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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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尖不太真實的觸感,讓旬長清心頭更是狠狠一跳,一個暗衛而已,衛淩詞應該不會同她計較,若欺騙了她,隻怕日後不好澄清,想了想,眼神微悵,道:“那是母妃安排的暗衛,不放心我,便讓她跟著,師父若不喜歡,我讓她回去便是。”

    旬長清這是心亂了,衛淩詞有些發笑,她還未說話,眼前小徒弟就亂得失了分寸,可愛之餘又有些傻氣,帶著她一步一步走在崎嶇的山路上,山中陣法,她早已熟記在心,緊緊牽著她的手,悠悠道:“既然王妃的人,便留下,你身邊不可待,打發她去廚房,做些雜事,不惹眼就好。”

    衛淩詞越是遷就她,她的心中越不安,這不是她熟悉的衛淩詞了。

    山路不好走,衛淩詞是習慣了,但旬長清初次過來,年齡又小,走在路上好幾次都晃了晃,衛淩詞牽著她的手忍不住更加用力了些。

    而旬長清想的卻是方才陸恒之的事,眉梢又是皺緊了,她望著一旁的自山頂流淌下的溪水,山頂的水很是清澈,但山頂的人,隻怕沒有清澈如斯的。

    適時,衛淩詞停了下來,旬長清回眸望她,盈盈目光同樣映著溪水,清冷中又有著清新雋秀,忍不住道:“師父,剛剛陸恒之為何喚你師叔?他是師伯的弟子?”

    小孩子對新事物總有著好奇之處,衛淩詞解惑道:“他不是入室弟子,是你大師伯記名的弟子,按照輩分是喚我一句師叔罷了。”

    ……………………………………

    梓縉留了下來,悄無聲息的安排在山上的大廚房中。

    淩雲山呈尖錐的形狀,掌門議事大堂在最山頂之處,下麵是五處院子,衛淩詞居於最南邊的紫英閣,這裏除了衛淩詞外,沒有第二個人,她不在時,會有弟子過來灑掃院子,但不敢進她的房間。

    其餘四處,兩處是掌門其餘兩位弟子的處所,一處是掌門的院落,剩餘一處是掌門師弟王洛宇的屋子。

    旬長清對紫英閣很熟,但今生是初次到來,她隻能裝作是不認識路,緊緊跟著衛淩詞,一步不落。院內落葉被掃淨,幾株梅花還未開苞,可談得上是一副淒涼的景色。

    站在庭院裏,這個地方她待了整整十年,如今心中對它毫無眷念之情,有的隻是淡淡的陌生,這裏是吃人的地方,她在這裏被抓走,而衛淩詞負手站在屋簷下望著她,無動於衷。

    此生二人再見,師徒名分亦定,她不該再肖想衛淩詞,活著才是她今生最大的願望。她的前途何其艱難,自己的父親是否可信,她不知道;或許隻有母妃還可信任一二。

    但衛淩詞,今生不可再深信了!

    她努力了兩年,不惜女改男裝,試圖將自己的生活偏離前世的路程,她甚至想好了,再過兩載,她與母妃離開帝京,去邊疆。隻有離開了帝京,她才可以活下去。

    可惜,衛淩詞還是闖進了自己的生活,除了時間與前世不一樣,其餘皆是相同,她改不了自己的命運。

    一方天下,白雲浮動,她站在院子裏圍著梅花樹打轉,一絲憂愁上了眉心,心中憂鬱倍增,如何才可以改變未來行走的方向。熟稔的側頭去望,書房的窗戶被衛淩詞打開,白衣紅顏,雪白霓裳,冰肌玉膚,身後古樸的書架,墨香詩書,眉眼之間,多了幾分堅韌。

    如手中將要盛開的梅花一般,風霜之中淩然傲綻,彌堅而不萎。

    紫英閣地處清幽的南邊,少有人來,衛淩詞又不願喚人來打掃書房,自己一人忙碌了許久,而旬長清便在外站了許久。她知曉衛淩詞的書房不能亂進,因此,她便守著前世的規矩,望著雲海滔滔,折著手中樹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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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靜的時光總會被人打破,有人興衝衝地闖進來,前麵人一襲淺藍色長袍,長發束起,天庭飽滿,眸色幽深,麵色沉冷堅硬,看見梅樹下站立的旬長清後,腳步趨於平緩。

    在旬長清麵前停下,目光略過一陣顯而易見的震驚,隨即又是一派淡然,修長的身材,居高臨下地俯視她,定然說:“你便是旬長清了?”

    王平君,這便是掌門大弟子了,旬長清微微後退一步,俯身作揖,垂眸間閃過了一抹恨意,聲音略帶羞澀:“我是旬長清,您是?”

    明知是何人,但旬長清隻有裝傻的份,畢竟二人從未見麵,若此時識破他的身份,隻會引起王平君的猜疑。

    “我是王平君……”話未完,他瞧見了書房內走動的倩影,清朗的目光中生起一抹奇光異彩,方才的冰涼之色斂去一半,望向旬長清的神色和軟了一些,好似怕眼前的孩子聽不懂他的話,直接明白道:“我是你師父的師兄。”

    人前必須給麵子,不然世人該詬病於她了,旬長清深深作揖,脆聲聲道:“大師伯。”

    認了親,王平君無意再與孩子說話,拂袖往書房走去。

    旬長清依舊巴巴地站在樹下望著,王平君身後跟著一個胖乎乎的男孩子,圓圓的臉蛋,咪咪眼,一身青色袍服,望著旬長清自我介紹:“我是趙陽,我是他的徒弟,”指著三步並兩步踏進屋的王平君,嘻嘻一笑,兩隻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我十歲了,比你大,應該喚我師兄才對。”

    趙陽是潯陽縣令之子,性子竟沒有隨他父親,很是單純,上山來隻知道兩件事,一是學武防身,二便是吃東西,因此淩雲山上縱然吃食不如山下,可他的體重依舊上漲,不見消瘦過。

    旬長清便依他,微微俯身行禮,笑著喚他:“趙師兄。”

    一聲師兄讓趙陽很是受用,感覺兩隻眯眯眼幾乎睜不開了,他的個頭比旬長清隻高過了半個頭,一隻胳膊比得上旬長清兩隻胳膊粗,好心地拍了拍旬長清的肩膀,義氣道:“好,今日冬至,要吃餃子的,有豬肉餡的,你要吃嗎?我讓人特地給我留了些,小師弟,現在跟我去吧。”

    第一次見麵不該問些家世嗎?為何趙陽又提到吃東西,她不想去,雖說晚飯將近了,可衛淩詞未準許她離開,擅自離開終究不妥,她回頭望了一眼,窗戶已經關上了,不知二人說些什麽。

    趙陽上山已有四五年了,對這種情況司空見慣了,以為旬長清擔心衛淩詞會尋她,就好心解釋:“我師父進去了,二人會說會子話,我帶你去吃餃子,我們吃完了,他們都未必會聊完,大人的事挺多的。”

    旬長清不願意跟他去,搖首拒絕,可趙陽以為這個新來的小師弟細皮嫩肉,麵子薄,不好意思,當即很是大方地拉著他就走,他的力氣很大,旬長清掙脫不開,隻好跟著他去了。

    趙陽握著小師弟細細的手腕,很是舒服,他練武後手心生了些繭子,好久不見這麽溫軟的肌膚了,好奇心作祟,兩人又都是男孩子,忍不住又多摸了幾下,才放手,笑道:“聽我師兄說,我師父喜歡你師父,每次你師父回來,我師父都會第一時間去看,久了,大家都會說我師父喜歡你師父,以後我師父也會娶你師父的。”

    小胖子走路說了這麽一長串的話都帶喘氣的,旬長清被這幾個‘你師父’、‘我師父’聽得頭都暈了,實在不想搭理他,隻點頭回應。

    說了幾句師父,趙陽再開口時,又說回吃食了,順手在路上撿了一顆鵝卵石,在手心裏揉搓著,“早上聽廚房打雜的師兄說,今晚還有羊肉,不知是不是真的,我好久沒吃過羊肉了,有些饞了,長清,你剛上山不知道,山上很少吃羊肉,就算有,去晚了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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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鵝卵石在手中搓著滑溜溜的,很是舒服,就和剛才旬長清的手一樣舒服,心裏舒服了,話更多了,“我喜歡吃羊肉,就拜托師兄們給我留了些,要不是剛剛師父喚我,我早就去吃羊肉了,現在去了不知道還有沒有。”

    到了膳房的時候,裏麵已經有很多人了,趙陽拉著她進了後麵廚房,一個打雜的師兄看見趙陽後,立時端出了兩碟餃子,從鍋裏端出來一大碗羊肉,遞給了他。

    趙陽的眼睛又沒有縫隙了,他大方地遞給了旬長清一碟,拿了兩雙筷子,拉著旬長清坐在了廚房僻靜無人的台階上,筷子都沒來得及用,就用手撿起一隻餃子往嘴裏塞。

    旬長清看著碟子裏的餃子發怔,她猶如在夢中一般,再上淩雲山,對於剛剛重生的她來說就是噩夢,可如今手中餃子的餘溫讓她清醒,她又進了淩雲宗的大門,成了衛淩詞的徒弟。

    夕陽很美,蒼穹中也是空濛浩渺,她望著美得令人忘形的夕陽,微微歎了一口氣,筷子拾起一個餃子放入口中,小小地咬了一口,豬肉餡的餃子裏參雜了些素菜,不是全肉的,偷工減料。

    一個餃子沒吃完,她看到趙陽手中的羊肉碗和裝豬肉的碟子都已經空了,他一雙眼睛都黏在了自己膝蓋上一碟餃子上,旬長清吞下了半個餃子,擦擦嘴,將剩餘的餃子還給他,“我不餓,你吃吧。”

    “謝謝小師弟,”趙陽也不客氣,接過了餃子又大口大口吃起來,本就是他的餃子,他竟還道謝,當真是個善良的孩子。

    旬長清托腮望著他,食欲真好,不免怪道:“趙師兄,你為何要上山啊,在家裏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啊。”

    一方父母官,保全趙陽,不是難事。前世她沒有問,如今相識了,就該問一問,畢竟王平君這般野心勃勃的人,沒有好處,怎會輕易收徒。陸恒之是一個好苗子,但隻做了掛名弟子罷了。

    趙陽嘴中吃著,並未錯過回話,趁著手拿餃子的時間,回道:“我娘說我的身體不好,上山來練武鍛煉身體。”

    身體不好?旬長清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趙陽這般是身體太好了吧,估計趙陽父親使了好處予王平君,不然挑剔如他,斷不會看上趙陽。

    旬長清還沒來得及說話,第二碟餃子就已經吃完了,速度可真是快。

    他站起來將碗筷送回去,用袖中擦了擦自己油光的嘴唇,心滿意足地動了動腿腳,望著旬長清的時候又有些不好意思,靦腆道:“對不起啊,喊你來,你卻沒吃到,下次一定給你留點。”

    前世她與趙陽接觸得少,自己嫌棄他又胖又笨,可現在看看他,他才是淩雲山上最誠信待他人的人,比那些蛇鼠兩端的人好多了。

    她也站起身子,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塵,笑道:“我吃到餃子了,那就下次再吃,你送我回去吧,我不認識路。”

    “好,”趙陽圓乎乎的臉上堆起了笑意,伸手想拉過小師弟的手,卻聽到前麵有人喚道:“長清。”

    作者有話要說:  師父:別人摸你手,你竟然沒有拒絕。

    徒弟:那是個孩紙。

    師父:那是個藍孩紙,男女有別。

    徒弟:我也是個藍孩紙,也是一樣的。

    師父:那你滾去清自苑住著去,別來我紫英閣。

    徒弟秒慫,追著師父表誠心:師父,我錯了,再也不讓別人摸了,我的手以後隻能給你摸,我的人都是你的。

    晚上好,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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