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七滴掌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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孌姬麵上浮起喜色卻又認認真真地看著寧觀,伸出雙手捧住了他的臉,“蕭少容要替那些女子討回皮相,過了今日,我便再也無法輪轉朱顏了,寧郎,如果事情變成這樣子,那你還會陪在我身邊麽?我害怕,我不安,所以我必須要再確認你的心意,方才不過是虛問,我現在要的是你真心的最後一遍答案,無論你說什麽,我都會應下的。”
寧觀看著麵前眸子閃光的阿孌,她微蹙著眉,神色緊張認真,原來蕭少容竟是因此而來,怪不得先前她與他交談時話裏有話,阿孌既然行至此步,必然是不得不聽從蕭少容的話,看來那女子真不是尋常人,那麽阿孌定是為她所傷,想到這裏他簡直恨不能立時去終黎府上好好教訓蕭少容一番,不過此時他得讓他的孌兒打心底裏相信他才是,他雙手握住了孌姬捧著自己麵容的素手,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道,“這樣看你,用盡我所有的目光和力氣。我心所悅,唯有那日在竹閣木苑裏舞著子衿水袖的阿孌,我眼裏心裏從來都是你的模樣,再無旁人。”
孌姬微微愣神,寧觀竟然還記得她以人身與他初見時的樣子,益州的那支舞她花了好久的時間,跳了一回又一回,所幸不負自己亦不負寧郎。
孌姬柔柔地抽回了手,緩緩起身,“蕭少容說我身纏怨氣,身子裏囚著那些枉死女子的執念,她要我將皮相還回去,不然,她就會處處牽絆於我,所以我必須歸還東西,否則她不會遠離我和你的生活。”
寧觀隨著孌姬一道起身,將置著檀木炭塊的小爐塞進她手裏,“還吧,讓她早些離去,若是與他們二人再多有交集,我心裏總是不安。”
孌姬垂眸點了點頭,身子輕輕倚靠在寧觀身上,這一刻,該是許久以來自己心裏最安寧的時候了,還了執念,自己就能和寧郎好好過日子了。
終家
終黎今日睡過了頭,日頭正盛時才醒過來,但於洗漱更衣他卻依舊是半點不放鬆,折騰了好一會子才拾掇妥當,便馬上急急地去尋蕭少容,想要趕緊商量對策好早日解決這檔子事,剛進入屋門,就瞧見蕭少容麵色平常地端著清茶在聽半煙彈奏箜篌,府裏的婢子會樂舞的不在少數,但是她最喜歡的還是半煙最為擅長的箜篌,箜篌清越空靈,泠泠似冰山清泉之音,合著冬日淡茶最是可心,蕭少容眼瞧著終黎進來,揚了揚手,讓半煙下去,有些話婢子們還是聽不得的。
終黎隨意地坐了下來,朝屋子望了一圈,兩手支地,眼角帶著探究的神色,“昨夜這裏可是不太平?”
蕭少容剛抿了一口茶水,抬眼看向終黎,瞧著他一臉詢問疑惑的樣子,“收拾得這麽仔細,居然還是被你給瞧出來了,昨夜…確實不怎麽太平。”
終黎將身子往前探了探,眸光閃閃地看向蕭少容,隻聽得她說道,“孌姬來過,我傷了她,她並不知自己的所為害得那些女子不得輪回,我同她講今晚我會遣小廝前去寧府送拜帖,等她的答案,如今隻盼她乖乖過來早日解決此事,省得夜長夢多,徒添麻煩。”
“這就解決了?”
蕭少容斜睨了終黎一眼,“不然呢,能簡單解決的事情何必麻煩。你準備一下吧,收執念這件事我雖做得比你多,但這一下子揪出這麽多怨氣深重的執念,我還未曾試過,萬事謹慎些好。”
終黎點了點頭,“那她憑何應下你的話?”
“因為她不是平常的妖,她眷戀於俗世,她畏懼我奪去她現有的一切,破壞她的美好,在事態趨凶之前,她自己主動奉上皮相是對她而言最好的抉擇,世上最難對付的東西莫過於無所畏懼的東西,而她…有軟肋。”
“寧觀……情字,果真最奪人命。”
蕭少容聽著終黎的喃喃低語,心裏突然一緊,手下一滑,杯盞落了地,砸在地麵上發出了沉悶的一陣響聲,濺了她裙擺一潑茶水,終黎趕忙上前替她拭水,語氣帶著調笑的意味,“小辭,怎的這般不小心?”
蕭少容神色莫測,聲音裏無端生起拒人千裏的淡漠,狀若無意地拂開終黎為她清理裙擺的錦帕,“終黎…妖可知道什麽是情?”
終黎望向她,麵色先是微微一怔,隨即又笑了起來,這明朗的容顏當真是化了這深冬冰寒也不為過,他原本就不羈地坐著,這下子以右手支著矮木桌,身體前傾和蕭少容幾乎是麵容相貼,他的氣息透著竹子的清香與溫熱的感覺,蕭少容沒有後退躲避,隻維持著原來的坐姿,她想聽聽,他究竟要說些什麽。
“隻有那些小妖才不懂情為何物,我都活了一千多年了,靈性覺悟豈是那些小妖可以比及?是孌姬同你胡言的?她自己都不覺陷入情網了,還敢說些妖不懂情的渾話,小辭可不能草草信之。”
蕭少容暗暗鬆了攥著裙擺的手,側開頭去,“我隻是隨口問問,同孌姬並無關係。”
終黎笑出聲來,左手捏住蕭少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了回來,迫使她乖乖地與自己直視,“你以為我不明白你的小心思麽?我說過的,你與我是命定的夫妻,你日後絕不可再疑我對你的心意,我之所以還不娶你,隻是因為時候未到,你是我終黎命定的妻,這一點…小辭你得好好記著。”
蕭少容望著終黎認真的眸子,唇瓣微啟,“記不得。”
三個字落在終黎心頭,倒是讓他生起一股無名火,看著眼前紅衣女子一臉冷淡不在意的樣子,他心中滋味複雜,覺得今天有必要讓她記住她是他的誰,他不禁加大了左手的力道,俯身低頭,朝著蕭少容的唇瓣而去,蕭少容掙脫不得,正是不知如何為好的時候,半煙突然推門而入,直接打破了這曖昧不清的光景,終黎半眯著眸子望向半煙,半煙暗叫不好,趕緊跪了下去,雙手遮眼,“婢子什麽都沒瞧見,什麽都沒聽見,什麽都不知道,公子您繼續,全當半煙不存在即可!”
終黎自然不能當作她不存在,就差一點點就親到了,就差一點點了!這半煙真是!這婢子平時討得小辭歡心他也不能下狠手,真是氣得他快要升天了!
蕭少容趕忙起了身扶起半煙,“半煙,不必害怕,終黎他可不能拿你怎麽樣!你這般著急可是有何要緊之事?”被打斷了,她心裏居然覺得有些惋惜,她可真是有些神誌不清了,終黎總是這般擾得她陣腳大亂,半煙素日裏也不是這般莽撞之人,想來定是有何要緊之事。
半煙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手,暗暗朝終黎看了一眼,這回她可真是做了一件大錯事!但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隻能開了口,“寧家少夫人孤身前來府邸,看起來很不妙,下人們攔也攔不住,孌姬說要來找姑娘,我隻能馬上來稟告,卻不知公子和姑娘你…正…正在…做這般……婢子知錯了,日後再也不敢了!”
終黎揮了揮手,“你先出去,再待著我就立時好好責罰你一頓!”
半煙如獲大赦,趕忙行禮退了出去,臨走還不忘帶上門,這下子屋裏的氣氛就更令人無所適從了,終黎踱步移到蕭少容身側,耳朵發燙,“我…我…對不住!”
話音未落,蕭少容隻覺得一個柔軟的唇瓣落在自己右臉頰上,溫熱局促,帶著少年兒郎獨有的味道,她杏眼圓睜,看著偷親完自己的終黎一溜煙兒地推門出屋,動作一氣嗬成,隻留得自己站在原處愣神,終黎剛才就這樣,吻了她?
蕭少容後知後覺地羞了臉,臉上暈起一陣緋紅,雙手捧臉,好用涼手為自己解些熱氣,終黎親了自己?她拍了拍自己的臉,現在可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孌姬居然自己主動來了終家,而且還未至最後期限,看來她委實是厭棄自己得緊,隻想早早解決此事。
剛剛推開門,便瞧見孌姬在一群下人阻攔的簇擁裏臨了自己的屋閣,終黎則站在廊前遠遠地望著,臉上居然沒有一點作賊心虛的模樣,倒讓她覺得剛剛那個染著竹子氣息的吻不過是一個冬日暖閣的綺夢了。
“蕭姑娘,難不成終家是這般迎客的麽?”
“寧少夫人,難不成寧家是這般登門造訪的麽?”
孌姬輕笑出聲,“我今日可是備了份厚禮而來,蕭姑娘若是想要,最好還是客氣些。”
終黎聞言從一側走了過來,淡淡地開了口,“都退下吧,等會兒就算有什麽響動也不必過來,誰若進了這個院子,我可擔不準會出些什麽亂子,半煙,你可得好好管著!否則…!”
“是!”一眾下人趕忙在半煙的督促中撤了出去,在終家當差多的是神神鬼鬼的規矩,前些年也有過一些無端命案,現今他們可都得緊張著些。
“二對一,可非君子所為!”
蕭少容勾唇媚笑,“你難道還想再鬥?我原以為你今日是來與我們合作取出怨念的,你該知道,連我一人都打不過,你又如何以一敵二?”
“我自然知曉鬥不過你們二人,所以也沒想同你們相鬥,不過…我想向你們求一件東西,你們若是給我,我就乖乖奉上執念。”
“何物?”
“終黎的七滴掌心血,可願贈我?”
蕭少容看向兩人,疑惑出聲,“七滴掌心血?這是何緣故?”
終黎負手而立,“千年白狐的掌心血,一滴生情意,兩滴起憎惡,三滴連姻緣,四滴斬情絲,五滴生不離,六滴破紅緣,七滴至死不棄輪回重見。”
“既然是你特地所求,應該不止七滴血表麵上那麽簡單吧?”
“不過是要耗費他七十年的修為罷了,也不是很難吧?”
“七十年……”七十年的代價太大了,一百年前他因為自己的重生就已經耗費了百年修為,如果獻祭七十年的修為,他的身子如何承擔得起,“不行!孌姬,我同你說過的,我可以硬搶的,你不用威脅我。”
終黎看著蕭少容一臉緊張的樣子,心下一暖,上前摸了摸她的腦袋,又轉頭朝向孌姬,“你不過是為了永遠留住寧觀而已,何必取我七滴掌心血?我這裏還有一物,同樣可以為你留住寧觀”,終黎說著從掌心變幻出了一枚血色玉佩,“這枚玉佩是我花了好幾百年的時間修煉而成的,其中有著萬千福澤深厚的女子與她們心上人的垂暮血淚,可固情思長綿,效用雖抵不過我的七滴掌心血,卻也足夠應對寧觀這個凡人了,你也是妖,該知道修為不易。”
孌姬咬著唇瓣,伸手接過血玉,“多謝!”
“孌姬,你應當信寧觀的。”蕭少容看著孌姬低語出聲,寧觀他並非薄情之人。
“我想要個擔保,你…不會懂的,要取就取吧,寧郎還等著我回去用晚膳。”
終黎聞言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個小瓶遞給孌姬,“把它喝了,我們就開始吧。”
孌姬微微遲疑,看了兩人幾眼,卻不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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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快樂~撒花!(*^__^*)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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