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分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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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見到柳氏是在定王的壽宴上,“定”是陸臨封之夫朗雲龐的封號。

    姚千裏跟陸離一道出門,一道下了馬車,而後相攜入定王府。

    定王素以節儉廉賢著稱,其名聲在朗國一貫都是頂好的,當年儲君未定之前定王也是最教人看好的一位皇子,然先帝爺卻以一句“形隻表象,過猶不及”而將他與帝位徹底劃分開來,之後朗都璽才開始漸漸上位,陸離也是在那段時間進到了如日中天的階段,甚至有人說,朗都璽能得到先帝爺垂愛,多數是因為他跟陸離走得太近,先帝爺真正放在心上的,隻有陸家的這位幺子……

    不過隨著先帝爺的去世,陸離又一心輔佐當今的天宗帝,這傳言已經越來越被忘卻,隻有在唏噓陸離如今似乎與天宗帝有了什麽罅隙已經勢不如前的時候,偶爾會想到這一茬來。

    陸離無論是與定王府的關係還是本身的地位都很高,所以在宴席中位次頗上,相應的,姚千裏的座次也不會低了,隻是男女席素來是要分開的,兩人並未坐在一處。

    老一輩同席,左右相諸等。

    與陸離同席的有右相長子嶽卓行,王錦出地位不夠,自在另一席;與姚千裏同桌的有右相長媳柳氏,還有右相千金嶽青青。

    上回在普煞寺的事情風波已過,但是相關個人心中的疙瘩怕是沒這麽容易就能過得去的。於柳氏,當眾被打的是她,不論是誰在理,等回過神以後便是滔天怒火;於嶽卓行,自家媳婦自己疼不疼是一回事,可是讓別人打了就不一樣了。

    姚千裏從看到那兩張臉起,就知道今日定然是不得平靜;陸離時不時與嶽卓行目光相錯,卻是一點波瀾也無。

    ——

    嶽青青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姚千裏,道:“將軍夫人近來可安好?”

    一桌貴婦們讚許的朝嶽青青看去,不愧是相府千金,真是好修養好氣度,上回被那般對待如今竟然還能以禮相迎,又再齊刷刷的去看姚千裏。

    “勞王夫人掛心,隻是時時噩夢有惡人相逼,其他都好。”

    嘖,這是怎麽說的話,好生失禮,人家是笑臉而來,怎麽能惡言相向,不好不好,太過小氣。

    ——

    嶽卓行雙手舉杯,敬向陸離,“將軍大喜之日嶽某未及敬酒,此番補上,賀將軍得溫柔賢妻。”

    此為刺話,明明是個悍婦,才甩了人巴掌,什麽溫柔賢妻……諸賢臣們麵無異色,好似完全沒有聽到嶽卓行在說什麽。

    陸離舉杯飲下,“謝過。”

    諸賢臣不動如山。

    ——

    卻見柳氏擋下了嶽青青,笑吟吟看向姚千裏,“哎呦,不知是何人如此不識相,竟然膽敢來擾夫人清夢。”

    看看,果然引得人家不快了吧,貴婦們心中竊笑,麵上卻也一並來問道:“夫人夢境為何,聽說這也是有講究的……”

    姚千裏淡淡一笑,略過其他,直向著嶽青青,道:“王夫人近來可好?”

    嶽青青一愣,忽而又麵染淒色,卻又強笑道:“自也是極好的,多謝夫人掛念。”

    “王夫人吉人自有吉人相,定得一世平順。”

    原來不是小氣,是個真性情,貴婦們暗歎,忘了被徹底晾在一旁的柳氏。

    ——

    “我府中前些年種了些蓮,卻是到了今年才開,不過倒也還開得不錯,聽聞將軍喜蓮,幾時將軍得了空,攜夫人一道來寒舍看看,嶽某恭迎。”

    似乎並無硝煙,既然說的是右相府上有蓮,還是要表示一下的,於是有賢臣道:“嶽大人不愧為都城第一雅士,府上蓮定然不俗,盼能一觀。”

    “諸位大人過獎了,寒舍門不禁賢才,諸位大人自可隨意而來。”

    陸離輕笑。

    嶽卓行偏首再問:“將軍不知能否賞臉。”

    陸離手指輕戲手中杯身,“然,先行謝過。”

    ——

    嶽青青身子似有不適,輕輕揉了揉額角,轉向身旁坐著的柳氏道:“大嫂,你少吃些酒,自己的身子自己要守著些,莫要回去又鬧頭痛,教大哥擔心,自己也吃苦。”

    柳氏聞此言卻好似忽然想起了什麽被點醒一般,麵上漸染煞氣,瞥了姚千裏一眼,“妹妹放寬心,都說善惡到頭終有報,妹妹不必為不相幹之人再煩神。”

    嶽青青被她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掩她的嘴,“大嫂切莫再胡言,我哪裏有煩神,我不是好得很……”一麵小心的去看姚千裏,視線相對之時,忙又賠笑。

    姚千裏蹙眉看著她們,未有所表。

    柳氏掙開了嶽青青,“什麽好的很!如今天譴未至,妹妹千萬要護好自己身子才是,等著看惡人最終會是個什麽收場,可萬萬不可再去折磨自己的身子,妹婿他雖然在外也有荒唐,可是心終還是在你……”

    “大嫂你莫要再說了……”嶽青青已經泫然欲泣。

    是不能再說了,都說家醜不可外揚,剛才那幾句話也已經揚出了不少去了,如嶽青青與王錦出過得並不美滿,如嶽青青似乎還有過傷害自己的行為……難不成嶽青青不止是婚宴當日的那一次尋死?貴夫人們已經無心再去追究兩邊孰是孰非,再探聽些右相府之後院事才是正經,耳朵都豎向了嶽青青那方。

    嶽青青素巾半遮麵,斜肩軟軟半靠在柳氏身上,淒淒惹人憐。

    姚千裏隨著眾人一齊去看那淒淒美人兒,卻不期然迎麵撞上一道淩厲目光,溯其源,正是那惹人憐的嶽青青,一臉怨毒的看著她。

    姚千裏稍稍愣了一愣,但也未有多少吃驚,早在普煞寺的時候,她就已經看出柳氏是得了嶽青青的“點撥”才會突然惡言相向,至於剛剛,就更是明顯了,完完全全是嶽青青故意刺激了柳氏,隻不過好像有點刺過了頭,把家醜都給刺出來了,偷雞不成蝕把米……不過也不定然就是,興許嶽青青並不在意家醜不家醜的,否則當初也不會在婚宴未盡的時候在新房裏鬧上吊。

    嶽青青的眼神隻一閃而過,姚千裏也沒去巴著她不放,亦移開了視線去看旁處。

    忽而有個小人兒竄了過來,大概是方才這桌上太過精彩,竟然都沒人發現。

    朗千化直直跑到姚千裏麵前鑽進她懷裏,“小舅媽!”

    姚千裏把她抱到腿上來坐著,捏了捏她的小臉,問道:“怎麽跑到這裏來了,你母妃呢?”

    “二哥打翻了酒水,灑了外公一身,母妃在給他喂竹板,我著實瞧著不忍,就隻好跑過來了……”

    ——

    酒過三巡,桌上氛圍輕鬆了許多,酒量不好的,舌頭已經開始打結。

    “陸將軍,”嶽卓行道,“陸將軍你少年英才,為世人所讚,是我朗國之興,將軍多年不娶,有人道是將軍在等自己早早就心儀的那人,有人道是將軍乃佛道親近之人,亦有人謠傳將軍患有隱疾,然不管外人怎麽說,將軍如今卻是已經佳人在懷……”

    嶽卓行又給陸離滿上了一杯,“夫人自然是天人之姿,秀外慧中,隻不過……”嶽卓行湊近了些,放低聲音道:“再香的兒聞得久了也沒了味道,若是再養一些別樣的兒,或者是些別致的草啊之類,時不時的換換味道,那就不一樣了,不僅自己自在逍遙,便是原先的那朵,也能香得更久些……”

    陸離手上頓了頓,而後輕輕一笑,舉杯飲酒。

    “陸將軍若不嫌棄,嶽某府中還有新進的幾房姬妾,也算是乖巧……”

    有一賢臣湊了過來,“將軍若不嫌棄,下官府中也有……”

    嶽卓行將那賢臣的頭按回了原處去,“將軍若是想要別致些的,千嬌百媚樓裏的雲婀也是個絕色的女子,那等娼/妓雖然不能養在家中,偶爾用來調味卻也是不錯的。”再給陸離跟自己滿上了一杯酒,“嶽某前些時日將這雲婀包下了一個月,將軍幾時有興致,嶽某去招呼一聲即可……”

    陸離斜眼看了他一眼,挽手執杯,卻未再喝杯中酒,隻笑道:“謝過。”

    ——

    嶽青青看著姚千裏抱著的朗千化,麵上逐漸泛起了慈母之色,抬眸看著柳氏,緩緩道:“大嫂,日後我隻求能相夫教子安穩一生就好。”

    “王夫人有喜了?恭賀恭賀!”

    “王大人跟王夫人真真是要羨煞旁人呐,待小公子出生定然是……”

    嶽青青羞澀垂首,“諸位夫人誤會了,是我家夫君帶回來的一個孤子,不過夫君與我都極是疼愛,那娃兒長得也乖,笑起來露出小小的門牙來真是……哎呀!”

    “寅兒當真在你處!”

    姚千裏與嶽青青中間還隔了兩個人,姚千裏卻一把就抓住了她的前襟,半個身子自然都趴在了桌麵上,碗碟被打翻,殘湯流了滿處,近處的貴婦人紛紛驚嚇叫著躲開,朗千化還是姚千裏臂彎裏,卻也是半躺在混亂不堪的桌子上,呆了一呆後便嚇得哭了起來。

    “你們將寅兒藏在了何處,快將他還給我!”

    柳氏跟嶽青青一起去剝姚千裏的手,可是卻怎麽也剝不開,而後她們看到姚千裏手上有血絲滲出來,卻不是她們弄傷的,分明是姚千裏自己,她將嶽青青的衣襟抓得那樣緊,生怕她會逃脫一般,緊得指甲都剜到了自己的手掌肉裏去,“你們將寅兒還給我——”

    ——

    雲婀長得美,美得讓人眼熟,除去了平日風塵樓裏的裝扮不看,竟然與當今昭妃娘娘有好幾分的相似,雲婀愛並蒂蓮,原來愛不愛並不知道,隻是自從千嬌百媚樓的媽媽讓她愛這東西她便就愛了,她的房中滿是並蒂蓮,置身其中,會讓人不自禁的生出一種身臨別的什麽人床幕間的錯亂之感。

    “將軍的心思嶽某知曉,若是將軍喜歡,嶽某便將那雲婀買下來,將軍可將她安置在外頭,真的不成有個假的玩玩也是情趣,便是來他一場假鳳虛凰……啊呀!”

    陸離紋絲不動,“陸某失禮,嶽大人先行去更衣,待回來之後陸某再向嶽大人告罪。”

    賢臣們愣住了,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之前身已先動,撤離了拿酒潑人的陸離之座處,自也避開了矛盾另一方的被潑者。

    嶽卓行全然沒想到陸離竟會當眾拿酒潑他,一驚之後已經跳了腳,一手抹下臉上的酒水,又狠狠呸了幾聲,指著陸離便要發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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