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娃兒的臉。

    剛才還是豔陽天，驕陽似火。轉眼間，一場大雨就不期而至。

    望著近在咫尺的校門，羅凱有些無可奈何。

    他終於體會到了什麽叫做咫尺天涯。

    哥老冠火鍋店門口，幾位七中的同學與羅凱一樣，都被這場大雨困在了這裏。

    今天是學校發放期末考試成績單的日子。

    幾名住在離學校不遠的孩子們，就相約一起來領成績單，順便在學校球場踢踢球。

    沒想到，馬上就要到學校了，突然一下子天昏地暗，緊接著就下起了雨。

    羅凱朝校門張望了一下。

    大雨中，霧都七中四個字隱隱約約，看的有些模模糊糊。羅凱知道，這場雨可能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下來了。

    旁邊幾位同學坐在水泥地麵上，談論起了剛剛過去的世界杯小組賽。

    楚歌的名字，不時從同學們的談論中傳出。

    談到那個堪稱傳奇的名字，幾位學生都是眉飛色舞，非常興奮。

    羅凱抿了抿嘴唇。

    眼神似乎也變得明亮了一些。

    “再過兩天就是踢墨西哥了。誒，你們說，我們還能贏下墨西哥嗎？”一個同學突然大聲問道。

    這個問題，立刻引起大家熱烈的討論。

    “贏瑞典就已經是爆冷了，還贏墨西哥，你想多了吧？“

    “墨西哥第一輪贏了德國啊，說實話，我感覺我們贏不了。”

    盡管第一輪小組賽就獲得了勝利，但大部分同學還是比較理性。他們並不看好國足可以繼續贏下去。

    “可惜啊。如果能贏下墨西哥，兩場比賽拿六分，我們肯定可以小組出線了。”

    “哈哈，想得還挺美。除非齊玄宗發功，否則的話，大概率是輸。贏了一場瑞典就已經很不錯了，小組出線什麽的還是別想了。”

    “說到齊玄宗，我前幾天看到了一個有意思的新聞。有墨西哥媒體說，瑞典輸球太蹊蹺了，好像中了邪，於是請了一些巫師開壇做法，說要為國家隊驅除邪祟。他們擔心美洲的法師對華夏無效，所以請了幾個東方的道士，大跳什麽‘世尊地藏，大威天龍’。哈哈哈。看到這條新聞時，差一點沒把我笑死。”

    “是是是，我也看到了，還上了b站的觀察動物網。墨西哥人真是太有才了！”

    聊到有意思的地方，同學們開心的笑著。

    空氣裏彌漫著快活的氣息。

    羅凱的嘴角也露出一絲笑容。不過他並沒有加入同學們的討論，而是一個人站著，不時的朝校門口張望著。

    六月的雨，來得急，去得也快。

    不一會兒的工夫，雨水就從鋪天蓋地，變得淅淅瀝瀝。學校的招牌，也漸漸清晰了一些。

    羅凱的耳朵忽然動了一下。

    他聽到同學們在談論一個讓他很感興趣的話題。

    “誒。你們聽說了麽？下個學期，我們學校要成立一個足球部，據說是市教育局批複的，楚歌出資讚助的。”

    “嗯，聽說了，好像這幾天就可以提前報名了。聽我一個朋友說，好多學校都在準備搞足球部。有了足球部，我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學校踢球了。楚老板真是有心了。多謝楚老板！”

    “以後，誰再黑楚歌，誰就是我華乾月的一世之敵！”

    “你可拉倒吧，楚老板怎麽可能會有黑子。哈哈！”

    同學們又笑了起來。

    “對了，你們聽說過李自強這個人麽？”

    羅凱的耳朵又動了一下。

    “沒聽說。”

    “沒聽說。”

    “哎，我也沒聽說。聽我朋友說，那個不知道哪裏來的李自強，就是我們學校足球部的負責人。我聽說，其他學校足球部負責人好多都是以前的大牌球星，比如曲博啊、彭衛國啊，我們七中足球也算是比較強的了，怎麽來了一個誰也沒聽說過的李自強？”

    那位消息靈通的同學揉了揉耳朵，神情有些迷惑。

    羅凱笑了笑。

    他剛準備說什麽，突然，他頭一撇，看到一男一女共撐一把傘，朝學校門口走去。

    這個時候，雨差不多快停了。

    羅凱很輕易的就認出這兩人。

    他盯著那位女生看了一會兒，嘴唇哆嗦了兩下，似乎是想說什麽，但遲遲無法開口。

    眼看著兩人肩並肩，有說有笑的往前走，距離校門越來越近了，羅凱終於忍不住了。

    他大聲喊著了那名男生。

    “胡萊！”

    那個叫胡萊的男生轉過身來，看到了羅凱。女生也停下腳步，側轉回頭，露出一副清秀可人的麵容。

    羅凱頓時覺得胸口被人重錘了一些，一時呼吸都有些粗重。

    胡萊疑惑的看了羅凱兩眼。

    “羅凱，你叫我做什麽？我們很熟嗎？”

    羅凱好一陣胸悶。

    心想如果不是青青，鬼才想理你。

    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隻是稍作猶豫，向兩人問道：“學校要開足球部的消息，你們應該都聽說了嗎？你們也會參加嗎？”

    他問的是兩人。

    但眼睛卻一直盯在那名女生身上。

    女生笑而不答。

    胡萊大大咧咧的錘了錘胸口。

    “我當然會加入！我可是要成為世界球王的男人！”

    呃。

    ……

    東邊日出西邊雨。

    霧都雷雨交加的時候，江海市則依舊是豔陽高照。

    一群孩子們在學校的球場上奔跑著，足球在空中飛來飛去，不時傳出孩子們的呼喊聲。

    教導處主任拿著一張宣傳畫報走進了體育場。

    他遠遠的看了一眼那群踢球的孩子。

    自從華夏出了楚歌之後，學校裏喜歡踢球的孩子就越來越多了。

    尤其是國足進了世界杯，還贏了一場之後，孩子們踢球的熱情就越來越高了。

    主任笑了笑。

    隻要不耽誤學習，孩子們在一起踢踢球，鍛煉身體，還能培養團隊意識，比一起玩什麽手遊強多了。

    他在體育場的宣傳欄看了看，找個比較顯眼的地方，將宣傳畫報貼了上去。

    假期裏沒什麽人，就連貼畫報這種事情，他都要自己親自來做了。而就貼貼畫報這幾分鍾的工夫，主任就被曬得大汗淋漓，有些氣喘。

    “看來我也需要鍛煉鍛煉了，不然再過幾年就滿足不了家裏那位了。”

    主任心裏正想著，球場那邊突然傳來孩子們喧嘩的聲音。

    主任轉身回頭一看，剛好看到一位身材高大的門將把一名球員推到在地。

    那位門將顯得很是氣憤。

    他摘下手套，努力衝衝的將手套重重的甩在那名球員的臉上。

    被打的那人立刻捂著臉大叫起來。

    那撕心裂肺的叫聲，主任聽了都肝顫。

    “這孩子長大了會不會踢球不好說，演戲一定是一塊好材料。”他心想。

    主任猶豫了一下。

    作為教導處主任，出現了同學們的肢體衝突事件，他有職責去把那兩人叫過來，好好教育一下。不過，年輕人血氣方剛是很正常的事情，尤其是在足球場上，有一些衝突也並不少見。

    隻要不出現什麽性質惡劣的事件，比如校園霸淩，就都還好。

    孩子們的吵鬧，過個幾天他們自己就會和好了。大人摻和進去，有時候會適得其反，讓事情變得複雜。

    就在主任準備睜一隻閉一隻眼的時候，那名倒在地上的孩子突然做了一個布教授的動作。

    他鬆開手，朝場邊的主任望了過去。

    “這是莫校長的兒子！”

    主任一下子就看清了那孩子的麵容。

    這一下，他無法再裝作視而不見了。

    主任快步走到了事發地點。

    很快，他也看清了那名“打人門將”的麵容。

    “原來是他。”

    這名同學主任也不陌生。

    盡管隻是一名高二的學生，但這個同學並不簡單。他從入校第一天起，就展現出非常好的守門員天賦，就連學校的幾名體育老師都認為他是一塊守門員的好材料。

    據說，就連江海市的一些職業球員都聽說過他的名字，並私下與他踢了比賽。

    更離譜的是，就連受過職業訓練的球員，居然也都不是這孩子的對手。

    因此，幾家足球俱樂部都曾接觸過這個孩子，想要勸說他去踢球。

    隻不過，這孩子並不樂意。

    “咳！”

    主任走到這位門將麵前。

    他板著臉，嚴肅的盯著這名孩子。

    “踢球就踢球，怎麽可以打人呢？快，給人家道歉，回家再寫份檢討給我送過來。”

    “我為什麽打人？你怎麽不問問他！”門將很是生氣。

    即便是麵對著主任，他依舊倔強的昂著頭，眼裏充滿怒火。

    主任不由皺眉。

    他回頭看了看莫校長的那位公子。

    公子哥開始在草地上撒潑打滾，嚎叫的聲音如同屠宰場裏的大肥豬一樣。

    “這事，難嘍。”

    主任心裏打了個突。

    ……

    “出去走走。”

    楚歌回頭看了一眼。

    原來是區楚良。

    楚歌剛剛用完餐，準備回房間，就被區楚良叫住了。

    “好啊。”楚歌欣然接受邀請。

    兩人相視一笑。

    酒店後麵不遠，出了門就是一個園林。

    雖然不大，但有山有水有花有樹，潺潺的流水靜靜的流淌，景色倒也算有幾分風味。

    楚歌與區楚良沿著河水走了會兒。

    兩人隨便聊了會兒天。

    不久後。

    區楚良突然向楚歌道謝。

    楚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他一臉疑惑。

    區楚良笑了。

    他拍拍楚歌的肩膀，說：“最近好幾個以前的老朋友都給我打電話，說他們忽然接到了許多份的邀請。是一些學校成立足球部，想要邀請他們去教學。”

    噢。

    楚歌這才恍然大悟。

    “小事而已。”楚歌笑道。

    “這可不是什麽小事。”區楚良笑著搖搖頭。

    他的那些老朋友，自從退役之後，不少人都開始為以後的生活發展而發愁。

    雖然踢球時有些收入，但沒有了工作就會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而他們除了踢球，其他的也都不會，想找一份體麵的工作並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他看著楚歌，眼神裏滿是欣賞。“你不僅是球技出色，球品優秀，而且人品也非常出眾。我們華夏有你，真是我們的幸運。”

    “我隻是做一個嚐試而已。主要的工作，都是我的團隊在做。”楚歌嗬嗬笑道。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楚歌從足球，從球迷那裏收獲了許多，他覺得，自己做出一些力所能及的回饋，並不是什麽特別了不起的事情。

    區楚良笑著拍拍楚歌肩膀。

    兩人繼續並肩往前走。

    “我也收到了一些邀請。”區楚良突然說道。

    “噢？”楚歌揚了揚眉。

    區楚良收到邀請，楚歌並不意外。

    作為老一輩國腳裏出類拔萃的球員，區楚良的經驗非常豐富。無論是個人名望，還是他的技術能力，都是一時之選。如果他能去某所學校，給那些學生們上課，絕對是孩子們的幸運。

    不過，區楚良已經是國家隊的教練。

    他沒有必要去一所學校裏任教。

    “我準備接受。”區楚良平靜的道。

    嗯？

    楚歌停下了腳步。

    他很驚訝。

    “國家隊的工作，世界杯結束之後就會暫時告一段落。”

    區楚良猜到了楚歌在想些什麽，他主動解釋道。

    “那你也沒必要去學校裏當老師吧？”楚歌還是很疑惑。

    區楚良是目前這支國家隊的門將教練。

    他是與高洪波一起來的。

    門將教練的工作在國家隊裏確實是稍微尷尬了一些，尤其是國家隊賽事結束之後，基本就算是半個閑職了。

    可就算是不留在國家隊，像區楚良這樣級別的教練，他很容易就能在超級俱樂部裏找到一份薪水不錯的新工作。這對他來說，並不困難。

    “有個江海市的朋友，向我發出邀請，還給了我一份他們學校的資料。其中有個學生挺有意思的。他也是一名門將，特點與我當年挺像的。”

    “主要是，那孩子和我當年一樣的帥氣！哈哈哈！”

    說到這裏，區楚良開心的大笑起來。

    楚歌並沒有笑。

    他看著區楚良。

    心中充滿了敬意。

    以區楚良的身份，放下國家隊的工作，去學校教一群業餘的孩子，這樣的決定，如果不是真的熱愛足球，真的希望給中國足球做些什麽，真不是那麽容易做出來的。

    “祝你成功。”

    楚歌突然有了想法。

    有像區楚良這樣的高水平教練，他今日種下的足球部之花，他日說不定真的會有一些成果。

    說不定。

    再過幾年。

    一同陪楚歌征戰世界杯的隊友，就會出現一個，或幾個來自區楚良們教導出來的孩子？

    ……

    兩天後。

    f組第二輪的比賽正式開始了。

    兩場小組賽同一天進行。

    衛冕冠軍德國隊終於贏球了。

    他們2：1戰勝瑞典。

    克羅斯在這場比賽裏打進了一個很楚歌的進球。

    他利用一個禁區邊緣的定位球機會，用一腳非常瀟灑的任意球弧線進球，為德國贏下了關鍵的三分。

    瑞典兩場比賽都遭遇了失利。

    他們成為這個小組裏第一支被淘汰的球隊。

    這是幾乎所有人在賽前未曾預料到的。

    而就在瑞典提前被淘汰的同時，f組第一支晉級的球隊也產生了。

    墨西哥2：1擊敗華夏。

    他們兩戰皆勝，獲得6分，提前一輪晉級本屆世界杯十六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