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肖南宇施救鄭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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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空白著腦袋的肖南宇,突然覺得自己張不開嘴,說不了話,一顆心好像要跳出來似的,他本來也沒想好自己要說什麽,這下看著麵前齊刷刷投來的五千雙眼睛的目光,他更是一時哽咽。
“將……將士們”肖南宇努力扯開了自己的嗓子,卻有些口吃了。
聲音雖小,但說了第一句話以後,肖南宇倒是鎮定了一些,接著講道:“三年前,在雲門,我和你們一樣。那也是我第一次上戰場,就和你們現在一樣,絕望,怕死。”肖南宇頓了頓。
下麵的將士更是聽得入神了。
肖南宇攥了攥拳:“我也不瞞大家,鄭瑜將軍的主力在飛鷹澗中伏,死傷大半,將軍本人生死不明,益軍大都督翟明更是發十萬大軍,搜山檢林,揚言要把我們一網打盡。但我要說的是,三年前的情形不會比現在好,可我還是回來了,為什麽?因為敵軍雖然有鋪天大網罩過來,但隻要我們同心協力,那就是一把利刃,就能刺穿這張大網。”
下麵的兵士有些激動了,肖南宇適時地說道:“我們現在還有五千兵馬,算上鄭將軍投奔過來的餘部,少說會有近萬人,離這裏不遠就是川穀山脈,到處是野山荒林,我們隻要往山裏一紮,開山辟路,回國絕非難事!”肖南宇話鋒一轉:“但要是我們各自為戰,四散逃竄,那就是一盤散沙,正中翟明的下懷,我敢斷言,如果那樣的話,我們所有人,包括我,誰都回不去,都會死在這異國他鄉,和那些狼狗一樣,暴屍荒野!”
人群中一片肅靜,大家都在思考,或者裝作思考,五千將士定定地站著,幾乎沒人動彈,更沒人說話。肖南宇滿意自己的訓話,看見人群的反應,他稍稍踏實了一些。
“那十日之期還算不算數,快到了!”寂靜的人群裏傳來異樣的聲音。這一嗓子又把許多人怯戰的情緒給引誘上來了,此起彼伏地附和著,向肖南宇討個說法,同時也有人順著聲音看去,發現是個年輕的軍官,麵色紅潤,目光銳利,看上去倒不像是真正怕死的。
肖南宇被這聲音一怔,下意識地也把目光鎖定在那人身上,見他氣度不凡,肖南宇反而定住了神,他右手攥著劍柄,掌心已經冒了汗,開了嗓子喊道:“那位義士,請上前來!”
那軍官先是一愣,而後在眾人的推搡簇擁下,也真就一步步上前。肖南宇的目光緊緊盯著越走越近的來人,逐漸平息自己的喘息。
“卑職……”來人正要自報姓名。
隻見肖南宇不由分說,右手反手抽劍,利落劈下,還不待來人通報姓名,便已將那人一刀兩斷,使他身首異處了。
整個過程肖南宇未發一言,下麵的將士倒是不少驚恐地叫出了聲,尤其前排的一些兵士,滾燙的人血正好濺在他們嶄新的征衣上,大腦還沒還來得及反應,嗓子已經先一步叫破了音。
肖南宇鎮定下來:“十日之約的確快要到了,但是時日到了我們自己走了,就把自己的同袍扔在這異國他鄉嗎?你們當中有多少人認識那些在飛鷹澗浴血奮戰的勇士?要不是他們替我們死戰,我們這五千人能好好待在川穀口嗎?現在要一走了之,回去了又能心安嗎!”
下麵的人再度恢複了寂靜。肖南宇接著把淌著血的劍插在地上,對全軍說道:“我肖南宇今日在此立誓,絕不負諸位所托,若我獨自北歸,背棄盟誓,則任天罰之,使我全家盡歿,孤身辭世!”
但是將士們的情緒確實被肖南宇調動起來了,紛紛表示,願意和肖將軍共進退。恰在此時,鄭瑜殘部終於找來了,前麵的探馬已經到了川穀口肖南宇的軍營。待眾將相見,幾位資曆比肖南宇的都老的將領也不禁在晚輩麵前泣不成聲,雙方人馬見了,川穀口的軍士看到鄭瑜所部的慘狀,也都歎息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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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sp; 幾位將領進了中軍主帳,後麵的軍士把鄭瑜抬了進來。肖南宇吩咐部下把前來投奔的鄭瑜部眾好生安撫,埋鍋造飯,短暫休整。然後幾位將領坐定,鄭瑜蒙著麵被放在上座。
肖南宇問道:“鄭將軍這是?”
一將領:“受傷了。”
“怎麽不治呢?”肖南宇有些急了,聲音提高了,沒顧得上尊卑。
另一將領:“軍中的醫倌都死了,活著的也都跑了,唉……”接著是一聲聲的歎息,幾位將領此時早已不複當初的趾高氣昂,不僅因為自己打了敗仗,還因為平日裏的主心骨鄭瑜此時已不省人事,所以遇事都沒了主張。
肖南宇覺察到了這些人的態度變化,上前兩步,靠近了鄭瑜,一把掀開鄭瑜蒙在臉上的錦袍。這一掀開,倒真是舉座皆驚!
昔日的俊相公臉上,非但有益軍箭矢留下的一道駭人傷疤,更由於箭頭毒素擴散,而使鄭瑜整張臉都泛綠鐵青,傷口更是腐爛流膿,連頭部都明顯腫脹,而鄭瑜本人早已不省人事。
“快叫醫倌!”肖南宇大喊,這喊聲中當然帶著對幾位年長將領的埋怨,而那些將領也大為吃驚,沒想到鄭瑜受傷如此嚴重。
待醫倌診斷了,稟明眾將道:“鄭將軍的箭傷倒不打緊,但看這臉上的情形,是典型的中毒症狀。”
“有法可醫嗎?”一將領問道。
醫倌小心答道:“有是有的,隻是……”
“說吧。”肖南宇輕輕說了一句。
醫倌:“這毒是蛇膽淬煉,無法可解,唯一的的辦法就是把沾上了毒藥的爛肉全部刮掉,免得毒藥浸入骨髓,再入心肺,到那時,就回天無力了。”
“把臉刮了?”又一個將領反問道。
醫倌支吾起來,躲躲閃閃,不肯明言,敷衍道:“啊……這……在下學藝不精……怕是……隻能……”
一將領打斷道:“把臉刮了,人還能活嗎!”這是反問,也是責罵,其實隱約也有擔心。
又一將領說道:“鄭將軍平生把容貌看得很重,若是為了救他把他的臉給刮了,說句誅心之論,要是沒救回來還好說,隻當是盡力了,可要是真救回來了,到底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眾人都沉默不語,主帳裏的形勢現在變得很微妙,一方麵,肖南宇是眾將之中年資最低,官秩最末的人,另一方麵,他又是這次出征大軍名義上的副統帥,更何況手裏正握著五千兵馬,是實力上最突出的人。目前看似是對鄭瑜的施救與否,實際上是兩軍會師以後話語權的歸屬。那幾個將軍深知這裏麵的利害關係,既想奪了肖南宇手裏的兵馬以自保,又怕日後擔上責任惹麻煩,所以一個個都緘口不言。
涉世未深的肖南宇此時的頭腦卻相當清醒,他明白這短暫的沉默與寂靜代表著什麽,他很清楚,如果他與另外那些人一樣,在救鄭瑜的問題上不發聲,不擔責任,那鄭瑜肯定是要毒發身亡的,但自己也就失去了在南軍“立威”的機會,而這次失去,可能會永遠失去。他已經有些迷戀剛才那種在全軍麵前說一不二的感覺了,即便那是用一個年輕人的人頭換來的,所以,他不願放棄。
“刮吧。”肖南宇說話聲音不大,但是斬釘截鐵,意誌堅定,旁邊再沒有人多說一句了。醫倌也看了看肖南宇和周圍,見眾人無語,趕忙高聲吩咐門外準備淨水、鋼刀和火燭,要動手給鄭瑜去毒。
眾人都要退出帳外,免得給醫倌添麻煩。肖南宇率先走出來,迎著呼嘯的晚風,他突然感覺有一絲寒意,不是身體裏的,也說不清是哪裏的,總之是這二十五年來從未經曆過的,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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