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在回家的路上，我坐在車裏試探性的指了指道邊上玩耍的小孩子，說道：“真可愛，我侄女就這麽大，說話嗲聲嗲氣的，一口一個小姑姑，喊得我心都酥酥的。”

    顧允聽了沒反應，繼續開車。

    我便又問：“你就沒有比你小很多的兄弟姐妹或者侄子外甥？不可能吧，我們這歲數，有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他這回是聽進去了。臉上卻很不好看的說：“我最討厭熊孩子了，走哪吵哪，煩的慌。”

    我心裏這下是徹底沒底了，本來就冰冰涼的，現在是快要結成冰了，心說我這肚裏的這個，來的有點不是時候。

    但轉念一想，或許明天一檢查，啥事都沒有呢。

    我臉上表情翻轉太快，顧允看見了不禁問我道：“我把你調回我身邊坐著，怎麽你這幾天反倒心神不定的，我的魅力，就比李樹林王亞楠他們少那麽多嗎？”

    我扭頭嫌棄他說：“一天天忙的跟猴兒似的，你能和我說幾句話的時候都少的可憐，還不是要我自己當啞巴圈在你屋裏。”

    他笑道：“忙完了這遭。我就帶你去海邊玩一玩，散散心。”

    我表麵高興的應合著，但其實心裏也明白這是在哄我開心，他很忙，是不太可能抽的開身的。

    第二天早上，我借故出來給顧允辦公事，先跑到了醫院去做檢查。

    婦產科排隊的人長長一溜子，和別的科形成了鮮明對比。驚得我心說還不如放棄了算了，這要排到猴年馬月去啊？

    可是唯一能單獨出來的機會，差不多也就是今天了，如果真是有了，我也好給顧允一個大大的驚喜是不是。

    我掛了號，看前麵還有很多人，便轉身準備先去辦事再回來，剛路過等候區，眼前卻掃過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我訝然的走了過去，扯住韓萱的肩膀，不可置信的對一臉憂鬱的她問道：“我的個乖乖，你怎麽在這了？”

    她看見我，也像是見鬼了似的，眼睛瞪的溜圓，傻裏傻氣的，反倒使我想起我在公司最開始的那一個月裏，她天天陪在我身邊嘰嘰喳喳的時光。

    韓萱向我旁邊掃了掃，見沒有其他熟人，這才和我接話道：“顧姐！我都想你了！”

    我心說，她雖然立場上不堅定，兩大陣營她選擇了敵方，但這也不能完全怪她，她想跟著柳子晉。還不都是我一開始出的餿招？

    隻能說這孩子太實在了，別人說啥就信啥，嘴巴還沒有一個拉鏈能鎖的上，套她幾句話跟玩兒似的。

    不信，我現在就可以試試看！

    我問她：“怎麽瘦成這樣了？臉色也這麽憔悴，最近沒吃好？還是身體哪裏不舒服？好不容易我們又碰到了，趕緊跟顧姐說說。”

    果然，她大眼珠子裏就湧了淚，委屈噠噠的吸著?子，手裏攥著個病曆本，握住我的手說：“我懷孕了。”

    這個答案顯然不算意外，誰沒事會來這啊？

    我隻能順著她道：“懷了？上次見你就覺得你氣色有點差，還以為是你壓力太大了......幾個月了？是柳總的？”

    她猛然抬頭，還捂住了我的嘴，噓道：“他還在呢，去給我買水了，顧姐，他不讓說，我已經二個月了，一會就能做彩超了。”

    我扒開她的手，喃喃的問她：“二個月了？他一開始就對你有意思了？”

    韓萱卻絞著手指，心灰意冷的說道：“誰知道呢，現在是對我冷冰冰的，我怕是保不住了。”

    我還想多問，她卻終於注意到我了，反過頭來對我說了一句：“顧姐，你也有了？”

    我還沒說話，她卻真哭了，邊哭邊說：“還以為自己孤零零一個人，沒想到顧姐比我還慘，我做檢查的時候，柳總還是肯來陪的。”

    我無語的看著她，心裏卻被她哭亂了，甭管顧允來不來陪我，就說如果我是真的有了。我也要像韓萱一樣選擇不留嗎？

    我揪著我的掛號本，糾結的額頭都出了汗，早上沒有吃多少飯，現在頭也覺得暈暈的，我順勢就坐在了等候區的座位上。喝了一口礦泉水想要緩一緩。

    我問韓萱：“你最近在柳子晉的公司裏，還是做秘書嗎？”

    韓萱卻搖搖頭，木然的答道：“不了，我已經離開他的公司了，我以前是顧總那邊的人，即便是跟著他，他也留不成我，他們那裏的人，都不信任我。”

    我說：“你以前給他通風報信的時候，就沒想過你自己到底是哪邊的人？你這麽沒立場。他現在要是還用你，那才怪了。”

    韓萱滿臉愧疚的對我說：“對不起，顧姐，我真的不是有意。”

    我心裏卻想，小人就是小人。和兄弟反目成仇，騙小姑娘上床搞大肚子，現在又來耍陰的派內奸玩潛伏，顧允怎麽那麽倒黴，有了個這德行的發小。

    我抬手看表。時間還早，也不想再多多廢話，就和韓萱道別：“我還有事，這前麵幾十個人呢，我耗在這也是浪費時間，下午吧，下午再來，你以後照顧好自己，有事給我打電話。”

    韓萱有些失落的說道：“謝謝顧姐，那你先去，我在這等柳總。”

    我忙點點頭，跨步就朝電梯方向走去，待梯廂打開剛要向前邁，卻和手拿兩瓶飲料的柳子晉碰了頭，他見我很是意外。怔了一瞬，剛想和我打招呼，我卻裝作沒看著，再也不看一眼就離開了。

    中午的時候，顧允打電話問我幹什麽去了。我撒謊說忽然想吃我媽做的飯了，正在娘家裏待著呢。

    掛完電話，心裏卻莫名開始期盼我這是真有了，許是作為一個女人，孕育生命本就是一種本能，想著想著，我那種煩悶的心情也漸漸的壓了下去。

    但令我沒料到的是，我下午再去醫院，卻發現韓萱還是杵在那裏，眼睛也一直往門口這邊掃。目光剛和我相對，便衝我揮了揮手。

    我不解的問：“檢查不順利？還沒有完事？”

    她卻給我看了看那黑糊糊的b超照片，笑著說道：“顧姐你看，才那麽大一點。”

    我看了一眼，隻覺得心慌，腳都站不穩了，忙轉移話題：“你還待在這準備幹嘛啊？”

    韓萱剛要開口，卻是猶豫了一下，咬著嘴唇，像是在做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最後終於說道：“我不放心顧姐一個人，要不這樣，我陪著你，你結束了之後，咱們再一起聊點別的。”

    我想她應該是有什麽心事要和我說。點頭答應了。

    我選擇的是尿檢，正好來的時候憋住了，臨去洗手間前，我將我的黑皮包遞給了韓萱，讓她先幫我拿著。

    等待結果的過程是忐忑的。心跳的一直砰砰砰，我坐在等候區，頭暈的有點厲害，便眯著眼睛靠在了旁邊的牆上，也沒有在意其他的細節。

    就連韓萱在我身邊什麽時候不見了。我都不知道，也沒有發覺我的包還在她那裏。

    直到醫生把我叫過去，把單子遞到我手裏的時候，我覺得整個世界卻是忽然亮了，連醫生繼續說的話都沒有聽清，扭頭就要往外跑。

    我看見韓萱在門口等著我，心裏雀躍的抑製不住：“你看，姐是真的當媽了！”

    韓萱愣了，並沒有我期待中的神情，反而歎了口氣，我問：“怎麽了”

    她卻說：“顧姐，這孩子，真要留嗎？”

    我想起顧允，也不確定的說：“等我回家再和他商量吧。”

    韓萱臉色變得更難看了，她不再說話，反而管我要了結果單說是看看，我沒在意就遞給了她。

    可她剛接到手裏沒多久，卻捂著嘴喊著惡心想吐，連單帶包全都給我抱洗手間裏了。

    等到她出來，才想起來還給我，我問：“怎麽隻有包啊，單子給我放哪了。”

    她咽了口唾沫，說道：“我怕弄丟了，給你放到最裏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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