笑:“最後一句話才是正題吧!大郎還真是個體貼人!”這般說笑一番,卻也不再提買人的事兒了。
徐紹跟跟豫王雖然年紀相近,但畢竟差輩分,也不是什麽熟人,所以也不可能談的什麽更深的話題,閑聊了一番,眼見天色已晚,徐紹便起身告辭。
開封的夜晚是有宵禁的規定的,但這個宵禁跟許多現代人想象的完全不一樣,並不是真的到了晚上隻要出門就統統捆起來拉到衙門去:那樣的話真沒法過日子了!說穿了就是為了便於管理,所以把一個城市劃分成不同的片區,晚上的時候不要挨個片區亂竄就行,而在每個片區內部,老百姓該擺攤擺攤該逛街逛街,貴族子弟們該逛花樓逛花樓該看歌舞看歌舞:畢竟是國都,又是和平時期,哪裏會完全禁止人們的夜生活?
徐紹出門的時候是騎馬的,所以隻帶了牛平跟另一飛個護衛,這兩個護衛在豫王府也被招待著吃了晚飯,這會兒肚子鼓鼓,騎在馬上念叨著自己的晚飯要從嗓子眼裏顛出來了,徐紹聽了哈哈一笑,便也下了馬,兩個人牽著馬,溜溜達達地往回走。
此時正是七月初,天最熱的時候,好在這時候還沒有後世那麽嚴重的熱島效應,在以土木喂主要建築結構的開封,除了桑拿天,平日裏隻要到了晚上,城市中的熱氣就會很快散去……
幾位王爺的府邸都是在皇宮附近,這裏是正經的權貴聚集區,整體環境相當的好,大路兩邊本來就有高高大大的樹木遮陰,能曬到路上的熱量並不多,這會兒晚風一吹,路上的熱氣早已經散的差不多了。
徐紹走在路上,被風吹得十分愜意,便笑嘻嘻地問牛平吃的好麽,牛平自然說吃的好,隻是說完了又強調道:“雖然好,但是天天讓我這麽吃我可不習慣,我還是愛吃咱們王府廚子做的蒸餅,米飯總覺得吃不飽。”
徐紹撲哧一笑:“好了牛大哥,我不會以為你想跳槽的哈哈哈!”他微微有點醉,亂七八糟的現代詞兒開始往外蹦了,整個人的狀態下顯得輕鬆的過頭了。
牛平滿腦子問號,正想問徐紹什麽是跳槽,卻見徐紹忽然急匆匆地往前走了幾步,然後揮揮手:“孟三郎!你這是要到哪裏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