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亂了,絕不去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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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長傾不懂,本來和順的一切,到底哪裏出了錯,為何一切都亂了。
深深望著柳依依纖弱的潔白背影,明明以為對的人,現在隻能擦身而過,明明以為不共戴天的,卻偏偏留在身邊。
本來抵觸的,又忍不住靠近;本來親近的,又已變得疏離淡漠;隻是說幾句話,都覺得尷尬,好像做了錯事,對不起了什麽人。
“依依,”軒轅長傾艱難出聲,低低的呼喚,帶著一絲不想被冷落的脆弱。“我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陌生了。”
柳依依心口銳銳的疼。
“我……真的很擔心你。”他這樣艱難柔弱的一麵,隻會在柳依依麵前表現出來。
柳依依抬頭看向天上皎潔的明月,她唇邊的笑容,好似那柔軟的月光,灑落大地,溫柔的輕淺的,又那麽的沁涼。
她始終沒有勇氣回頭,不想看到軒轅長傾臉上的關心與殷切。
“長傾,我們真的隻是兄妹了。”她聲音澀然。
軒轅長傾微微勾了勾唇角,若有似無一聲輕歎,“依依,我送你回去。”
柳依依不禁失笑,紅色的唇瓣,微微張合了一下,拒絕的話沒能說出口,隻是笑著道,“我就住在你旁邊,不過十幾步路,還要你送我嗎?”
軒轅長傾沒回話,舉步走在前麵,柳依依跟在他身後。亦如這十年來,每次她都是這樣跟著他,相差半步的距離,風揚起他的衣袂,可以從她身上拂過。隨風嗅到他身上的淡淡蘭香,就如她喜歡侍養的蘭花,清幽淡雅。
隻是如今,時過境遷,他們隻怕是最後一次這樣近距離的接觸了。
在他的身後,將會有另外一個女人,取代她的位置,而他的心,也會被那個女子慢慢占據,直至最後全部填滿。
柳依依承認,她很傷心,卻又欣慰。
那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她清楚知道,如果他真的想要的人是她,那麽相守的這十年,她早已成為他的妻子,而不是等到彼此成為兄妹後,再惋惜痛悔。
他們終究是錯過了,再沒有回頭的餘地。
到了柳依依的房間門口,軒轅長傾駐足回首,看向柳依依。而對麵夏侯雲歌房間通明的窗口,就那樣在婆娑樹影後,不經意映入眼底,勾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有那麽一瞬,他甚至以為,夏侯雲歌還站在窗口,就看著他和柳依依。
就如那夜,他抱著柳依依走進紫荊苑,他清楚看到夏侯雲歌倉惶轉身的背影。
驀地,他心口一怵,好像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
轉瞬間,他又覺得好笑,許是多日沒有休息,又出現幻覺了。
柳依依輕易便看穿了他心思,亦看向對麵透明的窗口。有些話本不想說,還是就那樣輕易地說出了口。
“長傾,有些時候,我覺得,王妃就像一味良藥,醫治了你長久靠藥物都不能愈合的頑疾。你的身體我清楚,每一味藥都是我斟酌研製,最近你的藥量,減輕很多,甚至有的都已經戒掉了。長傾,習慣和依賴是一種會讓人上癮的東西,你已經離不開了,與其讓對麵的燈火通明,不如將王妃接回來,何必折磨你自己呢?”
軒轅長傾的口氣陡然陰涼下來,“有她在,我早晚吐血而亡!”
柳依依搖搖頭,“這麽多年我了解你的性子,即便你被王妃氣得火冒三丈,我還是在你眼裏看到了一絲安靜與沉定。那怒火,並不達你的眼底。”
軒轅長傾似被人觸碰了手指上的倒刺,急聲怒道,“你知道我和她的關係,我恨她!”
“長傾,愛之深恨則切,愛與恨之間不過是在一念之差。有的時候,恨,反而容易生愛呀。”
軒轅長傾驚愕無比的瞪向柳依依,“你到底在胡說什麽!”
“我師傅常說,人生苦短要及時行樂,不是沒有道理。”柳依依輕咬唇瓣,心頭閃過一絲疼痛,依舊笑意盈盈地望著他。
她清楚知道軒轅長傾的身體情況,他還能活多長時間?
那個期限,她不敢去想。
真的不想他在最後一刻才去後悔,她希望他能高興,哪怕隻有一分一秒的愉悅,也會為他感到欣慰。
人生是那麽短暫,何苦留下終生難以追悔的遺憾。
“長傾,有的時候,你就是嘴硬。”
“夠了,依依!”軒轅長傾拂袖離去。
柳依依一直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書房門口,她扶住廊下圍欄,盛開的桂花已凋零的冷夜風中,細碎的花瓣灑落滿地。
涼涼的花香,拂麵而過,帶起她墨黑的發絲飛揚在昏黃的燈火下,猶如那斬不斷理還亂的心緒。她抬頭看向書房方向,清楚看到軒轅長傾站在窗口,目光依舊望著夏侯雲歌房間的方向……
她終究還是隻能望著他的背影了。
“這是好事不是嗎?我為你們感到開心的。”
柳依依笑著,卻有兩行清淚悄然滑落。
軒轅長傾一直在窗前站了一夜,目光也始終看著對麵空空如也的窗口。
他想了很多,又恍惚覺得什麽都沒想。
即便麻痹自己,那個人還住在房裏,依舊睡在床上,空蕩的心靈依舊無法填滿。
那個女人,那個總是氣得他暴跳如雷,恨入骨血的女人,莫非有什麽魔力,或會什麽幻術?他的喜怒哀樂,為何被她這般輕易牽扯?
腦中不住盤旋,柳依依方才說的話。亦終於發現,不知從何時起,疲憊煩鬱之時,隻要站在窗前,隻要看向對麵夏侯雲歌的房間,還亮著燈,雜亂的心緒便能莫名地平靜下來,那種充實的踏實感……
似乎真的已經上癮。
去接她回來?
他一遍遍問著自己,最後又否決。
“是她不想回來,我絕不會去接她……”
夏侯雲歌端著一碗燕窩粥,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下,最終還是受不了這種味道,胃裏一陣翻騰,吐了出去。
“娘娘,您怎麽了?這燕窩是王爺前日讓人送來的,不合您口味嗎?”小桃伺候夏侯雲歌清理一下,憂心忡忡。
夏侯雲歌吐了之後,才覺得心清氣爽。
曾經在書上看過,說是害喜在前三個月,怎麽最近幾日她又想吐了。本想吃點好的,滋補一下身體,又都吐出去了。
“娘娘,最近幾天,你的胃口極不好,臉色也不好,是不是病了?”小桃擔憂問。
“沒事。”夏侯雲歌微垂的眼眸讓人看不清神色,“可能有些不適應入秋的季節,有點著涼了。你讓人,將他送來的燕窩,給觀裏的道姑分了吧。觀中有新鮮蔬果,足夠了。”
“那怎麽行。”小桃就像盡職盡責的管家婆,“您身體一直不大好,得好好調理,這燕窩最是滋補,您得堅持喝。”
夏侯雲歌一想到那味道,就覺得反胃,皺起眉,“還是不要了。”
小桃瞥了一眼在門口好像雕塑不動的梅蘭竹菊,故意揚高聲音說,“娘娘今日天氣不錯,您又剛用過早膳,不如出去轉轉,免得積食。”
夏侯雲歌狐疑地看了小桃一眼,有些不解,“往日你都是勸我靜養,怎麽今日突然勸我出去走走?”
小桃小聲說,“魏荊公子早上來觀裏上香,悄悄對奴婢使了個眼色,奴婢覺得他想見娘娘,怎奈梅蘭竹菊守的緊,隻怕魏荊公子礙於孤單寡女,不好求見,便有意在外麵和娘娘偶遇。”
夏侯雲歌讚賞地對小桃點點頭。
小桃又揚高聲音調皮一笑,“娘娘,出去走走,也許胃口就好了,王爺送來的燕窩是王爺心疼娘娘的一片心意,可不能隨隨便便賞給別人浪費了。”
夏侯雲歌對小桃挑挑眉,“還不快去為我拿件披風,我們這就出去轉轉。”
“好嘞,娘娘開心,奴婢也跟著開心。”小桃痛快的應聲。
夏侯雲歌剛走出門,梅蘭竹菊四個人緊步相隨,半點不給夏侯雲歌,獨處的機會。
金秋十月,清風送爽,炎熱的夏季終於遠去。
菩提觀後院的林園中有一條小河,流水潺潺,通往高牆之外的遠方。深黃的林木,落下一層又一層的枯葉,踩在腳下鬆軟舒服,深黃淺紅,美得心靈空靜。
夏侯雲歌慢慢的走在林中小路,忽然加快腳步,想要沿著小河走向那佇立的高牆,身後的梅忽然出聲。
“王妃,河邊泥濘,小心濕了鞋襪。”
夏侯雲歌一哂,她們是怕她故計重施,跳入小河,遊出菩提觀吧。
慢慢停下腳步,忽然轉身,梅蘭竹菊卻是一驚,四雙眸子,緊緊地盯著她,生怕她有絲毫不規矩。
夏侯雲歌燦然一笑,聲音輕柔,“河水那麽淺,我是遊不出去的,瞧你們嚇得。”
小桃也捂嘴咯咯地笑了起來,指著追逐飛遠的蝴蝶,“你們可要小心哦,小心娘娘化成蝴蝶就飛走嘍。”
梅蘭竹菊四人,臉色皆是一沉,很是氣惱她們主仆二人的挑釁。
夏侯雲歌還不罷休,“要化也化成鳥,那才飛得高。”
“是是是,奴婢口誤了。”小桃笑著話鋒一轉,“娘娘,咱們也得體諒體諒她們四個,若這次再讓我們給逃了,她們四個隻怕要被王爺處置了。守了娘娘這麽久,多少也有些感情了,娘娘自會體恤你們。你們就放心好了,不用跟個跟屁蟲一樣一步都不放。”
夏侯雲歌忍住笑,不作聲,也希望小桃能將她們幾個氣走,圖個清靜。
梅蘭竹菊的臉色已變得難看,梅還好,一向持重。其中蘭最為氣怒,已喘著粗氣,胸口起伏不定。卻是誰都沒有要走的意思,不怕一時疏忽中了夏侯雲歌的計。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林木間,浮現一抹寶藍色的身影。
那人墨發布巾,身形清峻,走過柔軟積葉,穿林而出,在那一片紅楓黃葉中,一襲寶藍色衣衫,格外紮眼,仿若秋景畫卷中,極為醒目的一筆。
尤其一雙眸子,流光瀲灩比那粼粼波光更加耀目。怎奈普通不能再普通的平凡麵孔,遮住了他所有風華。(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