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罪惡之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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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燦燦用餘光看了看吳靖,隨後低聲交代了幾句,大致意思就是讓他先回別墅。

    她在人工湖旁邊的樹蔭下坐好後,才不慌不忙地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顯然有些沒耐心了。

    “怎麽才接。”

    “剛到度假村,楊特助,我應該跟你說過,我最近都不在連城。”

    楊昕是唐景雲的特別助理,他們之間的通話特別有規律,幾乎是一周一個,他會按時把唐景雲吩咐的事情一一轉達給齊燦燦,且會教她具體該怎麽做。其實說來也好笑,齊燦燦從來沒見過楊昕,他的身份似乎特別神秘,齊燦燦對他唯一的認知就是他性別男。

    “我知道,齊小姐,但是逃避是沒用的。”

    楊昕對齊燦燦說話從不客氣,多半是仗著唐景雲狐假虎威,可齊燦燦也明白,他若是不把話說直白些,他們兩個都會很難做,要真說起來,他們其實是同一類人。

    “沒有,你也知道,工作不是我能選的,不然你回去告訴父親,讓我幹脆辭了工作比較好。這樣我時間充裕,你也不用擔心我到處跑。”

    齊燦燦之所以敢這樣說,是篤定他不會將這樣的話複述給唐景雲。不然縱使給她一百個膽,也不敢那麽放肆。

    “半年。”楊昕的語氣沉了幾分,“那你打算什麽時候辦好該做的事情。”

    “你催我也沒用,你別覺著所有人都和沈承淮一樣傻。”

    提到沈承淮,齊燦燦心裏依舊是不爽快的,其實隻差那麽一點點,她還真願意嫁給他了。畢竟她還收過沈承淮的求婚鑽戒。

    “其實你心裏明白,不需要和我玩文字遊戲。沈承淮傻?我看未必,那是你用了心,他自然會對你上心。人都是互相的,你有頂嘴的精力,不如好好想想怎麽拉攏沈思勳。”

    楊昕忽是想到了什麽,帶著試探問道。

    “你動心了?”

    齊燦燦並沒有馬上回答。撿起了一顆石頭拋向了平靜的湖麵,她看著被石頭打起的水波,在太陽光的照耀下閃著星星點點的微光,不禁眯起了眼。

    “誒,畢竟三年,你總得給我點時間拚拚我這破碎的心吧。”

    她其實是故意這樣說的,隻為了這短暫的平靜。

    “你的心不該屬於任何人。包括你自己,也不能左右。”

    這句話是警告,提醒著她,有些東西,是這輩子都不能碰的。那是片雷區,越過它,便是粉身碎骨。

    “行了,我大概也能想到你接下來要說什麽了。”

    齊燦燦打斷了楊昕,低歎了口濁氣,也不再跟他繞圈子。否則她也不確定楊昕還能說出些什麽影響她心情的話。

    “發給我吧。”

    “好,但是你要給我個時間。”

    這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知道,這次我也不能確定,畢竟我不在連城。”

    同樣的借口拒絕兩次,是不可能成功的。

    “洛城也一樣,我明天會去競拍洛城東郊的地皮,並會有意讓給沈氏集團,加上之前我們手上的青湖,都會拱手相讓,這個代價,不用我說你也明白。填湖工程頗大,我們隻要暗中操作,吸引沈思勳的注意,他自然不會放棄這塊肥肉。”

    楊昕的聲音不帶任何情緒,極為公式化地淡淡道。

    “引他去博德度假村,脫光衣服站他麵前,我不信他沒有任何反應,當然,以他的身份見過的女人太多,你如果不特別一點,他似乎也不會這麽容易被你吸引。”

    他特別淡然,這些不堪的事情從他口中說出就像在念書一樣。

    齊燦燦愣了愣,不禁握緊了。怪不得她一人獨占一個別墅,感情是為了讓她更好發揮。

    “你就那麽肯定來的是沈思勳,萬一是沈承淮呢,我是不是得再去招惹他一次?”

    “沈思勳會去的。他剛回國就做上了高位,沈氏集團的懂事們定然頗有言辭,這次的項目剛好能住他穩定人心,他怎會視而不見。”

    “總之,你隻要做好本分,其他的不必你操心。”

    楊昕分析得頭頭是道,似乎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隻差齊燦燦這個東風了。等他說完後,齊燦燦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籌碼那麽大,目的是什麽?”

    她實在想不到沈氏集團還有什麽能吸引唐景雲的了。

    齊燦燦清清楚楚地聽見楊昕低笑了一聲。

    “好好把握,如果成功了,說不定,你就自由了呢。”

    他這句話耐人尋味,明明是一句承諾,卻令齊燦燦心中更加不安。

    電話掛斷沒多久,她就收到了楊昕的簡訊。

    裏麵寫滿了沈思勳的日常活動,興趣愛好,甚至從前來往過的女人。

    令齊燦燦驚訝的是,在沈思勳身邊逗留過的女人都有一個特定的周期,三個月,隻要時間一到。他絕不會繼續。

    齊燦燦掐指一算,她和沈思勳認識也有兩個月了,他的新鮮感差不多也該過了。

    若不是今天收到了這些小道消息,齊燦燦也差點以為沈思勳是對自己有興趣的,畢竟不久前她還收到了沈思勳重金為自己拍下的油畫,可轉而一想,一百萬對於沈思勳而言就是秒秒鍾的事。

    對於楊昕所說的那個方法,短時間內怕是行不通。

    先不說齊燦燦不樂意和他上床,畢竟身上還留著來自於唐紀修的曖昧痕跡,她不傻,自然明白男人最介意的是什麽,太急於求成隻會把沈思勳推的更遠。

    不止是唐景雲,沈思勳更是齊燦燦的賭注。

    接下來的時間,她隻需要靜靜地等著沈思勳來洛城就好。隻要他來了,近水樓台先得月,到時候再計劃也為時不晚。唐景雲要的是效率,她隻要能與沈思勳達成共識,接下來的每一步,她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

    隻是讓野狼歸順於自己,實在太難。

    她也許比唐景雲更需要沈思勳,隻是她不能表露,在唐景雲麵前,她始終會做個乖順的小白兔,吃草,不咬人,任勞任怨。

    齊燦燦小心地將重要的信息截圖存進了相冊。

    一個人在湖邊坐了好久才回了別墅。

    下午她並沒有按計劃去看電影的拍攝,向劇組借了一輛小車帶著吳靖去了商場。

    討好沈思勳。首先得按照他的喜好打扮自己,帶來的所有衣物,她都不打算拿出來再穿。

    她記得上次慈善拍賣晚會,沈思勳似乎誇獎過她,齊燦燦回憶了許久,大致猜到了他喜歡什麽樣的風格。

    這幾年的工作關係,讓她深知如何討好一個男人。

    裙子她都選了淺色係。鞋子絕不超過五厘米,香水也換成了淡香型。

    依稀記得上一次這樣血拚,還是敲詐的沈思勳的錢。

    “這件好看嗎?”

    齊燦燦隨意拿起一條看起來仙氣騰騰的蕾絲薄裙,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可好一會兒吳靖都沒有回她,耳邊環繞的是專櫃導購天花亂墜的誇獎。

    她驟然轉身,看見一直任勞任怨給她提戰利品的吳靖立在門口的廣告牌旁,低著頭正擺弄著。

    齊燦燦將裙子遞到導購的手中,淡淡地交代了一句。

    “包好。”

    隨即輕手輕腳地向吳靖走去,小手在他的肩頭輕輕一拍。

    “幹嘛呢。”

    吳靖被齊燦燦忽如其來的出現嚇得連退了好幾步,在慌亂中摔在了她的腳邊,齊燦燦蹙了蹙眉,垂眸看著還亮著的屏,原本想彎腰幫他撿起來。可指尖剛挨到,吳靖就一把搶了回去。

    “你神秘密兮兮的幹嘛?”

    齊燦燦忍不住打趣道。

    吳靖的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地又恢複了一臉笑容,他極為不自在地抓了抓頭發,幹幹地笑了兩聲。

    “沒有,燦姐你走路都不帶聲的。”

    齊燦燦勾著唇笑了笑,“在哄女朋友?害羞什麽。你要是有什麽搞不定的地方可以請教我,畢竟姐姐我是過來人。”說罷還衝著他擠了擠眼睛。

    吳靖抿著唇,似乎在躲避齊燦燦疑惑的目光,也不管依舊在震動,鎖屏塞進了口袋裏。

    齊燦燦本想再調戲他幾句,導購堆著笑適時地走了出來。

    “女士,刷卡還是現金?”

    齊燦燦遞給她一張卡,跟著她往收銀台的方向走去。轉身前還不忘瞥吳靖一眼,他依舊愣在原地,似乎還沒緩過神。齊燦燦無奈地憋了憋嘴,也沒多想,全當他是被自己嚇傻了。

    他們在商場逛了小半天,直到吳靖手上再也提不下任何購物袋,齊燦燦才作罷。

    “做有錢人真好。”

    吳靖看著這些價值不菲的衣物,眼睛閃閃發亮,畢竟這些東西對於工薪族而言,是渴望不可及的。

    齊燦燦被他這模樣逗得噗呲一笑。

    “擦擦口水,今天辛苦了,請你吃大餐。”

    等吳靖把購物袋放上車後,齊燦燦轉身不由分說地拉著他向不遠處的餐廳走去,其實逛街還是很費體力的。她現在隻想好好填飽肚子。

    “等等。”吳靖反手握住了齊燦燦的手腕,“六點前得回博德度假村,燦姐你忘了今晚的記者招待會嗎?”

    “哈。”

    齊燦燦頭頂瞬時拉下幾條黑線。

    “采訪的又不是我。”

    “你是唐氏財團的代表人,你必須去。”

    吳靖無奈地看著一臉不情願的齊燦燦,小心翼翼地又重複了一遍。

    “我們回去吧。”

    “……”

    想著今晚也許會入境,齊燦燦特意畫了個精致的淡妝,有模有樣地換了身較為職業的套裙。

    白皙的頸上纏著一條水藍色的絲巾。襯得整個人即幹練又溫婉。

    “漂亮!”

    吳靖在一旁忍住豎起了大拇指。

    齊燦燦翻了記白眼,有些不爽快地反嗆道。

    “我之前是有多邋遢?”

    等他們有說有笑地來到招待會現場時,這裏儼然已經準備就緒了。

    看模樣應該是臨時搭建的小舞台,頭頂是鋼架支起的鎂光燈,一排排照射在舞台的正中央,背景是從未公布的電影《罪惡之花》的海報,齊悅占據了海報絕大部分的版麵,她笑顏如花,眼中帶著說不出的嫵媚,耳邊別著一朵象征純潔的百合,邊上配了一行小字。

    百合洗不去我的汙穢,是黑暗,亦是光明。

    齊燦燦看完這段話後嘴角勾起一抹十分淺的弧度,事實就是如此,現在的齊悅倒是很符合這個角色,光鮮的外表下,是一顆腐爛肮髒的心。

    不過一時,場務在聲控師身旁耳語了幾句,伴隨著電影悠揚的主題曲,主角們一一登場。

    他們剛坐下沒一會兒,記者們就迫不及待地開始提問。

    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從未露過麵的神秘女主角齊悅。

    “齊悅小姐,您初入江湖就能與眾多大腕合作,能告訴我們其中的訣竅嗎?”

    記者一向如此,說話一針見血,話裏話外都帶著一顆八卦之魂,很顯然,以齊悅現在的地位,是完全沒有資格做《罪惡之花》女主角的。大家雖然心知肚明,可嘴上完全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齊悅卻出乎意料的淡定,她朝著攝像機溫婉一笑。

    “訣竅就是不斷地努力。”

    “此次江憐南小姐與您搭檔飾演同胞姐妹,雖然是雙主角,但齊悅小姐的戲份遠遠超過了江憐南小姐,對此您有沒有什麽想說的?”

    江憐南出道早,且是當下最赤手可熱的女星。卻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演員當女配,自然會引來眾多不滿。

    “江憐南小姐是我的前輩,我會認真向她學習。”

    齊悅每一句話都滴水不露,且誰都不得罪。

    齊燦燦雙手環胸站在不遠處冷眼看著光芒四射的齊悅,她能看見她的野心和眼底的不甘。如果齊家沒有敗落,齊悅也會是豪門千金,哪需強顏歡笑的應對別人的暗諷,更不需要靠賣肉上位。

    這些高傲不該屬於齊悅,齊燦燦亦是。

    眾口囂囂的聲音中,齊燦燦聽到了極其細微的斷裂聲,她微微仰頭,眸光驟然收緊,原本整齊排列的鎂光燈偏離了原本的位置,正下方的齊悅仍毫不知情地抿嘴淺笑。

    哐。

    伴隨著金屬的碰撞聲。整個舞台頂端的鋼鐵架應聲而落!

    台上的演員們慌亂地彈跳起來,也不顧形象連滾帶爬地離開了劇烈晃動著的舞台。

    偏偏隻有齊悅,她依舊坐在原地一動不動,臉色蒼白到透明。

    尖叫聲傳入齊悅的耳膜,腦袋開始嗡嗡作響,她想逃,可雙腿卻止不住地顫抖著,身體完全不聽自己的使喚。

    看著向自己砸來的鋼鐵架,齊悅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嘴角卻揚起了一抹解脫般的笑容,若是被鋼鐵架刺穿,肯定很疼吧。

    然而摔在地上的一瞬間她並沒有感受到想象之中的疼痛,她緩緩地睜開雙眼,一張熟悉的麵孔印入她的眼簾。

    “姐姐……”

    人的速度能有多快呢,快到超過自己的極限,卻隻為了一個自己從未承認過的人。

    齊燦燦背頂著沉重的鋼鐵架與鎂光燈,雙手顫抖著支撐著地麵,將齊悅牢牢地護在了懷裏。她感覺到刺入骨中的鋼鐵架和骨骼斷裂的聲音,鮮血順著她的額角與手臂緩緩流出,滴在齊悅的臉上,帶著溫度,更帶著痛處。

    “為什麽要救我!”

    齊悅撕心裂肺地衝著齊燦燦大吼,明明這個世界上,最希望她消失的人就是齊燦燦啊。

    她的出生,奪去了原本該屬於齊燦燦的平靜與溫暖。

    她是最肮髒的存在,是齊燦燦此生最痛恨的不堪。

    “為什麽?”

    齊悅看著齊燦燦漸漸失去血色的臉,雙手緊緊地揪住了猶如刀絞般疼痛的胸口。

    她看到齊燦燦微微張開的雙唇。

    “你永遠那麽不省心……”

    聲音極為微弱,卻一字不落地傳入齊悅的耳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