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小泥巴的情竇初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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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雪泥輟學的時候,同母異父的弟弟蘇小牛正圍在媽媽杜豔笙身邊,嚷著要吃紅燒肉,她把書包放在桌上,把書一一拿出去,想放在櫃子上,杜豔笙衝過來一把奪走:“扔掉你的垃圾,放在這占什麽地方。”

    啪一聲,書被扔到地上,沾上一地油漬。

    任雪泥心裏海嘯刮過,大過年的,她忍了。

    拉了拉已經穿破兩個衣襟的棉襖,她把書撿起來。

    今天是大年二十八,一年裏難得敞開吃肉的日子,全家人都眼巴巴啊在廚房等著杜豔笙端上唯一的肉菜,沒人有空搭理她。

    “去拿碗,該吃飯了。”姐姐任雪冰偷偷推了她一把,“再愣著,媽媽該說你了。我買了件東西給你,吃完飯給我到後院去。”

    任雪泥嗯了一聲,按照姐姐所說的,乖乖拿了豌到桌上。

    吃吃吃,就知道吃。

    任雪泥覺得在她身邊瘋狂往嘴裏塞紅燒肉的蘇小牛簡直就是個豬頭,已經13歲了,連衣服都不會穿,媽媽隻把他當做寶貝,現在他是家裏唯一在讀書的人。

    沒辦法,自從去年繼父失蹤之後,家裏經濟條件雪上加霜,實在無力供三姐弟都念說,任雪冰在初中就輟學了,之後在村子附近幫幫零工,任雪泥因為屢次考年紀第一,勉強讀到了高三,但是說什麽媽媽都不讓任雪泥再繼續念了。

    “讀書有什麽用?還不如跟著我多給婚宴洗幾個盤子,一天五十塊!”

    媽媽說得沒錯,一天五十塊,是這個家一個星期的菜錢,村裏的婚宴都是當地村民自己操刀,有閑暇的婦女去幫忙打掃,洗碗,工作半天,不僅可以免去三餐,還能得到酬勞。

    是目前村裏最輕鬆又掙錢的零工了。

    任雪泥知道,自己早晚是要和媽媽一樣,加入洗盤子大軍的。

    其實這並不是村子,而是城市郊外的城鄉結合部,任雪泥可以選擇的零工有很多,不過……

    正當任雪泥打算脫離洗盤子事業,加入美容美發行業的時候,媽媽突然突發奇想,給她說了一門婚事。

    “對麵樓開貨車的李叔叔的兒子,正要找媳婦,我看他人老實憨厚,跟我說了好幾次了,”媽媽袁麗笑笑,“不會虧了你。”

    任雪泥覺得這女人喪心病狂了,才18歲就要我嫁人,你學法懂法麽?

    然而在這樣的窮鄉僻壤,父母的話就是法,父親離家出走後,杜豔笙就是家裏的天,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把任雪泥拉扯大,在任雪泥七歲那年,隔壁王大爺家看上了任雪泥,想用三頭羊把任雪泥買回去當自己傻兒子的童養媳,被杜豔笙拒絕了。

    那時候全家都窮得揭不開鍋,任雪泥和姐姐就捧著一碗野菜,蹲在灶台邊上燒上一鍋開水,等著水咕嚕咕嚕地燒著,望著鍋蓋上冒出的白煙,幻想自己在蒸白麵饅頭。

    別說白麵饅頭了,就算是窩窩頭,她們也吃不起。

    地裏的莊稼因為開春的時候沒有好好耕作,撒下去的種子生根不穩,五六畝苞穀隻結了穗,長不出籽,入秋之後她們隻收獲了橫七豎八的苞穀杆。

    苞穀杆像甘蔗一樣甜,但不能飽肚子。

    一整個秋天,他們全家果腹的是前年剩下的洋芋種子。

    蒸洋芋,烤洋芋,煮洋芋湯,洋芋片炒洋芋絲。

    唯一的食材是院子裏的老母雞,姐妹倆對她虎視眈眈了很久,但最終沒能下得去嘴,畢竟是老母親已經養了一整年,而且每隔一天就會下一隻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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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攢夠了十二個到城市街道去賣,總會有老太太來問價格,然後買上一兩隻。

    算起來,是全家一整個月的生活費了。

    這種日子,在杜豔笙再婚之後得到改善,繼父蘇大海是個老實人,平時在工地上打工,不怎麽回家,但回家時總會帶來雜七雜八的零嘴,甚至還會有水果和烤鴨。

    直到最後,繼父又給她們帶來了一個弟弟,在母親懷孕生下弟弟之後,繼父忽然又失蹤了,吃水果和烤鴨的日子一去不複返,杜豔笙翻出蘇大海留下的存折,取出僅存的兩千三百塊錢,捏在手裏,咬著牙帶任雪泥和任雪冰下了一頓館子。

    兩個菜都是肉菜,姐妹倆風卷殘雲般地吃掉,把盤子都舔了一遍,等到吃完結賬,杜豔笙這才語重心長地對兩姐妹說:“這學咱們念不上了,家裏困難你們是知道的,女孩子念書也沒什麽用,將來總要嫁人的。”

    任雪冰本來就不願意念書,成天隻喜歡在學校和男生撩騷,輟學對她來說隻不過是換個一個地方談戀愛。

    任雪泥就不一樣了,她還想念大學,她才17歲。

    熬不過任雪泥的央求,杜豔笙勉強答應她再念一年,任雪泥於是來到隔壁陳大媽家裏,用一打從山上采的三七換了一窩小雞仔,抱回去養了三個月,還給陳大媽兩隻成年母雞,剩下的幾隻就自己留著,這樣,每隔十天,任雪泥就能賣二十個雞蛋。

    雖然微薄,但好歹,杜豔笙同意任雪泥繼續念書。

    然而這一切到今天,就戛然而止了。

    任雪泥看到桌上有一隻燉雞湯,她知道杜豔笙把雞宰了,這是家裏有重要客人才會有的待遇。

    任雪泥問杜豔笙:“媽,今天有什麽人要來嗎?”

    杜豔笙說:“你爸回來了,待會兒你看好你弟,別讓他總纏著我。”

    任雪泥一愣,果然沒多會兒就看到蘇大海推門進來,手裏拎了些糕點,高高興興地喊道:“爸爸回來了。”

    吃飯的間隙,任雪泥才知道,原來蘇大海前兩年是跟著工地做工,但是由於公司一直拖欠工資,他和工友們就在工地上耗了兩三年,一直等到全部工資結清了才回家過年,這筆工資就像是巨款。

    杜豔笙一直笑,笑得合不攏嘴。

    蘇大海還給每個孩子都帶了禮物,任雪泥得到的是一件齊膝蓋的粉色大衣,任雪泥從來沒穿過這麽好看的衣服,捧著看了好久。

    蘇大海說:“小泥巴,明天跟我進城一趟,我再給你買好看的衣服。”

    杜豔笙抹著蘇大海送她的香水:“你別慣著她,穿慣了好衣服,家裏的舊衣服都穿不上了。”

    蘇大海隻是哈哈地笑。

    蘇大海所說的城裏,就是距離任雪泥家三十公裏之外的地方,任雪泥隻來過一次,還是在學校組織文藝匯演的時候,到過一家學校的大會堂,而今天蘇大海帶她去的是一個高檔大酒店。

    任雪泥穿著蘇大海送給她的粉色大衣,走到吃飯地方的時候,蘇大海特意交代她把大衣脫了,隻穿裏麵的薄絨衫。

    “爸,我們是跟誰吃飯?”任雪泥走進房間前有點踟躕。

    蘇大海笑著拍拍她的肩膀:“都是爸的朋友,別怕。”

    任雪泥走進房間,一屋子大概十幾個人,坐著的都是大叔級別的人,一看見任雪泥,眼睛裏頓時露出大灰狼看到小肥羊的表情。

    任雪泥長得非常清麗可人,眼神清澈透明得像水晶,雖然沒什麽刻意打扮過,但仍然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漂亮得像隻在水麵上一掠而過的白天鵝。

    “老蘇,這就是你女兒?”坐在中間偏右位置的大叔開口問道,目光站在任雪泥身上。

    “對對對,吳總,一直說要帶她出來見見世麵,前幾天過年回家一趟,正好就讓她跟我過來。”蘇大海陪著笑應和著。

    吳總笑了一下,對服務員道:“服務員,再搬一根凳子來,放在我旁邊。”

    任雪泥就算沒有經曆過這種場麵,憑直覺也知道這不是什麽好事,她往蘇大海背後躲了一下:“爸,我想回家。”

    蘇大海推了她一把:“快去,就吃吃飯,誰還能把你怎麽地!別給我丟臉。”

    任雪泥被蘇大海這一推,一下子往旁邊就踉蹌了一下,歪倒在吳總身邊,吳總趁機攬住她的腰:“你叫阿雪是不是,來陪我喝兩杯酒。”

    其餘幾個大叔紛紛應和著,想起一陣陣笑

    “我不喝。”任雪泥推了吳總一把,吳總手裏的酒杯啪地落地,摔得粉碎。

    吳總臉色就變了。

    “我說老蘇,叫你來吃個飯,有你這麽觸黴頭的嘛?!你知不知道,我這杯酒值你多少方石料?你還想不想在工地上幹了。”

    蘇大海驚出一身冷汗,他現在在工地上打工,順便經營石料的小買賣,全靠吳總的幫襯,如果把吳總惹生氣了,他的口糧也該斷了。

    “不不不,吳總,小雪就是一時不小心。”

    蘇大海連忙往任雪泥手裏塞了一杯酒,遞給她,使勁給她遞眼神:“還不快給吳總賠罪。”

    任雪泥根本就不想動,蘇大海這個人,什麽買新衣服,什麽見世麵,根本就把繼女當做工具。

    任雪泥咬牙,要不要掀桌子,掀起完走人。

    但是不行,媽媽怎麽辦,如果媽媽知道她砸了爸爸的飯局,一定會非常非常生氣,還有姐姐,還有弟弟,她們……

    要不,就喝了吧。

    “來新朋友了麽?這麽熱鬧?”

    包間裏突然傳來一個女聲,她一說話,席間所有人都站起來了,剛才還不可一世的吳總,這會兒臉上立即堆滿笑,點頭哈腰地說道:“歐董,你可算來了,這不大夥兒都在等你,無聊找點樂子。”

    “適可而止吧。”

    女人的話像是赦令,吳世端立即放下手裏的酒杯,同時放開了任雪泥。

    歐漸幽隻瞄了任雪泥一眼,就繞過吳世端,在席間主座落座,跟在她身邊的秘書立即拿出文件夾遞給歐漸幽。

    “歐董需要點心茶水嗎?主菜都還沒上。”吳世端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用,謝謝。”

    歐漸幽很禮貌,但聲音卻冷冷清清的,她低頭翻文件,很快掃過一遍後說道:“合同第三條,第五條,以及第六條第7小點,都需要再商議,其餘的沒有大問題。稍後小柏會聯係你的秘書確定再商議的時間。”

    任雪泥看得有點發愣,這個女人,可真厲害,長得就像海報裏的明星,一身高領子的襯衣把整個人襯托得又高貴又優雅,長發光滑柔韌得像一塊絲綢。

    言談舉止,都和她是不一樣的,一個是陽春白雪,而她,有自知之明。

    作者有話要說:  情人節賀文。

    小泥巴的家鄉所在的年代比較複古了,是上個世紀的農村設定,總之很窮很窮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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