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凍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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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了一頂綠帽子】
寒潮真的來了。
蘇籬是被窗外的雨聲吵醒的,剛一從被子裏出來便感覺到一股濕冷的寒意。
花架上空空如也,耳邊異常安靜,小花靈們大概都被凍回了自己的本體。
蘇籬打理好自己之後便去了蘇小虎的西屋。小郎君已經起來了,正抻著新做的衣裳左看右看。
“喜歡嗎?”蘇籬笑著問。
“嗯。”蘇小虎誠實地點了點頭。
吃過早飯,蘇小虎穿著新衣服跑去找楚呱呱了。
蘇籬在自家花棚轉了一圈,滿足了大小花靈們的各種要求,然後才出了家門。
細細的雨絲密密地落著,蘇籬揚起衣袖快走幾步,沒料到腳下一滑,差點摔倒。
他低頭一看,驚訝地發現夯實的土路上竟結了一層冰。
天上下雨,地上結冰,這是怎樣的天氣?
蘇籬心頭蒙上了一層疑雲,他扶著牆,小心翼翼地進了槐伯家的院子。
槐伯和槐婆婆都在花棚裏做活,李貴一家也在,兩家人正拿著柔軟的幹草裹在嬌嫩的花枝上。
“這樣做有用嗎?”蘇籬虛心求教。
“能頂大用。”李叔笑嗬嗬地說道,“往常年份大夥也是這樣整,八成的花木都能活下來。”
蘇籬抿了抿嘴,他家用的是木炭,那是楚呱呱送給蘇小虎的,今日若不是小花靈們吵著讓點上,蘇籬都不知道。
隻是這話卻不好說,顯著他跟楚靖多親近似的。
蘇籬掩飾般笑笑,轉而問道:“往常年也有過這樣的天氣嗎?”
“倒春寒常有,這麽厲害的時候卻不多。”李叔看向槐伯,“像這種下凍雨的年景,也就生柱子那年有過一次吧?”
“可不是。”槐婆婆把話頭接下,“若不是一出門被冰麵滑倒,興許他還得在肚子裏多待幾天。”
這話一出,大夥都笑了起來。
蘇籬抓住了一個陌生的詞——凍雨。
原來,這叫凍雨。
花棚裏的氣氛還算輕鬆,雖然今年遭了災,好在名貴的花木都提前賣了出去,剩下的這些悉心照顧一番,也不會有太大損失。
李貴晃著腦袋說道:“你說那個楚郡王圖啥?急吼吼地催著大夥賣花,這下倒好,全砸手裏了!”
李大娘撲哧一笑,壓低聲音說道:“這人興許是算計著提前買,壓壓價,沒成想倒把炭火錢搭了進去!”
“這就叫呀,人算不如天算!”槐伯搖著頭感歎。
蘇籬攏在袖中的手緊了緊,他隱隱覺得,不是這麽回事。
不知道為什麽,他越來越覺得楚靖不是那種唯利是圖的人——雖然那副色眯眯的樣子依舊令人討厭。
此時此刻,槐、李兩家說說笑笑,旁邊花棚中氣氛卻沒這麽輕鬆。
劉二和葛三正看著一棚子蔫不拉嘰的花犯愁,猛地聽到隔壁傳來的笑聲,恨不得將那層厚厚的隔板盯出個窟窿。
葛三刮了刮牙花子,恨恨地說道:“二哥,你說那幾家是不是得了啥秘方,咋就冷不丁將花養好了,還提前賣了出去?”
劉二冷笑一聲,“可不就是得了秘方麽!”
葛三手一頓,立時撐大了一雙眯縫兒眼,“啥秘方?”
“花肥方子!”劉二咬了咬牙,恨聲道,“我家大丫從槐家小妮子那裏套出的話,槐柱天天在家鼓搗花肥,方子是姓蘇的給的!”
葛三一拍大腿,“二哥,這麽大的事,你咋不早說?”
“早說有啥用,還能偷過來不成?”
此話一出,二人雙雙愣住。
偷過來?怎麽就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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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二和葛三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起了惡毒的心思——別管偷、騙、搶,這方子他們定然要搞到手!
***
蘇籬從槐伯家出來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地上的冰卻沒化。
剛一拉開院門,他便聽到了孩童的歡笑聲。
“啊~小虎——慢、慢一些!”楚呱呱大聲叫著,糯糯的嗓音中夾雜著興奮與驚慌。
“呱呱別怕,這次來個快的!”蘇小虎笑嗬嗬地嚷道。
“啊~我害怕~~~~”楚呱呱顫著聲音回應。
蘇籬略略訝異,同住一個月,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楚呱呱如此大聲地說話。
他從門洞裏轉出來,好奇地朝著巷口看去。
滑溜溜的冰麵上,蘇小虎正弓著身子往前跑,背後連著一根長長的麻繩。
繩子那頭拴著一個模樣奇特的木椅——扶手和椅背圍成一圈,下麵沒有腿,隻有一個又厚又長的椅麵,前後兩頭稍稍翹起——此時,楚呱呱正一臉驚恐地坐在上麵。
蘇小虎“嗖嗖”地拉著,經過蘇籬身邊的時候隻咧著嘴叫了聲“爹爹”,便停也不停地跑了過去。
到了西邊那頭,楚呱呱臉上的驚恐立馬變成興奮。他舉著小手從木椅上跳下來,尖著嗓門嚷道:“到我了!到我了!”
蘇小虎點點頭,笑嗬嗬地坐到椅子上。
楚呱呱把繩子扛在肩上,吭哧吭哧地拉了起來——若說蘇小虎那個是“虎”的速度,楚呱呱這個就和小跳蛙差不多了。
然而,楚呱呱自己卻很高興,蘇小虎也不催他,反而用腳滑著地麵,默默地給他助力。
蘇籬從未經曆過這樣的童年,他就那樣愣愣地看著,不知不覺竟站了好一會兒。
楚家那邊出來了七八個丫環小子,一水的年輕俊俏。
冬青跑在最前麵,眉飛色舞地嚷著,“小郎,我來幫你!”
冬梅穿著花襖和厚底的繡鞋,忙不迭地追上去,“我來,我先來!”
其餘三個丫環年齡稍大,到底穩重些,隻含著笑意站在門邊。
另有兩個穿著戎裝的年輕郎君,看上去像是護衛,抄著手靠在門柱上,模樣甚是悠閑。
蘇籬頓了頓,主動走過去,朝著幾人揖了一禮,形容不卑不亢,“敢問,郡王殿下可在府中?”
夏荷站得最近,瞥了他一眼,沒有吱聲。
雲杉清了清嗓子,剛要回話,迎春便笑盈盈地說道:“我家主子到樊樓去了,郎君若是有事,我可叫人尋主子回來。”
“多謝娘子,小子無甚要事。”蘇籬再次執了執手,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回了自家院子。
夏荷白了迎春一眼,沒好氣地說:“怎麽,若是他說有事,你還真叫人去找主子不成?”
迎春不想同她爭辯,便淡淡地回了句,“不過一句客氣話。”
夏荷切了一聲,“就你會做好人!”
迎春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沒有回話。
秋棠戳了戳夏荷的腦門,玩笑般說道:“你這個小心眼,人家不就是沒把碗蓮賣給你麽,至於你記到現在?”
夏荷撇了撇嘴,刻薄地回道:“不過是捧高踩低的小人,我犯不著!”
秋棠搖頭笑笑,不再多說。
雲杉和玉柳對視一眼,無奈地聳了聳肩。
迎春的視線始終放在楚呱呱身上,眉間無怒無喜,仿佛夏荷話裏的諷刺與自己無關。
***
家中下人之間的小小衝突楚靖絲毫不知,此時他正坐在“京城第一樓”的包廂中,吃著熱騰騰的羊肉鍋,聽著白驄用平板的語氣念叨這兩日賺了多少銀錢。
楚靖用筷子戳了戳桌麵,不滿地哼道:“我說,老白,賺了錢是好事,你能不能表現得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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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驄耷拉著眼皮,麵無表情地說道:“屬下隻是個下人,沒資格高興。”
“我說你——心眼怎麽這麽小?”楚靖挑起一大坨羊肉,沒好氣地扔到他碗裏。
“屬下隻是個下人,沒資格心眼小。”
“行行行,我錯了。”楚靖雙手合十,“我保證,下次再有什麽計劃,我一準兒提前跟你商量,成了吧,白大管家?”
白驄這才掀開眼皮,一雙茶色的眸子直直地看著他,“殿下保證?”
“保證保證!”楚靖忙不迭地點頭,往嘴裏塞了挺大一塊芋頭,含含渾渾地說道,“我這不是怕你想起從前的事,心裏不舒服嘛!”
白驄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淡淡地說道:“早就過去了。”
楚靖瞅了他一眼,“你放心,從前坑過你的那些人咱們一個沒管。這些羊都是從普通牧民那裏買來的,不用我說,墨竹就把這事辦好了!”
“我知道。”白驄抿了抿唇,心下一陣快意——真是老天有眼,也讓那些冷心冷血的畜生嚐嚐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滋味!
樊樓坐落在禦街正中,緊臨東京碼頭,就連皇帝都不知道這個百年老字號的酒樓早在三年前就成了楚靖的產業。
三年的時間,楚靖結合現代化管理模式,時不時推出新菜式,愣是將一個江河日下的酒樓重新扶上了“京城第一樓”的寶座。
寒潮雖是災難,利用好了也是莫大的商機。
楚靖從西北受災的牧民那裏買來快要凍死餓死的牛羊,既幫他們減輕了負擔,又能在中原賺上一筆,可謂是一舉兩得。
畢竟,再大的災難也阻擋不了有錢人享受生活,大楚都城汴京多得是有錢人。
樊樓的牛羊肉鍋一經推出,立馬引得無數食客蜂湧而至——這樣濕冷的天氣,不吃頓火鍋簡直對不起這場倒春寒!
不方便拋頭露麵的女眷便請了樊樓的師傅到家裏去做,於是,生意本就興隆的樊樓再次賺了個盆滿缽滿。
至於花莊的損失……與樊樓的利潤相比,簡直是九牛一毛。
楚靖喝了點小酒,笑嗬嗬地數著銀子——他知道,全汴京的人都在笑他傻,那就去笑吧,反正又不會少塊肉。
把銀子賺到手,再拐個嫩乎乎的小男妻,這才是爺們兒該幹的事!
說到嫩乎乎……微微有些醉意的郡王殿下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蘇籬——那雙仿佛會說話的眼啊,可真好看!
於是,楚靖便提著羊肉、拿著鍋底,晃晃悠悠地進了蘇家小院。
彼時,蘇籬正坐在花棚裏擦著半幹的頭發。
小花靈們扒著他的衣領,撓著他的耳朵,抓著他的布巾,嘻嘻哈哈地作怪。
對於楚靖不請自入的行徑,蘇籬用一個狠狠的瞪視表達了自己的鄙視。
瞪人的樣子也好看……郡王殿下勾起嘴角,笑得像個壞蛋。
蘇籬抽了抽鼻子,“喝酒了?”
楚靖果斷搖頭,“那點酒,根本不叫喝,就是嚐了嚐。”說著,便去摸蘇籬的頭發,“我來幫你擦。”
果然是醉了。
蘇籬躲開他的手,順勢將他扶到木墩上,“歇會兒罷,我去給你倒碗水。”
“等等。”楚靖抓住他的手,眯著眼睛指著他的頭頂,“那是什麽?”
頭頂的小花靈一僵,滿臉驚恐。
蘇籬也僵了,心虛地往頭上摸了摸,把綠色的小花靈抓下來,悄悄藏到身後。其餘幾個小家夥也急急忙忙藏了起來。
楚靖嗬嗬一笑,“一道綠光,我以為是頂……綠帽子,哈哈哈!”
蘇籬無語——綠帽子戴給誰?幼稚鬼!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嗝~
(*^__^*)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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