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賀蘭府壽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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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黎是夜裏回的府,奔波幾日身子乏得緊,一晚上睡得昏昏沉沉,翌日醒來,映入眼裏的卻是蕭少容的一張俏臉,終黎一瞬間有些慌亂,夏日裏寢衣單薄不說,睡了一晚上已有些散亂,這會子起來,寢衣鬆散,露出他精瘦寬闊的胸膛,終黎打消了拿起被子裹住自己的想法,故作鎮定地看向蕭少容,“小辭,你有何事?”

    蕭少容看著麵色有些異常的終黎和他露出的胸膛,嘴角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壞笑,左手搭在他溫熱的肩頭,右手撐在床上,臉蛋和他唯有一指寬的距離,閉上好看的桃花眼,極力回憶起昨夜那位女子的靈息,她的聲音輕而柔,暖暖的癢癢的鑽進終黎的耳朵,“這樣的靈息,何物會有?”

    終黎心下一鬆,卻又不由得失落起來,一把扯過她的衣袖,將她柔軟的身軀撲在錦被上,整個人覆蓋其上,兩人距離突然變得極近,蕭少容柔荑抵在他結實的胸膛,想要起身,不料終黎卻一把捉住她的小手,心情甚好地笑了笑,低下頭,薄唇貼著她的唇瓣猛地親了一記,卻隻限於這一吻,倏而抬起俊臉,不懷好意地低喃道,“武帝元封一年,你欠我的,今日我討回來了。”

    蕭少容羞赧極了,他們兩人現在的姿勢和距離讓她不得不臉紅,“我…我沒有欠你…那年你…親過了。”

    “小傻子,親臉可不算親。”

    蕭少容望著身上少年恣意的微笑,有些生氣地將頭扭向一側,終黎捏著她的下巴,使著巧勁緩緩將她的臉蛋擺正,“小辭,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嗯?”

    蕭少容看著終黎濕漉漉的眼神,悶哼一聲掐了一下他腰上的軟肉,趁其不備使了全力從他身下鑽走,也不管自己淩亂的衣衫,慌亂地逃了出去,隻留得終黎一人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暗自發笑。

    蕭少容一路疾跑出去,趕巧撞上了捧著一束剛采摘下來的芍藥的素客,素客趕忙施禮,“婢子失禮了。”

    蕭少容整了整衣衫,定了定神色,“無礙,素客你在這兒幹嘛呢?”

    “回娘子的話,我方才去你屋中不曾見人,便料想容娘子定是來尋黎郎君了,這裏有封帖子,是賀蘭府遣人送來的,望娘子過目。”

    “給我的?”

    “確實是給容娘子你的,花也是。”

    蕭少容麵色不變,將東西接了過來,“這裏沒事了,你去備午膳吧。”

    賀蘭府?給自己送帖子?奇怪。

    賀蘭夫人大壽,宴請長安權勢貴家,怎麽還會想到自己?帖子裏也未曾提起終黎,那麽便不是為了詭奇之事了,但凡請她去的人家,都是一塊兒邀了終黎的,對,得和終黎說一聲,不行不行,那廝現在也不知是否穿好衣裳了,還是等等再說。

    “容娘子,黎郎君,這清風飯清暑生涼,我今日用了水晶米、楊梅、龍腦末、牛乳,做好後還垂入冰池,冰鎮後方才上桌的,這種煩熱天氣,吃這樣的食物最是舒心。”

    “不錯。”

    “不錯。”

    “你——”

    “你——”

    “小辭你先說吧。”

    “你可有收到賀蘭府的帖子?說是明日有個壽宴相邀,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這賀蘭府方位風水都不錯,應該不會有什麽怪事需要我去解決的,更何況還是在這種壽宴上,你說是不是?”

    “賀蘭府的帖子我沒收到,不過,你的帕子落在我床上了。”終黎說著一臉正經地從袖口裏掏出了一方錦帕遞給她,素客原先在一旁布菜,聽了這話,臉上浮起一陣羞赧之色,好像是明白了什麽一樣。

    蕭少容趕緊接過帕子,臉上起了慍怒之色,聲音卻帶著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笑意,“終黎你別胡說,小心教壞了素客!”

    終黎挑著眉聳了聳肩,“你近來不是對胡綏綏的事頗為上心麽,明日的宴會想來定是會有胡府女眷的,倒不如去看看,也能全了你的心思。”

    “終黎,那我可就去了,你明日可有什麽打算?”

    “釀酒。”

    “釀酒?”按照他往日的性格,那定是要以幻術相陪的,怎麽這次這麽冷靜克製,罷了,他不去,自己也能隨意些,“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蕭少容以目示意素客退下,方才繼續說道,“那靈息是何物所有?”

    “木魅。”

    “那不就是千年樹妖?”

    “不全是,人的靈魂寄於樹中成魅,而非樹精所化,正所謂木魅晨走,山鬼夜驚。”

    蕭少容聞言,狀若無意地問道,“那她能入人世嗎?”

    “有何不可,不過極畏火就是了?”

    “不過好端端的人怎麽會入魂於樹呢?”

    “人死若執念不散,魂就不散,蕩遊天地間,逐漸失去活著時的記憶,而樹木匯聚天地靈氣,是個將養魂魄的好地方,魂入老樹,並不難見,隻不過這木魅若是能夠幻化人形,倒也有點意思。”

    蕭少容托著腮幫子看著終黎一臉悠然地品茶,詢問道,“你見過?”

    “未曾。”

    “那你如何得知?”

    “可聽聞過即翼山?”

    “不曾,何謂即翼山?”

    “即翼山上生長著許多怪異的野獸,水中生長著許多怪異的魚,還盛產白玉,有很多蝮蟲,很多奇怪的蛇,很多奇怪的樹木,人是不可上去的。我族將族中至寶‘合澤玉’藏於那裏,此玉可知天下事,可成人願,可解人憂愁,我年少時曾受命看管過它,所以借玉知道天底下的許多事情。”

    “可知天下事,可成人願,可解人憂愁,那麽得此玉者豈非得天下?”

    “人世間向來講究因果二字,小辭你要記住,從來沒有什麽東西是平白無故就能得到的,就算心願成真,那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我族之所以將此玉藏於即翼山並派人看守就是為此目的。當你得到許願而來的東西時,你失去的定然遠超於你得到的!你可明白!”

    蕭少容看著終黎突然嚴肅和有些憤怒的神色,隻好先重重地點了點頭,但還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若是能瞧上一眼,想來會很好。”

    終黎聞言,臉色愈加陰沉,蕭少容也不知此番他是怎麽了,也不好再多問,借著飯後散步的由頭先行離席了,這廝最近有些怪。

    看著蕭少容離去的背影,終黎手指撫上緊皺的眉心,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低語道,“你早就去過即翼山,早就見過合澤玉了……”

    翌日 賀蘭府

    世家府邸大多金碧輝煌,而這賀蘭府倒別有一番清幽雅致之意,壽宴還未正式開始,女眷們都先會集於後院,這院子臨湖而建,此時湖中開滿粉蓮,庭院古樹成蔭,院子裏一片夏意,女眷們都圍著賀蘭夫人而坐,十個盛放著冰塊的玉色大瓷瓶井然安放著,十位婢子分別在一側用團扇扇動寒氣,因為位子都安放在樹蔭之下,雖是盛夏,這麽一來倒是生生減了許多熱氣,婢子們不停地端上櫻桃,葡萄之類的新鮮水果和各式精致點心,蕭少容為了不引人注目,未穿紅裳,隻著了一件青色半袖襦裙,這些女眷都擁著賀蘭夫人,而她卻遠遠地坐著,雖說終黎讓她融於人世,不過她還是不想虛與委蛇,能清靜些便清靜些吧,可因著她的姿容,還是引了不少目光,尤其是一位頗具些姿色的紫衣女子,這眼神裏的毒辣真不是凡人所能比擬,此刻突然有小廝傳話,說是胡府女眷來了,眾人這幾日來因著坊間傳言對胡綏綏好奇得緊,一下子所有人都朝外頭看去,蕭少容也不例外。

    隻見得一位端莊典雅的夫人攜著一大一小兩位小娘子進了院子,身後攜著幾位婢子,蕭少容心下一驚,竟是她!那夜的木魅是胡綏綏!那位粉衣小娘子定是胡家二夫人虞維容一雙兒女中的一位了,那麽另一個就是胡家大娘子胡綏綏了,她今日依舊是一身月白色,隻不過裙角袖口都繡了極為精巧的金線,一身打扮靈氣逼人,絕無半點脂粉氣,肌膚欺霜賽雪,一雙眸子仿佛藏匿了整片星空,幾乎都能把人的魂兒給吸進去,櫻唇輕抿似乎有些無措。

    蕭少容上下打量著她,都說燈下看美人,其實日頭下看美人也不錯,看著胡綏綏有些生澀局促的行禮姿勢和臉上尷尬的麵色,蕭少容在心裏就賭定這木魅是頭一回來人間,按照終黎給自己寫的小冊子,她應該來自式微山,有點意思。

    眾人看著禮數不全的胡綏綏,不免起了譏誚之意,都用看好戲的目光望著她,虞維容趕緊打上圓場,“我家大娘子今日身子不太爽利,倒是有些不如往日穩重了,還望賀蘭夫人海涵。”虞維容不提胡綏綏山野長大的事情,也不說她不知禮數,倒是一心護著她,想來品性不壞,這賀蘭夫人也不想在自己壽辰上惹出什麽不快,笑著應下並一一賜座,眾人看這勢頭也不好再說些什麽碎語惹出事端,倒也乖乖落座閑談起來。此時那紫衣女子向胡綏綏走去,臉上掛著無害的笑意,“傳言胡家大娘子姿容不凡,今日一見果真不是池中之物,我原以為胡二夫人生的兒女已是人間少有,今日同綏綏你一比倒也不過如此了。”趙回卿見眾人雖是在說閑話可眼睛都像粘在了胡綏綏身上一般,心中不免生氣,終是開了口,不能毀了胡綏綏在賀蘭夫人眼裏的形象,但是離間離間她和胡二夫人的關係也是好的。

    虞維容聽罷終是垂了頭,不再與周邊賓客寒暄,而胡綏綏則從木椅上一躍而起,看起來好像是要施術法!這!這!這!式微山來的木魅什麽情況,這麽幾句話就忍不了了!蕭少容迅速跑到胡綏綏身側,不落痕跡地握住了她的手,轉向趙回卿麵帶淺笑“卿娘子說笑了,胡小娘子小綏綏七歲,綏綏也才二八年華,卿娘子這樣比較,可真是對胡小娘子的不公道,還有胡府小郎君既未曾與你謀麵卻已被你妄下論斷,誰人知曉將來會如何,我看呐,這胡二夫人姿貌上佳,想來過了幾年,這一雙兒女也不見得比綏綏差,而且——肯定遠勝於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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