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素紅燒肉(微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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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素淨淨的白瓷盤子裏,擺了塊方方正正的紅燒肉。按理來說,壽王是吃慣了大魚大肉的人,不可能稀罕這些油膩的東西,可是這飄出來的香味,偏偏像修煉了幾千年道行高深的魅惑妖精,就算是好好地待在那裏,也勾的人心裏癢癢。澆了濃汁兒的肉塊,細看並不是一整塊,等寬等高的八小塊,碼得平整不說,切得也很均勻,肉下麵鋪著鮮嫩的青菜,又雕了兩朵格外精致的小花。

    寧嘯琛橫看豎看,愣是沒看出這碟紅燒肉和其他的紅燒肉有什麽不同,紅亮的醬汁,似乎蘊含了好幾種不同的香氣,層層疊疊,一道更比一道誘人,非要找一個詞來形容的話,就倆字:饞人!

    佛門淨地,居然會因為他,特意做了葷菜?寧嘯琛有些感動,又覺得不大可能,湊過去聞了聞味兒:“這是……肉?”

    四喜默默地伸出了一根手指頭。

    妖媚王爺也不怕人笑話,說反悔就反悔:“等等等等,讓我再好好看看,這回不算!”哪有這麽容易的事?他嘀嘀咕咕,又夾起一塊肉,放在眼前仔細地瞧著:肥瘦相間的五花肉,看起來不油不膩,在筷子頭上顫顫巍巍,頗為好吃的樣子,更絕妙的是那股子香氣,令人醺然欲醉,放進嘴裏嚐一嚐,頓時好像連魂兒都沒了……氤氳的霧氣,瞬間就飄進了壽王的眼睛,那一片桃花瓣,仿佛被釀成了新酒,滿是濃情蜜意,醉了的人說話,便都是真話,“我還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肉呢。”

    大和尚智圓聞聽此話,立刻念起了佛號,一眼又一眼地瞪自己的徒弟,四喜隻當沒聽見,伸出手指在妖媚王爺的眼前晃了晃:“這次,算嗎?”

    “……”寧嘯琛看了看盤子裏的肉,稍作遲疑,又眯著眼睛回味了一番,果斷答道,“是肉,肯定是肉。”

    有可能不是豬肉,但這種口感、這種滋味,怎麽可能仿的出來?一般來說,牛肉纖維粗糙,吃起來口感偏苦;羊肉雖然細膩,味道卻有些膻氣,鹿肉發澀,魚蝦又腥,無論是山珍還是海味,都帶了些專屬的氣味……反正還有兩次機會,便是這次說錯了也不打緊。

    四喜清清脆脆地問了一句:“王爺可是確定了?”

    寧嘯琛惦著那紅燒肉,當即回答:“確定了。”

    “這次可算數?”

    “你把本王當什麽人了?本王會賴你個小丫頭嗎?”

    四喜遺憾地歎了口氣:“佛門淨地,怎麽可能吃葷?莫說是吃肉了,便是那雞蛋,王爺也見不到呢。”

    話音剛落,大和尚智圓喋喋不休的念佛聲停止了。

    壽王不信,語帶威脅地問:“你的意思是說,本王猜錯了?”他還以為這廟裏的人,多少有幾個見風使舵的,上趕著巴結過來,抱抱大腿也有可能,雖然他平日裏並不怎麽吃肉,為著打慧蕪老和尚的臉,便是吃了又能如何?倘若那老禿驢看到了此番情形,知道自己被俗家弟子生生打了耳光,該有多生氣?寧嘯琛單是想想,就覺得格外痛快。可是現在,這耳光打到他臉上了。

    四喜頗有眼色,連忙送來了台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階(算是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王爺您再嚐嚐,仔細瞧瞧。”

    壽王這次慎重了許多,他夾起一塊肉放進嘴裏,慢慢地品著滋味:香、濃、醇厚、格外有層次感,肥的部分入口即溶、又滑又嫩;瘦的地方不幹不柴,還很有嚼勁;至於那肉皮,更是膠感濃厚、酥爛可口……濃稠的湯汁纏繞在筷子上,能帶起來一條細線,落進盤子裏的時候,像是要彈起來,卻又被拽了回去,在碟子裏漾了兩下。

    寧嘯琛不知不覺,將一盤紅燒肉都吃光了。這下子,喜怒不形於色的王昌黑了臉,他是當兵的人,平日裏最喜歡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如今這好東西,他隻能幹瞧著拚命咽口水,怎能不窩火?今日一大早,他連早飯都沒吃,便折騰著上山了,如今是饑腸轆轆,卻隻能杵在一邊眼饞:你說你吃就吃吧,還擺出一副陶醉的模樣,不是故意戳人肺管子嗎?便是個佛爺也早炸了。

    四喜不驕不躁,等人吃完了才問:“王爺,你可曾想到了第二種答案?”

    寧嘯琛舔了舔嘴角的油光,又轉了轉眼珠,活像一隻吃飽喝足準備幹點壞事的狐狸,眯起了眼睛。第二種答案?冬瓜?怎麽可能?白蘿卜?無疑是扯淡,蘿卜的那股子味道,就算用肉湯來煮也煮不出肉味,但是方才,那豆花也像腦花般嫩滑,難道——不不不,豆腐哪裏會有肥瘦?有膠感十足的皮?

    寧嘯琛不由歎了一聲,“太匆促了,本王猜不出”,說這話的時候,他滿眼都是不甘心,說好的猜三次,他就猜了一次,放著大好的機會不用,實在是浪費,他有個毛病,隻要是好東西,一定要搶到手,哪怕最後浪費了也絕不拱手相讓,想到這裏,壽王便豁了出去,“不是葷的便是素的,難不成是豆腐?”

    四喜伸出第二根手指,晃了兩下。

    “土豆?芋頭?”寧嘯琛信口胡說,忽然靈機一動,嫵媚地笑了,“你是打算出奇製勝?既然不是蔬菜,當然就是糧食,莫非這紅燒肉,是麵粉做的?”

    四喜的眸光忽然一閃,悄沒聲地垂下了頭。

    看那小丫頭的樣子,多半是猜對了!哈哈哈哈,這也太簡單了,妖媚大叔笑得花枝亂顫,眼角的魚尾紋都冒出來了。

    四喜可憐巴巴地,看了眼壽王又瞧了眼他身邊的人,低聲問:“王爺可是確定了?這第三個答案,真是麵粉?”

    寧嘯琛大手一揮,相當霸氣地又換了一條腿,搭上另外一條胳膊,“麵粉,原料是小麥。”

    四喜細聲細氣地追問了一句:“王爺再不改了?”

    寧嘯琛眉毛一挑,不耐煩道:“你少唬我,本王為什麽要改?就是麵粉!”

    小姑娘煞有介事地歎了口氣:“好險,差點就被王爺猜中了,其實一開始,我也想用麵粉來做,試驗了好幾次,也還算得上成功。麵粉經過反複淘洗之後,留下的麵水和麵糊,煮熟了放涼,確能做出軟硬不同的麵皮和麵筋,隻要將不同稠度的麵水,分層倒在一起,放進特定的工具內煮熟,即便是肉皮上的孔洞,也能輕易地模仿出來……”

    “本王就是看到了那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些,才被你騙了過去。”寧嘯琛一副都賴你的模樣。

    四喜睜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直接問道:“王爺莫非想耍賴?”

    眾目睽睽之下,壽王也隻能翻個白眼,重複一遍願賭服輸的豪言壯語。

    四喜這才慢條斯理地說道:“其實,民女用的是米,不是麵。麵糊壓縮蒸熟,自然也有瘦肉的嚼勁,可是,那味道總有點不大對,不像肉,又不及米糊清香、不及米糊的勁道,所以最後,民女便將麵粉改成了稻米。”

    所謂失之毫厘謬以千裏,寧嘯琛突然想學智圓,來個裝傻充愣,可是他已經說了願賭服輸,當著個小姑娘,他還真玩不出那種花樣兒:“你的意思是說,本王輸了?”

    那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倒是愉悅了他身邊義憤填膺的安德海和王昌。

    四喜鼓著腮幫子,認真又同情地點了點頭:“王爺若是不信,我可以將師兄叫來,這壓縮米糊頗費力氣,我都是讓師兄幫忙做的。”

    她說完便朝向門外喊了一聲,修一平常都被她使喚慣了,聽到招呼便放下手裏的活計,用帕子擦了把手。

    這邊廂證人都給他備好了,寧嘯琛還能說什麽?他垂頭喪氣地站了起來:“無需證明,本王回去便是,”他剛剛走到門邊,又轉過頭來,毒蛇似地盯住了四喜,“你方才的所作所為,莫非是在戲耍本王?(智圓和尚心中歎道,這傻蛋,總算反應過來了)小丫頭,你好大的膽子!”

    陰冷的威勢,忽然間壓了過來。四喜笑嘻嘻的,既不驚慌也不害怕,屈膝行了個福禮:“王爺方才說過,願賭服輸。”

    修一剛好來到膳堂外麵,看見壽王要走,也跟著行了個禮:“小的恭送王爺。”

    妖媚大叔被堵得一口氣上不來又下不去,自我安慰了半天,方才憋著氣問道:“本王看你年紀還小,何時去過北方?那麵皮一類的吃食,明明隻有北方才有。”

    大和尚智圓及時念了聲阿彌陀佛:“貧僧祖籍陝城,正是吉祥的師傅。”

    這清涼寺上下,老的小的倒頗為團結。寧嘯琛要笑不笑,盯著師徒三人看了一遍,蹙緊了眉心:他們這一撘一唱彼此相護,即便有弱點也揉捏不得,也罷,叫禁衛軍守好山下,遇到可疑的人,直接砍了便是,乖侄兒,若真是你,可別怪四叔心狠手辣。

    內侍監總管跟在後麵,折得跟蝦米似的,堆了一臉的皮笑肉不笑:活該,叫你隻讓驢拉磨不讓驢吃草,現在想聽驢叫喚,沒門兒!

    一大群人跟來的時候一樣,烏泱泱地離開了五觀堂。

    小廝臨硯從某個地方鑽了出來,靠近四喜,笑成了一朵燦爛的花:“姑娘,武勇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美貌又深沉的壽王爺仰天長歎: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對手,你們這些豬,還不如做成紅燒肉!

    內侍監總管對著天空叫了兩聲:昂昂~我要吃紅燒肉,吃不會發胖的紅燒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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