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二中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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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幽幽, 丞相府一片安靜。

    何文斐修剪出一盆四季紅楓,招來人吩咐, “將這盆紅楓送去夫人院裏。”

    他沒說哪個夫人,但是下人好像知道似的,抱著盆栽便走, 剛走到門口, 又被他叫了回來。

    “算了,我自己送去吧。”算算日子, 也有好些時候沒去見語嫣了。

    語嫣初時並不是自願嫁他, 不過他選在太師的大壽宴上發作, 破壞了安語嫣的訂親。

    本來已經商量好的, 突然隔幾日嫁給了丞相, 外麵自然有一些風言風語, 說是安語嫣愛慕虛榮,亦或者喜歡丞相喜歡的不得了, 要死要活逼著要嫁丞相, 太師沒有辦法, 隻能從了她。

    真相如何也隻有他與太師還有語嫣知道, 他不會說, 語嫣不會嚼舌根,這等事太師也要顧及麵子,不可能外傳。

    沒有反駁,謠言幾乎坐實,就連何鈺也誤以為是他娘非要嫁他爹的。

    其實安語嫣曾經考慮過何文斐, 畢竟是尚國最年輕有為的丞相,開國那個十歲丞相隻當了幾天便死了,對尚國也沒什麽貢獻,隻因長的粉琢玉雕,開國帝王不忍心拒絕他的請求,讓他當了幾天玩玩。

    後來因為太得寵,傳出開國皇帝斷袖的傳聞,沒多久就被人毒死了,死的很冤。

    何文斐十六歲拜相,將攝政王鬥死,是少有的功臣之一,憑的是真本事,與那十歲的丞相相差甚遠。

    夜已深,何文斐打開書房的窗戶看了看,樓下夫人的院子隱有火光,似是還沒睡。

    安語嫣剛嫁來時著實做盡了惡事,她以為會被何文斐討厭,報複,自己收拾了細軟跑路,誰料兩天就被抓了回去,沒有暴打和謫罵,她一路被寵上了天。

    即便生了四個女兒,依舊覺得自己是個小公主,時不時跟何文斐鬧上一鬧,看他麵無表情的臉上顯出無奈的神色,分外有趣。

    何文斐端了栽盆,一路送進安語嫣的院子,恰逢丫鬟打水過來,他揮揮手,讓丫鬟放下水離開,他自己端著進屋。

    安語嫣正在看書信,何鈺上午寫的,晚上才送到她手上,她細細看了兩遍,看一遍笑一遍。

    何鈺是典型報喜不報憂的孩子,書信中沒提自己種地多辛苦,幾乎一天一雙鞋之類的,隻與她說了田裏的趣事。

    例如那水稻田裏,竟然還養了魚和蟹,想吃的時候看哪兒有洞,一挖一個準,魚逮起來不太方便,裏麵盡是泥,一不小心就成了泥人。

    還有那樹下,埋了姥爺釀的陳釀老酒,被他偷喝了一壺,姥爺坐在樹下,連數了三四遍,愣是沒發現。

    他還道姥爺就像個老小孩,最愛顯擺他的花花草草,千畝田地,姥爺昨個偷偷找他借錢,說是隔壁混不下去,想賣田,價格便宜,機會難得,他不想錯過雲雲。

    何鈺將自己的和田玉賣了,拿給姥爺抵了田,那和田玉是一個富商為了討好父親送他的,價值千金,何鈺跟隨父親久了,對金錢沒什麽觀念,加之這種玉有好幾塊,隨手便拿給了姥爺。

    可把姥爺激動壞了,當即表示要將自己的拿手絕活教給他,未來千畝田地的繼承了解一下。

    安語嫣看著看著笑了起來,又憶起往事,眼角不爭氣的濕潤了。

    當年父親也是這樣,拉著她的手說道,雖然你嫁出去了,不過姥爺偷偷給你留了兩畝地,在你名下,不要告訴別人,以後要是混不下去了就種田吧,保你衣食無憂。

    安語嫣也以為自己會混不下去,沒成想竟安安穩穩的做牢了丞相夫人,一坐就是二十多年。

    “夫人怎麽又哭了?”

    安語嫣這才發現給她端洗腳水,伺候她洗腳的人竟然是何文斐,一聲不吭坐在板凳上,擼起袖子握著她的腳細細清洗起來。

    “是我又惹你不開心了?”

    安語嫣坐起來,她剛剛躺著,那紙又舉得高,所以沒看見,現下看見了倒沒法再裝沒看見。

    “怎麽是你?”語氣不太好,還在為了何鈺的事生氣,“什麽時候把咱們鈺兒接回來?”

    她最了解父親跟何鈺,知道並沒有信上說的輕鬆,那些個彎彎道道何文斐也不會跟她說。

    何鈺被接回太師府並不是單純來玩的,一來太師是想將他踹到正途上。

    二來何鈺若是走了何文斐的路,就是與他為敵,這是他不想見到的。

    三來,接何鈺回去是避難的,何鈺先是主動找蕭琅的麻煩,又參與到八皇子被殺一案中,十分麻煩。

    太師不要老臉,硬是將他護在自己的羽翼下,有人來盤查就說生病了,快死了,不讓見,所以何鈺才能如此安逸,沒遭到外界打擾。

    否則他那個情況,就算有公主作保,也會三天兩頭過來問問情況,沒那麽容易洗脫幹係。

    這些安語嫣都不知道,何文斐明白,但沒有細說,“過幾日破學,你想接回來便接吧。”

    安語嫣一個人在家,身為奸臣之妻,不方便出門,出門必遇各種各樣的追殺,難為她居然還沒死。

    “這可是你說的。”安語嫣要他保證,“以後不許為難鈺兒。”

    “嗯。”何文斐附和著。

    “鈺兒還小,多陪陪他,耐心一點,別動不動就罰他。”

    “嗯。”

    “其實鈺兒已經很優秀了,我像他那個大的時候連《三字經》都背不完,你多擔待點,別對他要求太高。”

    許是何鈺從小女扮男裝,性子也與男兒無異,這時間一長,安語嫣也會忘了他女兒身的事,堅持用他稱何鈺。

    何文斐也是如此,“好。”

    他給安語嫣洗好了腳,拿出來用布巾擦了擦,“夫人提了那麽多要求,也該我提一個了吧。”

    安語嫣不解,“什麽要求?”

    “夫人說呢?”

    何文斐將洗腳水端至一旁,又用茶水衝了衝手,擦幹後放下床上的幔帳,吹滅了燈,沒多久屋裏響起動靜來。

    **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

    醜時,蕭琅剛從皇宮裏出來,他坐在馬車裏,越想越不對。

    何鈺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太醫院?

    太醫院那個司徒駿文被人打暈剛回來,他帶兵出去後撞上,那屋裏的那個司徒駿文又是誰?

    人變了一個,為什麽那個叫葉生的沒察覺?

    “你。”他掀開簾子吩咐身邊伺候的人,“去告訴尚書和昌平王,找人盯著太醫院,就說今日那人是個使毒的高手,說不定就藏在太醫院。”

    皇宮戒備森嚴,宮女太監們不得私自用藥,也就隻有太醫院才有那麽多藥材供他使用,所以太醫院的嫌疑最大。

    “是。”

    那人得了命令,連忙回身跑開。

    蕭琅放下簾子,閉目養神,待馬車到了府上,才收拾收拾洗洗睡去。

    次日一早,風雪加雨,不宜出行。

    何鈺難得沒有下地,坐在偏殿裏與幾個表哥賭骰子。

    元寶單手拿著傘,單手拿著手絹包的棗子,離老遠便喊他。

    “少爺少爺,今早下了好大的雪,我怕棗子凍壞了,冒雨給少爺摘了些,少爺快嚐嚐,可甜了。”

    忽而一陣妖風刮來,又急又猛,生生將元寶的傘吹的倒了回去。

    元寶舍不得傘,死拽著不鬆手,整個人都被風刮的往回帶跑了幾步,他依舊還在心疼傘,“哎呀我的傘,我剛買的,二十文錢沒有了。”

    哭的撕心裂肺,仿佛失去至寶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何鈺怎麽虐待他了。

    “行了,瞧瞧你笨拙的身影。”何鈺招他過來,“棗留下,人哪來的哪去。”

    元寶可委屈了,“少爺,我為了給少爺摘棗,還把手給劃了,你看看這傷的,流了好多血。”

    何鈺翻個白眼,“說吧,要什麽賞?”

    元寶麵上一喜,“昨個太師罰我一天不準吃飯,幸得一位小姐姐給我送了飯,我想……”

    何鈺把棗還給他,“拿走,不吃了。”

    “…………少爺~”

    元寶還待死纏爛打,何鈺已經連窗戶門也關了起來。

    “少爺~”元寶拍門,“就認識認識,不做別的。”

    那門又打開了來,何鈺露出個頭,“進來說話。”

    男大不中留,元寶這廝也要開竅了?

    不不,他要的個女的,豈不是害了人家姑娘。

    何鈺二話不說又將他趕了出去,倒沒趕出屋子,趕到了屋簷下麵壁思過。

    元寶歪頭看了一眼雪,感歎道,“這雪下的可真大啊。”

    是很大,大的顧晏生那種身子都受不了,他受了傷,正虛弱的時候,難得穿了大襖小襖,裹的隻剩下半張臉。

    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外露著,在白皙的麵部上越發突出,司徒駿文哪回看哪回覺得是姑娘。

    長的太水了,細皮嫩肉,小姑娘都不如他。

    何鈺沒猜錯,昨日蕭琅果然殺了個回馬槍,親自檢查了一遍,又盤問了許多,確定無誤後才放過他。

    他以為暫時脫險了,沒成想清晨起來發現周圍多了一些密探,暗暗觀察太醫院,凡是進進出出的太醫學徒都有人跟著。

    蕭琅不愧是將軍,外表看來放浪不羈,實際上謹慎小心,他那麽年輕坐到這個位置不是虛的,是真有些本事。

    顧晏生像往常一樣,起早了便給花樹澆澆水,假裝暗處那些密探不在,也假裝周圍那些異樣的眼神不是看他。

    司徒駿文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誰知那人突然不見,他四處找了找,也沒瞧見。

    正待起身去找,冷不防麵前突然插了一把刀,“要命還是要眼睛?”(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