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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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紹沒想到孟端回來得這麽快,他以為怎麽也要在家裏住上幾天再來,誰知道居然來的這麽快,再一看他渾身上下的煞氣,立刻猜到這是又出事兒了,問明了情況,徐紹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了。將心比心,若是換了他,死了青梅的情況下要是再丟了黑豆,那簡直是沒法過了!
想到黑豆跟青梅,徐紹越發有些思念朔州了,他輕聲對孟端道:“等陛下的聖誕過了,咱們就回朔州,安安靜靜的,再不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他心知肚明,孟端哪裏是隻想要個安身立命之所,他是報複的,可這話他沒法說,幹脆提也不去提他,有些事兒別人說什麽都是白扯,關鍵還看當事人怎麽想。按照徐紹的脾氣來說,若是他遇到這種事兒,怎麽也要報複一把的。可是想想青梅的事兒,他再恨,最後還不是看在晉王跟晉王妃的份上隻打了徐紋一頓就算了?
孟端的脾氣是很好的,他雖然心情不好,但並不會衝誰亂發脾氣,也不需要徐紹一直哄著,所以盡管因為突發的種種事情而讓兩人沒心情你儂我儂,但相處起來也不至於讓徐紹疲憊萬分。
既然孟端跟家裏鬧掰了,那就需要在徐紹這裏正式住下了,徐紹讓人給孟端打掃出一個院子做客房:這會兒徐紹越發想要歎氣:獨立的身份有多麽重要啊!唐涵的話,就隻能以下人的身份住在他的院子裏,雖然分到了一個跨院,可誰真心把他當主人?別的不說,徐紋有膽子放蛇去咬唐涵,給他一百個膽子,敢害孟端試試麽?
聖誕之日逐漸臨近,宮裏的宴會一場接著一場,皇室宗親全都興奮起來,趕場似的一趟趟的跑,而晉王因為身體不好,直接告了假,跟皇帝說明了等正日子再進宮。而徐紹,自然也以照顧父親的理由悶在了家裏,每天除了念書練字彈琴什麽的,就是扯著孟端陪他練武,有時候還會加上胡柔娘。
胡柔娘天生力氣大,又是她那武將親爹從小教出來的,別說徐紹了,就連孟端隻跟她比拳腳功夫都要跪:這小娘子太可怕,對著徐紹還算客氣,對著從小打架打到大的孟端那叫個黑,力氣跟敏捷度都不占優勢,那就走不要臉的路線,招呼起下三路毫無壓力,隻把孟端氣的暴跳如雷:“胡柔娘,你講點規矩行不行?我剛才要是躲的慢點就得讓你把我的……踢爆了!”
胡柔娘翻了個白眼:“這不是沒踢到麽?誰規定比武不能踢那裏?我爹從小就跟我講,小娘子力氣不行,要想贏了男人就要狠一點!”她說著扭頭對徐紹道:“世子,剛才的動作看清了麽?遇到人高馬大的男人,直接衝卵子踹準沒錯!”
徐紹抹了把汗,幹笑道:“我估計我很難遇到這種情況……”
胡柔娘道:“萬一呢?我說萬一呢?你好歹也是個世子,真就不會遇到危險?你看你這副風吹吹就倒的模樣,萬一遇到什麽不軌之徒豈不是要吃虧?當然要想辦法了!”
孟端黑著一張臉道:“你想的辦法就是教他先把我踢廢了是不是?”
胡柔娘哼了一聲:“你也知道你是心懷不軌的了?”
孟端道:“我看心懷不軌的是你,誰不知道你就喜歡美少年!”
胡柔娘躲到徐紹背後衝他吐舌頭:“對啊對啊我就是對世子心懷不軌,你有種打我啊!”
徐紹哭笑不得,一把將胡柔娘從自己身後拽出來:“你也差不多點,別的了便宜就賣乖!把阿端惹急了不讓著你了看你怎麽辦?你還真以為正經打起來人家不是你對手?好歹也有點輕重!”
胡柔娘道:“我就是知道他能躲開才敢踢的啊……”說到這裏到底有些不好意思,衝著孟端道:“我剛才確實沒輕沒重了些,三郎別生氣啊!”
孟端翻了個白眼:“誰敢跟你計較,打了小的又出來老的,熬菜不幹那個傻事兒呢!對了,胡將軍日後準備去哪裏?就算你隻是個側室,你爹好歹也是阿紹半個老丈人,這事兒行不通吧?”
胡柔娘喜洋洋地說:“已經解決了,我爹以後就去朔州南騎兵營裏任職……”
孟端的臉頓時成了囧字:“你說的是南大營?沒搞錯?”
胡柔娘道:“正式的公文都下來了,怎麽會有錯。”她說著忽然一拍手:“對了我跟我爹約好了今天去置辦嫁妝,我先走了啊!”說著高高興興一路跑走,留下兩個少年看著她的背影發呆。
孟端見胡柔娘跑遠,扭頭看徐紹:“阿紹,能求你父王給我換個地方麽?這日後我當差的時候要對著你那個便宜嶽父,到你家又要對著你小妾……這日子沒法過了!”
徐紹忍著笑:“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孟端道:“阿紹!!”
徐紹收起怪樣,認真地對孟端道:“這是父王的意思,既然你不準備打了將軍府的名義過去,別人隻怕也不會照應你……你在那裏就是個普通的小軍官,有胡將軍在那裏,不求多照顧你,好歹你有什麽事兒的話有處找人去。”
孟端嘴角抽了又抽:“你確定你側室的爹會照看你相好?”
徐紹笑笑:“他好好照應你,我就好好照看他女兒,這很公平。”
孟端被徐紹奇葩的腦回路雷了個半死,好半天才搖頭道:“冷不丁一看你,挺普通的紈絝子弟,可是越看越覺得,跟別人太不一樣。”
徐紹笑笑:“有什麽不一樣的呢?大概是我從小呆的地方跟你們不一樣吧!對了阿端,我應該跟你說過,我有個兒子,他娘是個侍女,那孩子有點小毛病,如今我讓阿涵照顧著。阿涵是我前頭的相好,不過我們已經分了……”
他說到這裏看向孟端,輕輕咳嗽了一聲:“我不想嚇唬你,不過我這邊的情況確實複雜一些。我可以保證的就是我跟你交往的時候絕對不會跟別人東拉西扯,所以……要是有一天你想娶妻生子了,就與我直說,我不會攔你,別想著好處占盡了就行。”
孟端輕聲道:“才開始就談分開,你真是掃興!”
徐紹笑道:“我當然是想跟你天長地久的,隻是誰知道以後的事兒呢?兩個人在一起總要坦誠相待,我這邊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就是這樣子,小老婆側室兒子全都有,任何一個我都不會不管,而且我還絕對不能忍受你腳踩兩條船,更糟糕的是跟我在一起的話隻能蹲在朔州那個鬼地方。”
徐紹說到這裏歎了口氣:“我想來想去,越發覺得你跟我在一起其實真的是相當不容易的,我還求那麽多幹嘛?你能陪我一天,我就高興一天,你跟我在一起每多一天都是我賺的……所以我不強求你,也不瞞著你,所以你也不要強求我,不要瞞著我,好不好?”
孟端點點頭:“好。”
兩個人東拉西扯了一番,徐紹忽然想起一些事情:“對了,你陪我到街上走走吧,等陛下千秋過後我就要回朔州了,總要給家裏人帶點土產。雖然皇帝賜了一堆東西,可那些東西都是平日裏在朔州也能賜給我們的……還真不缺。朔州街麵上東西很少的,我想找點小東西送人。母妃他們,還有侍女護衛什麽的……”
孟端當然沒什麽不同意的,兩個人收拾了一下,就一起出了門。
孟端目前是個窮光蛋,身上所有的財產就是從家裏帶出來的那一堆金銀錠子:基本都是過年得到的壓歲錢,他過去過慣了窮日子,所以這些錢他從來沒有動過,平日裏之花家裏發的零花錢,出去鬼混就掛賬……所以也攢了那麽十幾兩金子五十多兩銀子。當然這點錢在土豪徐紹麵前那就是個渣渣,提都不要提:這家夥如今跟晉王正經的親如父子了,再不是那個想要給唐涵贖身還要掂量一下錢不夠的西貝貨了,晉王府的小金庫對他全麵放開,出門直接讓牛平馬健背了五百兩銀子。
這會兒孟端站在製衣鋪子裏,一邊由著掌櫃的在他身上拿著尺子比劃,一邊嘴角抽抽地看著許紹:“阿紹,不是說給家裏買禮物麽?你給我做什麽衣服……”
徐紹道:“回朔州就要八月了,那地方往年曾有過了八月十五就下雪的事兒,你帶過來的衣服都是夏天的,冷不丁回去要凍死!先做衣服根本來不及。而且朔州那地方氣人的很,滿地都是賣皮毛的,偏絲綿少得可憐,你才過去,隻穿毛皮根本撐不住!非得讓人做幾身絲綿的小襖貼身穿才行。”
孟端無奈地笑笑:“你也真是太細心,這點事兒都放在心上!”
徐紹看看他:“你以為是小事兒?我去年過年的時候去拜祭先人差點給凍死!你這不知好歹的小南蠻,哪裏知道北麵有多冷?”
孟家自稱是江左孟氏的後人,雖然在北方以勇武善戰出頭的孟家人非要扯上江左孟氏簡直是扯淡,但是人們背地裏嘀咕起孟珍的時候還是會用“南蠻”作為蔑稱。可徐紹這“小南蠻”三個字語氣卻是輕巧的向上的翹音,讓人聽著心裏都癢癢的,孟端隻覺得骨頭都輕了幾分。於是便直直地看著許紹,直把徐紹看的直翻白眼:“看什麽看?沒見過我不成?”
孟端道:“看你體貼,覺得自己運氣好。”
量玩尺寸,徐紹跟掌櫃的說好了定下了從秋天的夾衣到冬天的棉衣好幾套的衣裳,約好十天來取,然後拖著孟端又到了隔壁賣料子的鋪子,各色的料子買了一大堆,最後稱了一百多斤棉花,讓掌櫃的送貨到晉王府,找晉王府的賬房結賬。買完衣料又跑到一旁的高檔胭脂鋪子,各色的胭脂水粉買了一堆,當然都是裏頭比較貴的。最後又鑽到書店裏,各色雜書看順眼的就往抽出來,最後弄了不知道多少冊
孟端看的囧囧有神:“你這是買禮物?我怎麽覺得你這是置辦家用?”
徐紹歎氣:“你是不知道朔州那個地方有多坑!賣皮草的比賣布的多,懂?我總不能送侍女一匹布也要用貢品吧!她們也得舍得穿啊!”他說著忽然一拍手,衝著書店老板問道:“請問買種子的地方在哪裏?我是說糧食種子蔬菜種子油料種子什麽的。”
書店老板對一個貴公子問糧食種子感到莫名其妙,但還是老師答道:“貴人要買種子,那要去後街的。”
孟端道:“好好的你要糧食種子幹嘛?”
徐紹道:“各色種子買一些,分給周圍幾個村子的人種種試試看啊,你是不知道那地方的土地有多坑人,旱的要死,然後還隻懂種穀子……穀子當然也抗旱,可是一畝地平均隻能長出來一百斤!我想著反正我也不差錢,把種子送給他們種,看看能不能挑出更合適的東西來。嗨,你看你是可以從軍的,可我呢?一輩子就蹲在王府裏當個隻知道吃吃吃的鳥兒?不對那不是鳥,那是豬……我總要幹點什麽,才不會覺得這輩子是白活了的。”
孟端輕聲說:“若說白活,我遇到你之前,那才白活了。”
徐紹白了他一眼:“少拍馬屁!”
孟端搖搖頭:“我是認真的,阿紹,過去的我,連自己都不在乎,這陣子覺得能夠好好做人為前途努力就算對得起我娘在天之靈了。可是扭頭一看你,卻發現你操心的卻已經是百姓的生計了!你果然不愧是……”
孟端的聲音戛然而止,太祖血脈這幾個字他哪裏敢說出口?隻是心裏頭忍不住有些遐想:我的阿紹,比他那些叔叔侄兒們,更加的,更加的……
更加什麽呢?他覺得自己不該去胡思亂想了,能夠遇到徐紹,自己的運氣實在很好了,不要亂想不要亂想……有些想法是真的能招來災禍的。
挑了一堆的書,徐紹依然是付了定金讓老板送到王府,然後跟孟端出了門,準備去賣種子的地方看看。
因為地方稍微有點遠,兩個人就上了馬,然後除了小巷,穿過行人走的路上了寬敞的馬路,兩個人並轡而行說說笑笑,正說著話,徐紹忽然聽見有人喊道:“三郎!”
他循聲看去,隻見迎麵幾個風度翩翩的世家子弟打扮的人正拽了韁繩停下馬跟他們打招呼。
孟端看到對麵的人,輕聲喊道:“二哥。”
對麵為首的穿著頭頂金冠的英俊青年衝他點點頭:“三郎,這位是?”
徐紹笑著接話道:“我是徐紹,你是孟大將軍的次子孟竑吧?我聽阿紹提起過你,果然是儀表貪圖堂的青年才俊。”
徐紹這幾句話的口氣簡直是莫名其妙,說是客氣吧,這內容又老氣橫秋的,明明他自己才是個少年;你說他沒禮貌吧,人家臉上帶笑,那表情叫個可親啊!
但對麵的幾個人卻沒有一個覺得有什麽不妥的,徐紹的身份他們稍微一猜就能猜到,皇孫這麽說話不算不禮貌,更別說晉王世子是出了名的不著調。
孟竑也不覺得有什麽被冒犯的衝著徐紹拱手道:“原來是晉王世子,承蒙您最近照顧我三弟了,他年少不懂事,還望世子見諒。”
徐紹笑嘻嘻地說:“不客氣不客氣,我覺得他懂事的很我很喜歡。”
孟竑的話本來就是客氣客氣,結果遇到徐紹這麽個不要臉的,一張口就是喜歡他弟弟,這可怎麽接話,總不能說:“喜歡就好吧?”
孟二郎也是能屈能伸,立刻跳過這個環節,跟徐紹隨口聊了幾句閑話,介紹了一圈兒朋友,然後兩廂告辭,目送著徐紹跟孟端並馬走遠。
他身邊的孔三郎輕聲道:“二郎,你弟弟就這麽跟晉王世子混在一起,你父親就不生氣?”
孟二郎笑笑:“他就算不跟晉王世子混一起,也幹不了什麽正事兒,隨他去吧!”
一旁別的朋友也笑了起來:“也是,你父親有你跟你大哥爭氣就行了,一個奸生子,隨他去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