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時，徐緩緩才在法醫室的沙發上睡下，透過月光，徐靖站在沙發旁看著她漸漸放鬆下來的身體，才轉身走出了法醫室。

    刑偵隊辦公室的燈徹夜亮著，徐靖走進去時，辦公室隻剩下高臨一人，其他的隊員高臨讓他們先去休息一會兒，他們都快三十個小時沒有合過眼了。

    高臨看到徐靖走進來，放下了手上剛看完的一封信，抬手按了按眉心，一臉的疲憊。

    徐靖走到辦公桌旁，俯身看著他，“有把握嗎？”

    “現在我們掌握的線索還是太少，雖然確定了凶手是徐緩緩的崇拜者，但要鎖定其中一個人還是很難。”高臨指了指旁邊已經看完的一大疊信，“這些都是從她家裏拿到的，還隻是一部分，更多的應該還在出版社那邊。”從數不清的信中找嫌疑人，這無疑是大海撈針。

    高臨說著看到了右上角的一份打開的案卷，上麵貼著一張年輕男人的照片，危險的笑容，“更麻煩的還是言洛。”

    徐靖想到徐緩緩剛才接到的那通電話，眼眸一暗。

    ***

    早上，徐緩緩跟著高臨他們一起去了出版社，高臨他們被帶去了存放粉絲寄來信和禮物的房間，而她一個人走到了編輯的辦公室，一下子就找到了趙編輯的辦公桌，那裏自然已經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但是上麵還放著他的東西，除了辦公用品外還有他最喜歡吃的芒果幹，徐緩緩就站在旁邊呆呆的看了很久，然後問了經過的主編她可不可以拿走一樣東西留作紀念。

    主編自然同意了，最後徐緩緩拿了趙編輯新買來的一盆多肉。

    主編想起了一件事，“對了，要不要給你介紹一下以後負責你的編輯？”

    徐緩緩本能的有一種排斥，尤其是她的編輯不過才剛剛遇害，她剛想回之後再說吧，卻看到主編看向某一個辦公桌後擰了一下眉頭。

    徐緩緩便開了口：“怎麽了？”

    “他不在位子上。”主編依舊看著那個位置回了一句，然後問了其他編輯，“方歐人呢？”

    徐緩緩順著他看的方向轉頭看去，果然還有一個空著的位子。

    坐在對麵的編輯回到道：“他今天好像還沒來。”

    主編看了一眼手表，此時已經快十點了，而他們的上班時間是九點，他的語氣略有些不滿，“都幾點了還沒來！給他打過電話了嗎？”

    旁邊的編輯麵色有些為難，“那個主編，打過了，沒人接啊。”

    主編聞言正準備拿出手機再打給方歐，身旁卻傳來了徐緩緩的聲音，“主編，方歐是準備負責我的編輯？”

    主編點了下頭，“對，他今天還沒來。”他心裏有些惱火，這小子怎麽偏偏這個時候晚到！

    徐緩緩略一思索，便道：“能讓我看一下他的辦公桌嗎？”

    雖然徐緩緩的要求有些奇怪，但主編想了下還是答應了，“可以，就是那邊。”他給徐緩緩指了一下位置，便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邊嚐試著給方歐繼續打電話問情況。

    徐緩緩走到了方歐的辦公桌前，她掃了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書，一共是三本，是自己所有出版了的書，她抽出一本翻開了封麵，在扉頁上有自己的簽名，她又繼續向後翻，每一頁上幾乎都是圈劃的痕跡，旁邊還有他自己寫的筆記。

    旁邊的一位男編輯看到徐緩緩拿著書在看，看了封麵之後便道：“慢三大神，方歐可是你的鐵杆粉，你的第一本小說書號沒批下來沒能出版，他就自己印了一本收藏，還經常向趙哥……”趙哥說的就是徐緩緩的編輯，說話的編輯說著說著便息了聲，悲傷的歎了口氣，一時說不下去了。

    可徐緩緩卻放下書看著他追問：“經常向趙哥什麽？”

    男編輯發現徐緩緩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起來，抿了抿嘴，遲疑了一下才開口繼續說了下去：“就是，向趙哥問你小說的進度什麽的。”

    徐緩緩輕咬了一下嘴唇，手不由捏緊了書，“他和趙編輯關係很好？”

    “對，對啊，他們的關係最好。

    聽到這個回答，徐緩緩一下子握緊了另一隻手，她拿著書找到了正在搬信的高臨，麵色凝重，“我應該知道凶手是誰了。”

    “方歐……”高臨聽到先是不解，“出版社的編輯？還是趙編輯的同事？你為什麽覺得是他？”

    徐緩緩把在方歐桌上找到的自己的書遞給高臨看，“我的小說中反派之所以會殺了主角的助手，是因為這樣他就可以頂替他的位置，而方歐殺了趙編輯，這樣他就可以頂替他成為我的編輯，因為他對我的小說很熟悉，而和趙編輯的關係又是最好的，他篤定主編考慮各方麵後肯定會選擇他。”徐緩緩緊緊攥拳，趙編輯肯定從來沒有想過方歐接近他和他成為朋友的目的是為了某一天殺了他後替代他。

    方歐是三年前進的出版社，那個時候她正在寫完第一本小說，顯然趙編輯先他一步聯係上了她，“他一直對於我第一本小說沒能出版耿耿於懷，所以自己印製了一本，但這顯然並不能滿足他。”他的偏執變態的可怕。

    周圍的隊員都張著嘴，因為他們都瞬間明白了凶手殺人的真正目的。

    高臨看著徐緩緩，接了下去，“他模仿你的小說來殺人，不僅僅是因為崇拜，更主要為的是向世人展示你的作品。”

    徐緩緩閉上眼睛麵色發白的點了點頭。

    ***

    方歐的手機在他的住所被找到，然而人卻不在，周齊昌查了案發時間段方歐小區附近的監控，果然都看到了他在深夜進出小區的畫麵。

    嫌疑人已經鎖定是他，然而他目前的行蹤卻不明，早上開始小區附近的監控就出了故障，像是被人為破壞。

    而就在這個時候，徐緩緩的手機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和今天淩晨的號碼不同，但末尾依舊是14。

    方歐失蹤，而言洛此時打來的電話，徐緩緩心裏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坐在沙發上的徐緩緩抬頭看了一眼坐在辦公桌前的徐靖，對上了那雙清冷的眼睛，她的心莫名安定了不少。

    徐緩緩接起了電話，放在了耳邊。

    下一秒，言洛有些輕佻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緩緩，你們在找方歐吧？”

    言洛的那句話無疑就是在說方歐在他的手裏，所以徐緩緩很肯定的道：“他在你這。”

    言洛打了個響指，愉悅的語氣，“bingo.”

    徐緩緩聲音慢慢冷了下來，“言洛，之前的那通電話我記得你最後的一句話是‘那我隻能期盼著他別找到我了’，不是嗎？”

    言洛的手裏玩著一個遙控裝置，“沒錯，一字不差，事實上的確是他找來的。”

    “你覺得我會信嗎？”

    言洛歎了口氣，無奈的道：“我話還沒說完呢。雖然是他找來的，不過……”他直接承認了，“是我先給他發的信息，但我可沒逼著他來，對於自己送上來的獵物，緩緩，我為什麽要拒絕呢？”他說的格外的無辜。

    “言洛……”

    聽到她發狠的叫著自己的名字，言洛原本的笑容一瞬間沒了，他的臉陰沉下來，聲音低沉冷酷，“怎麽？覺得之前我是在征求你的意願？以為我給了你承諾？嗬。”言洛冷笑一聲，聲音冷到了冰點，“還是，你希望我被他殺死呢？”

    在接到那通電話之後，徐緩緩真的有一瞬間相信了，她沒想過言洛會被殺死，因為對方根本就不能找到他，可她到底還是忘了言洛是一個多變不可控製的人。

    徐緩緩到底還是放軟了聲音，“言洛，別殺他。”

    快半分鍾的時間沒有傳來言洛的聲音，她隻能聽到他的呼吸聲，像是在平複他自己情緒。

    一聲輕笑之後，“我可從來沒有說過不殺他。”言洛的聲音又恢複了以往，似乎沒有發生過剛才那一段一般，“不過，我也不是一定要殺他的。”

    徐緩緩沒有一絲遲疑，直接問道：“條件是什麽？”

    言洛繼續微笑著，“你應該問遊戲規則。”

    徐緩緩抿了抿嘴唇，“遊戲規則是什麽？”

    言洛似乎伸了個懶腰，發出一聲輕哼，然後才緩緩開口：“我會告訴你地址，給你們三十分鍾的時間，在這個時間內到了你們就能救下他了，晚一秒，毒液就回立即輸入他的體內。”他張開雙手，“毒發身亡！”

    顯然不可能如此簡單，徐緩緩很清楚，於是便問：“還有呢？”

    言洛笑意更深，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自大感，“當然這就太沒意思了，所以說呢，同時在另一個地方，那裏被綁著一個男人，非常無辜的男人，還是三十分鍾，同樣的，時間內到了他就能活下來，不然，就是死亡！”

    還有一個人？！徐緩緩睜大了眼睛，頓時明白了，她緊咬著嘴唇，“你，是要我做選擇？”

    “對啊。”言洛輕巧的道：“當然了，都由你來選擇，你想去救誰我就會告訴你地址，但隻有一個地址，記住，他們兩個人隻能活一個。”

    徐緩緩沉思片刻，堅定的道：“兩個地址都告訴我，方歐那裏我一個人去。”

    幾秒的沉默，言洛響起的聲音顯得冷酷無情，“緩緩，我是遊戲規則的製定者，你沒有權利更改規則。”

    片刻停頓之後，言洛又變了語氣，“況且，這個選擇並不難啊，一邊是一個無辜的男人，一邊是一個殺了三個人的殺人犯，三個人裏可還有你的編輯啊，你難道還想救一個像我這樣的變態殺人犯嗎？”“我”這個字被他重重強調著。

    徐緩緩放在身側的手慢慢捏緊，她堅定的道：“如果把方歐換成你，我也是一樣的選擇。”她想親手抓到他們，接受法律的製裁，不是在她的選擇下以這種方式死亡。

    言洛抬頭看著天花板，緩緩眨了眨眼睛，嘴角慢慢溢出一絲笑，“可惜，在我的遊戲裏沒有這樣的選擇。”

    徐緩緩的語氣接近了懇求，“言洛……”

    他出聲打斷了她，“緩緩，你還有五秒的考慮時間，選哪一個呢？”言洛的聲音溫柔的可怕。

    殘酷的聲音在徐緩緩耳邊響起，“倒計時開始了哦。”

    “五。”

    徐緩緩一瞬間幾乎屏住了呼吸，她張了張嘴，說不出任何話來，她感覺深深的無力，她阻止不了他。

    “四。”

    倒計時結束那一刻，徐緩緩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選擇，言洛也很肯定，他設下這個局，從他被方歐盯上開始，方歐的結局在他眼裏注定就是死亡，隻不過言洛想要徐緩緩來親自宣判他的死亡。

    殺個人對他來說很輕易，但他不會輕易的殺一個人，這就是他的殘忍變態之處。

    “三。”

    言洛說出三的時候，接近絕望的徐緩緩看到了在她麵前的一隻手，她抬起頭看著徐靖，他的另一隻手指了指他的耳朵，意思是讓他來聽。

    “二。”

    在言洛說出二的同時，徐緩緩沒有一絲猶豫，把手機遞給了徐靖。

    徐靖接過手機放在耳朵，他平視著前方，眼神淡然，薄唇微啟：“我是徐靖。”

    徐緩緩聽不到言洛那邊在說什麽，她隻能看著徐靖的表情來猜測，她覺得言洛應該是在解釋他的遊戲規則。

    足足兩分鍾的時候，徐靖沒有說一個字，隻是眉頭擰著，徐緩緩咬著嘴唇心裏焦急。

    片刻之後，她再度聽到了徐靖清冷堅定的聲音。

    “兩個地址，我一個人去方歐那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