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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楚輕酒拖長了音,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可惜,你打不過我。”
鳳宣皺眉:“我們都還沒有打完,你怎麽知道我打不過你?”
楚輕酒當然知道,若是一群新弟子當中有人打得過南極長生大帝,那麽他這麽多年的天神,也算是白做了。
他不去解釋,隻要接著開口,但話到嘴邊,神情卻稍稍一變。
鳳宣不解道:“怎麽了?”
楚輕酒倏然一笑,眨眼道:“我知道要如何考驗你了。”
對楚輕酒來說,要與鳳宣交手實在是太欺負人了,但若是不打一場又不知道這家夥是否真的有實力能夠從這麽多的弟子當衝脫穎而出,若他直接就將這令牌交給了鳳宣,未免也顯得太過兒戲。楚輕酒本還在為這件事情苦惱著,沒想到如今立即就發生了一件事情,解決了他的煩惱。
這鴻蒙陣當中,闖進了一群身份不明的人。
整個鴻蒙陣都是由楚輕酒雖開啟,陣內的動靜也都逃不出楚輕酒的掌握,那群人的動靜也不算小,很快就讓楚輕酒發覺了他們的蹤跡。
那群人如今正在與幾名其餘弟子交手,眼看著就要到蘇羨所鎮守的那個地方。
楚輕酒迎著鳳宣不解的目光,沉聲道:“現在有一群人正闖入這裏搗亂,還傷了幾名弟子,他們功力不低,你若是能夠打敗他們,我就將我手裏的信物給你,這下可算公平了。”
鳳宣一雙眸子緊緊盯著楚輕酒,像是在考慮著他這一席話的真假,楚輕酒倒是並不著急,那些人的實力於他看來也不算高牆,給這些入陣的新弟子一些考驗也是不錯的,就像是當初蘇羨在鴻蒙陣當中也曾經遇上過一些危險的事情。
有時候越是在這種關頭,才越能夠看得出這些弟子的真正實力。
楚輕酒現在唯一需要擔心的是,那些闖入陣法的人好死不死正好惹上蘇羨,還沒讓其他人生出危機感,就被蘇羨給一棍子打趴下了。
所以楚輕酒到底也催促了起來:“你想的怎麽樣了?”
“你怎麽知道有人闖入?”鳳宣依舊猶豫。
楚輕酒挑眉:“我還知道很多事情,包括你喜歡的那個姑娘。”
聽到這話,鳳宣的神色才終於變了。
“那個姑娘叫做陸雅,是麽?”楚輕酒問道。
鳳宣原本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突然閃過些許無措,他慌亂的別開眼,忽略掉發燙的雙頰,咬牙道:“當然……不是!”
“不是就算了。”楚輕酒漫不經心的道,“不過那姑娘現在恐怕有危險了,你真的不去救?”
鳳宣執劍的手一緊,當即便轉身離開,楚輕酒好笑的看著他的背影,似乎從他的身上看到了某個從前的人影,他指著蘇羨他們所在的方向,大聲道:“在那邊!”
鳳宣連忙又掉轉身去,身形一掠間人已經消失在了此地。
四周樹木被這一陣動靜帶得簌簌晃動起來,樹影在四周灑了一地,楚輕酒麵上笑意還沒有落下,他抬眸看了一眼樹梢上晃動的葉子,終於抬步也跟了過去。
。
另一邊,雖不若楚輕酒一般將整個鴻蒙陣中的事情都了若指掌,但不遠之處的動靜,也依舊傳入了蘇羨的耳中。
身旁的陸雅睜眸看著蘇羨,小聲道:“我在這裏坐了這麽久了,為何還沒有人過來?”
鴻蒙陣中有四名看守陣法的人,前來比試的弟子按說也應當有人前來挑戰蘇羨才是,但不知為何,這麽久以來卻沒有一個人趕過來,這實在是有些奇怪。
蘇羨當然知道是怎麽回事,有人在其中作怪,許多弟子自然來不了,她托腮道:“你在這裏等著,我去解決一些事情。”她站起身來,正要往動靜傳來的方向而去,然而就在此時,一陣暖風掠過,桃花瓣與清香相攜而來,不知何時,楚輕酒已經到了兩人所坐的桌旁,正坐在空下來的那個位置上,朝著蘇羨輕輕的笑。
“阿羨,先別過去。”楚輕酒輕輕拉了拉蘇羨的衣擺,低聲道。
蘇羨看他像個小孩兒一樣的動作,不由得失笑,但他說了,蘇羨便也照做,果然沒有再往那處去。
旁邊陸雅怔怔的看著楚輕酒,好奇道:“你是什麽人,怎麽出現的?”
楚輕酒翹著唇角,勾了勾蘇羨的手指道:“我是她夫君。”
蘇羨看著他得意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
陸雅睜大了眼睛,又見兩人小聲的說話,忍不住眸子也亮了起來,羨慕道:“你們真好。”
“那當然。”楚輕酒跟小孩子一般見識起來總是十分有勁,蘇羨正要開口,卻見不遠處幾名此次參加比試的弟子已經朝著這處急匆匆的過來了,幾名弟子身上皆有傷口,不過卻並不致命,他們眼見此處有人,連忙呼救著往此處而來,而就在他們的後方,不少黑衣人手中握著寒光閃閃的刀,緊緊地跟著。
那些就是前來找事的人了,楚輕酒眸光微沉,與蘇羨一同站了起來。蘇羨回頭看著楚輕酒,輕聲道:“你想做什麽?”
楚輕酒朝著蘇羨擠眉弄眼,隨即回頭對麵前的陸雅道:“你不是說想要幫那個叫鳳宣的人贏得比試麽。”他朝著那一群人的方向遞去一眼,輕笑道,:“你打贏他們,我就將玉佩給鳳宣。”
陸雅一怔,神情微變,緊張卻又帶著些期盼。她小心的問道:“真的?”
楚輕酒點頭:“我從不騙人。”
陸雅目光再度朝著那一群人投去,幾名弟子身上還掛著傷,敵人手中的刀光刺目而寒冷,沁得她心中一涼。又是一記刀鋒落下,幾名弟子艱難的與之戰鬥著,陸雅看得不禁往後一縮,麵色也白了幾分。
但她後退的腳步,卻在落地之時生生頓住,有一種更為強大的意念支撐著她,她目光定了定,竟僵硬卻又執著的,將腳步往前抬去。
“我……答應你。”陸雅的聲音微微發顫,但卻毫不猶豫。
楚輕酒輕輕“嗯”了一聲,笑到:“去吧。”
事到如今,蘇羨又怎麽會看不出楚輕酒的意思,特地看了楚輕酒一眼,換來了對方含笑的視線,便低聲對陸雅道:“小心些。”
陸雅沒能夠回應蘇羨的話,她如今眼神直直的看著前方打鬥的人群,似乎什麽都已經聽不到了。
片刻之後,她身形一動,祭出武器朝著那戰團衝了過去。
楚輕酒與蘇羨的目光都落在那小姑娘的身上,蘇羨低聲道:“她打不過他們,你故意對她說這些,讓她出手,便不怕她受傷?”
“不會的。”楚輕酒說到這裏,遠遠見到另一發方向匆匆趕來的身影,抬眉道:“你看。”
就在陸雅與那些人交手的時候,鳳宣終於趕了過來。眼見陸雅在那戰鬥中被逼得步步後退,鳳宣縱身衝了過去,一把將人護在懷中,氣急道:“你往刀口上撞什麽?瘋了嗎?”
陸雅一張臉白得像紙,感受著身前人的溫度,她連忙撲到了對方懷裏,咬唇道:“阿宣!”
鳳宣皺眉哼了一聲,一把拎著陸雅,將她給扔出了戰團。陸雅連退數步,最後被早已準備好的蘇羨給扶住了身形,她方才怕成那副模樣,現在見鳳宣還在跟人打鬥,立即不顧自己的危險就要衝過去幫忙,蘇羨卻平靜的阻止了她,搖頭道:“等等吧。”
陸雅到底爭不過蘇羨,終於安靜了下來,隻是擔憂的目光不住在鳳宣和眾人之間逡巡。
那群人已經打傷了不少弟子,實力的確不俗,鳳宣縱然資質不錯,但卻因為根基不足,不過勉力支撐了一會兒之後就現出了疲軟之態,蘇羨小聲道:“還不出手麽?”她雖未收回目光,但問的人卻是楚輕酒。
楚輕酒搖頭,終於也收起了戲謔的神色,認真道:“再等等。”
這天下間的後起之秀,總是能夠叫人產生一種十分奇特的心理,或許是因為看到他們,總能夠叫人想起自己或是某人的從前。楚輕酒也是一樣,他目光複雜,朝蘇羨低聲道:“他倒是有些像你。”
就像當初在空蟬派中的蘇羨。
楚輕酒沒有出手去相助,因為他認為鳳宣定還有後手,這名少年將來絕對不是簡單的人物,楚輕酒不相信他的實力便僅此而已。
果然,對麵幾名黑衣人將鳳宣困在陣法中心,眼見著便是最為可怖的殺招即將出手,鳳宣的目光卻變了。
他輕輕抬手擦去頰邊血跡,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冷笑道:“動手啊。”
“動手啊!”他這般說著,執劍的手突然一緊。
那一瞬間,就像是一縷幽遠神秘的魂魄在他的身上複蘇了。
通身雪白的長劍乍然晃出清澈白光,將所有的一切都籠罩在這道光芒之下,在這光芒當中,他動作極快,人已經衝至人群當中!
“贏了。”蘇羨道。
她這一聲極低,本不應被聽見,但天地間似乎都陷入了一種久遠的安靜,她這一句話清晰的傳入了在場眾人的耳中。而就在這話落下的同時,眼前的幾名黑衣人身形同時一晃,殷紅鮮血自體內湧出,盡數無力的倒在了地上。
一直到這時候,那原本緊緊拽著袖子的陸雅才終於鬆了一口氣,跌坐在地。
楚輕酒終於也再次露出笑意,朝蘇羨道:“果然不愧是空蟬派的弟子。”
蘇羨卻沒有笑,隻搖頭低聲道:“恐怕沒那麽簡單。”
聽到這話,原本安心下來的陸雅又是一驚,連忙轉過頭看去,便見此地霎時之間又是一陣風過,就在那陰冷的風陣當中,又是幾名黑衣人現出身形,將鳳宣包圍其中。
鳳宣方才出了那一招,已然力盡,隻拄劍半跪在原地輕輕喘息,看來是無法再戰了。
“來的人倒是不少。”楚輕酒低聲說了一句,便要上前幫忙,然而這一回,他腳步到了一半,卻又停了下來,隻是有些驚異的往另一個方向看去。
楚輕酒身為開陣的人,鴻蒙陣當中的一切當然逃不過他的感知,蘇羨卻不像他,眼見楚輕酒這般反應,蘇羨道:“怎麽了?”
楚輕酒言語中還有著一分驚奇,他朝蘇羨道:“有人破開鴻蒙陣進來了。”
這的確是一個十分叫人驚訝的事情,蘇羨對於鴻蒙陣也算有幾分了解,知道這陣法十分特殊,若非對於陣術十分精通,或是有著極強的實力,絕對無法破陣而入。
就在兩人說話之際,那邊幾名黑衣人已經朝著鳳宣出手!
危急關頭,鳳宣勉力撐著身子,就要再站起來,但卻見一道白影在電光石火之間飛掠而至,出現在鳳宣身前。
幾名黑衣人的殺招將至,那道白影卻似渾然不覺,隻背對著眾人,周身靈力暴漲,衣袂翻飛之間,眾人竟是紛紛被震得後退數步,再難上前!
鳳宣方才一直強忍著,到了現在才終於捂住胸口,嗆咳出一口血來。他抬眼看著麵前的人,喃喃道:“師父……”
“嗯。”那人伸出手,牽著鳳宣起身,到此時才終於回過頭來麵對眾人。
那是一名女子,那女子蘇羨與楚輕酒在不久之前都見過,便是如今空蟬派陵光宗的宗主,鳳宣的師父,那名與慕疏涼極為相似的女子,蘇羨若是記得沒錯,她的名字叫做雲衿。
敵人的攻勢一直沒有減弱,眼見雲衿到來,眾人站定之後,立即就強攻了過來,雲衿輕輕抬眉,鳳宣似乎看出了什麽,當即將自己手中的長劍朝她遞了過去。雲衿默然不言,隻接過那蘊華劍,寬袍一展,動作如行雲流水般穿行在敵人之中,不過片刻間,就將所有人給製住。
這般動靜,看得其他人都怔住了。
唯有楚輕酒與蘇羨相視一眼,兩人都看懂了彼此的目光。
這名喚雲衿的女子,使的是慕疏涼的劍,而她所用的劍法也並非是陵光宗梅染衣所用的劍法,而是與慕疏涼極為相似的劍法。
但慕疏涼早已昏迷多年,她這劍法又是從何習來?
雲衿自然不知道楚輕酒與蘇羨的想法,她將眾人擊退之後,便回頭攙著鳳宣到了眾人麵前。
“雲衿姑娘。”眼見那人走來,蘇羨先開了口。
雲衿朝蘇羨看來,臉上浮起一抹淺淺的笑意,朝著她微微頷首,隨即才將滿身是傷的鳳宣交到了陸雅的身旁:“小雅,替我照顧他。”
陸雅慌忙扶住搖搖欲墜的鳳宣,鳳宣被她這般握住手臂,忍不住麵紅耳赤的別過了眼,兩人保持著古怪的姿勢僵著,看得楚輕酒和蘇羨二人不禁失笑。
然而事情到了此時,卻並未結束。
就在眾人鬆懈之際,一道暗色身影突然自旁飛躥而出,手中幽藍的寒刃直指雲衿而來!
這人來得古怪,不帶絲毫聲響,就像是一道突然之間有了靈性的影子,她身影猶如鬼魅,叫人難以看清。而麵對著如此近的距離,如此防不勝防的攻擊,縱然是雲衿,恐怕也難以招架。
眾人霎時間麵色一變,陸雅和鳳宣更是忍不住驚聲叫了起來,所有人都看著這一幕。
那道淬毒的刀鋒,眼見就要沒入雲衿的胸口!
雲衿眸色微沉,似乎是心知避無可避,已經沒有要避開的打算,隻揮劍而起,做出了要與那人同歸於盡的架勢。
眼見就是兩敗俱傷,血濺當場,然而就在此時,整個陣法當中,卻突然升起兩道磅礴浩然的力量,頃刻之間,所有人的動作都止住了。
赤芒和金光同時閃爍而過,就在這動靜落下之後,眾人隻見得雲衿與那突然出現的殺手皆定在了原地,兩人的武器,誰也沒能夠前進半分。
那殺手的手腕被楚輕酒所擒住,不過稍稍用力,短刀便鏗然落地。而就在另一邊,雲衿的一劍則是被蘇羨輕易攔住。
這兩人方才一直旁觀不出,到這一刻才終於動手,隻是這一出手,便叫周圍的人都愣在了原地。
方才那一瞬間可怕的氣息,震懾了場中所有人,而就在這一陣沉默當中,雲衿的一句話更是叫其他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氣。雲衿目光複雜的收回劍,朝蘇羨與楚輕酒二人輕聲問道:“神?魔?”
蘇羨輕輕搖頭未曾答話,但這話卻依舊聽在了眾人的耳中。
幾名受傷的弟子都瞪直了眼睛看著這一幕,而另一邊的鳳宣也喃喃的念了一句,忍不住問身旁的陸雅道:“那是……天神?”
陸雅此時也愣愣的沒敢開口,鳳宣看她蒼白的臉色,忍不住輕咳一聲,握住她的手道:“怕什麽。”
這般動靜,終於引來了四方城中的其他人,眾人忙碌著將傷者救了出去治傷,而其餘人也都匆忙收拾殘局,這一場的比試,如此一來又草草收場。
方才那些黑衣人乃是鬼門之人,而最後出現的那名蒙麵的黑衣殺手明顯是衝著雲衿而來,他們的目的根本不是此次比試的其餘弟子,而是雲衿。看起來雲衿的存在對於鬼門來說是一個極大的威脅,楚輕酒對蘇羨說了這話,蘇羨頷首,但兩人如今卻已經不便再插手人界的事情了。
事情結束,眼看著其餘人都各自回到各自的所在,蘇羨與楚輕酒二人也跟著回到了原本在四方城所住的院子。
“先前那名鬼門殺手呢?”兩人夜半坐在涼亭裏,蘇羨低頭看著水中飄擺的蓮葉,低聲問道。
楚輕酒目光意味深遠的看著遠處庭院樓閣,壓低了聲音道:“你知道嗎,那名殺手竟然是個女子。”
蘇羨聽他口氣,霎時間似乎也明白了什麽,便道:“她現在在哪裏?”
“在秋棠那裏,不過我看那模樣,秋棠是舍不得傷她了。”楚輕酒道。
蘇羨千算萬算,卻沒算到那女子竟是與秋棠有關係,“秋棠與鬼門之人一起,當真不必擔心麽?”
“擔心也沒用,我相信他自己有分寸的。”楚輕酒搖頭,說到這裏,卻忽的像是感覺到了什麽,抬眸往天際看去。
蘇羨隨著他的目光看向那天穹,穹頂上是浩瀚渺茫的星辰,一眼無邊的瑰麗夜色。
而就在那星辰之間,一道異常耀眼的星芒乍然升起,四周的星輝皆被它所掩蓋。
蘇羨喃喃道:“那是……”
“紫微。”楚輕酒的聲音清澈,似乎帶著鬆了一口氣的釋然,他回眸朝蘇羨笑到:“那是紫微星。”
“小慕要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