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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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一章

    渾渾噩噩中,我驚醒而來,入眼的是熟悉的床紋,

    心中鬆了一口氣,抬手時抹掉了眼角未幹的淚珠,覺得有些好笑,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很荒謬的夢,還在睡著的時候落了淚,濕了半個枕頭。

    窗外傳來嘈雜的聲音,仔細聽時,發現是子居與和月說話,兩人在爭論今年的雨下得多了些。

    我不免驚訝,魔界甚少下雨,連年不見得一次。

    我行到窗邊,支起了窗,冷風襲來,屋外正下著綿綿細雨,那天空灰暗,陰沉沉似要壓落,看得我是心中煩悶。

    腦袋是一片混亂,記憶混亂得很,使我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

    身後是推開房門的聲音。

    然後是和月驚呼的聲音:“殿下!”

    “殿下!你終於醒了?”子居驚喜的聲音。

    我回身,瞧著激動的兩人,輕笑。

    和月繞著我轉了兩圈,問著:“殿下可覺好?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子居則拿了放杆上的外衫,急道:“近日下雨,天涼,殿下快些將衣裳穿上。”

    我狐疑著:“怎麽?近日魔界有事嗎?我不過睡了一覺,這會瞧著也還早,怎麽你們話裏話外的,好似我貪睡許久了般。”

    和月接過子居手裏的衣裳,侍候著我更衣。

    聽到我的話,她憂道:“殿下,你都睡了半個多月了。”

    我一怔,心中一慌。

    那方子居端了洗漱的水進來,聽到聊話,便憤憤道:“那上善若水真不是人待的地方,竟如此虐待殿下,下次若再有來人,定給轟出去!”

    窗外落雨的聲音極是清晰,腦袋一轟的聲音,我呆愣在原地未動。

    和月一邊低著身子給我衿束帶,一邊憤憤接話這:“上次來的什麽驚鴻神君還有那個君言竟那般對咱殿下無理,一瞧都不是什麽好人,若不是這次魔君去了上善若水把咱殿下接回來,他們還不知怎麽對殿下。”

    轟的記憶噴湧而出,心口疼得難受。

    “可不!而且聽說上善若水散了學子們,閉界了。魔君自將殿下接回了,也閉了界,也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麽事。”

    “管他發生什麽事,隻要不禍連咱們魔界就好。”

    子居轉過身:“殿下,你先。”

    一愣,大驚:“殿下,你這是怎麽了?怎麽哭了?”

    “殿下?你這是哪裏不舒服嗎?你別哭,殿下。”

    哭了?我抬手抹了一把臉,手上沾滿是淚水。

    我低啞著聲音:“原來……一切不是夢。”

    ——

    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微微刺痛著。

    這雨是越下越大。

    我跪在上傾房門外,已有一個時辰。

    子居打著傘自屋簷下行了過來,著急跺著腳:“殿下,你這是作甚?快起來!你傷未痊愈,淋不得雨。”

    我緊緊抿著唇,眉頭微凝。

    上傾不願見我,她知道我想幹什麽,她定是不願意,我隻能以這個方式求她。

    “殿下,子居求你了,你有話與魔君好好說,別動不動就下跪淋雨啊。”

    子居撐著傘在我上頭,擋了不少雨。

    我聲音微啞:“子居,回去。”

    子居焦灼“殿下,你這是做什麽?起來吧,大不了我替你跪著,我替你求魔君。”

    “子居,回去。”

    “殿下…”

    “回去。”

    子居回了屋簷下,著急的來回走著,他是狐疑又焦心的,這小殿下早飯也不吃,穿了衣直奔這魔君院子。

    被魔君拒見後,便一直在雨中跪著,明明剛剛還好好的。

    和月自屋裏出來。

    子居連問道:“如何?魔君怎麽說?”

    和月搖了搖頭:“魔君說,殿下愛跪多久便跪著,別吵著她睡覺便好了。”

    聞言。

    “魔君怎麽這樣!”子居憤憤:“殿下身上還有傷呢。”

    “那能怎麽辦?”和月擔憂著望著雨中的人。

    兩人也隻能著急看著。

    墨色的雲染了整個天空,天氣越發昏暗,那整個天空似要墜下來般,瞧著令人心口發悶。

    我垂著眼,恍然回到姑蘇鏡裏,我隨著他身後走過那一片漫無邊際的花海。

    那是盛滿星辰的銀河,流下的是的月光般瀑布,不時有一閃而過的流星劃過,消失在那黛色的天幕上。

    那時我正對外界的一切好奇癡迷著。

    瞧著那番景象,我問著:“外界的夜空也這般漂亮嗎?還是比這漂亮?”

    神君說:“這裏的更漂亮。”

    我搖著頭:“可是這裏再美也一直隻是這般,外界有四季,有著春夏秋冬,還會從天空上掉落下來水,我好奇極了。”

    說著,我用眼睛小餘光偷偷瞄他的反應。

    他說:“那是雨。”

    我恍然模樣:“對啊,雨!小雨綿綿,大雨傾盆,書裏還說淋雨別有一番滋味,具體什麽滋味,我沒淋過,自是形容不出來,神君,你便與我形容形容。”

    神君沉默了一會,瞥了我一眼:“我沒淋過雨。”

    頓了一下又道:“白癡才淋雨。”

    我不說話了,心中憤憤,顯然神君對我的暗搓搓的暗示沒理會。

    一個晚上沒與他說話。

    第二天,他便施法在姑蘇鏡裏給我下了場不大不小的雨,那平生裏見的第一場雨,我歡脫得像隻兔子。如今想來,那時在神君眼裏,我定是像個沒見過世麵的,極極沒見過世麵的那種。

    那天的雨,不似今天的冷。

    還是暖的,嗯,還很甜。

    以至於在好長的時間裏我自以為這天降的雨定是自某處泉瀝而來的,還為自己的機智高興不已。

    一聲雷鳴,我一顫,將我自往事回憶裏拉了回來。

    屋簷下子居與和月還在,兩人還在爭吵著什麽,我一陣耳鳴,未聽得到。

    雨水凝成雨珠掛在睫毛處,我緊緊咬牙。

    這雨很冷,我在瑟瑟發抖,但寒冷的水浸入皮膚卻能讓我暫時忘記心口的疼痛,能壓抑住想瘋狂叫囂的心緒。

    我不知道別人失去心愛的人心裏是什麽滋味,我隻覺得自己難受得快要死掉了,隻要觸到那個我已經失去他的念頭,便會有種腦袋裂開的感覺。

    我想我需要別傷的痛感來麻痹自己,讓我有一瞬間忘記他已經不在的事實。

    想著時,雨幕裏。

    一雙鑲著紫邊的黛靴入眼,我抬首,對上那雙清漠的眼睛。

    嚅了嚅嘴唇:“上傾…”

    張嘴的同時,那雨水入口。

    身後是子居給她撐著傘,上傾今日穿的是一身淺墨的衣衫,背著手,一臉淡漠的神情,我突然她越發的肅冷。

    她垂著眼皮,居高臨下的望著我:“你真是越來越沒出息了。”

    我竟無法反駁,想想,上傾說得沒錯。

    其他界的皇子公主如何我不知曉,可近年來,我總是在落魄的時候低聲下氣求著上傾。

    我想,她總有一日會將我這殿下身份貶了去。可這刻,我還是得求,無論如何得求得。

    我抿了抿唇:“我曉得你對我很失望,但是師父…我求你了。”

    上傾說:“你求我沒用,我沒有辦法。”

    我搖了搖頭,不相信。

    啞著聲音:“你有辦法救曜華帝君不是嗎?同樣的,你一定知道有辦法救驚鴻神君,你告訴我,無論什麽辦法我都會去嚐試的。”

    她崩著臉:“你是魔界殿下!”

    她在提醒我注意身份,顯然如今這般低下丟了魔界的臉,即便跪的是她,為的卻是一個神的事。

    我隻是狼狽的望著她,雨已經漸漸小了,隻是點滴的下。

    她說:“我違了天命讓曜華入凡重生,也不過是幾十載,他便死了。神的羽化…是定數,是這個世間的定命,誰也阻止不了,誰也無法挽回。”

    我想我的臉定是一片慘白:“不,他的命數未到,我感覺得到!”

    “上傾…。”我幾乎哀求的語氣。

    上傾揉了揉腦袋,煩躁道:“你便是在這將腿跪斷,我也沒有辦法救他。曜華是例外,我趕在他未魂飛魄散時,留了一絲氣息,才讓他有能凡生肉胎的機會,驚鴻…我無能為力。”

    我驚慌搖頭。

    “不會的…上傾,你定有辦法的,是不是?”

    若是上傾都沒有辦法,那還有誰辦法。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一道遲疑的幼嫩的聲音闖進了我與上傾的對話,說話的人站在屋簷下,看著我兩,我記得我見過她一次,上次在上傾的房裏,上傾喚她九昭。

    我微愣:“你知道?”

    上傾垂了眸,沒有望屋簷下那人,一身寒冷氣息漫出。

    九昭站在屋簷下,心虛的摸了摸鼻子。

    “我也隻是聽說過…”

    我欣喜,抹了一把臉上不知淚還是雨水:“你告訴我,隻要是有可能,我便去嚐試。”

    她沉默了一下,又望了一眼上傾,囁了囁嘴。

    好一會才道:“傳言遠古時期父神的大兒子溪雲戰隕在各族的一場大戰中,母神悲傷不已,父神便造了一聚仙者的魂魄的神器,喚聚魂燈,

    可惜聚魂燈剛造成,父神便羽化了,那物到底如何?並無人用過,如何用得也無人知曉。”

    我問:“那這燈如今在何處?”

    九昭皺了皺眉:“在…容我想一想。”

    她轉了個身,背對著我,低聲念叨這什麽,好一會她才回身:“如今應該在上善若水中伯彥的手裏。”

    我鬆了一口氣:伯彥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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