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不當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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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顧晏生說要太後常與人聊聊天, 下下棋之類的,一個人肯定是不行的, 全當成互動吧。
其實太後過兩天還能不能記住他都不一定,老年癡呆啊,可不是開玩笑的, 她能記住今天來過書苑就不錯了。
“太後可要嚐嚐我做的冰沙?”何鈺腳上突然一疼, 顧晏生踩了他一腳,這是暗示他的意思, “冰沙清涼爽口, 不過我這一盤已經毀了, 太後稍等, 我再去做一盤。”
他將桌上那盤端走, 沒等吩咐便一個人離開, 臨走前還將門帶起,給倆人說話的機會。
說的是什麽不用想也知道, 必然是跟太子之位有關。
何鈺故意製造出人走後的腳步聲, 然後拐回來, 趴在門前偷聽, 果然聽得裏頭顧晏生起了個話題。
“皇祖母脈相略疾, 心緒不安,可是近日有什麽心事?”
太後端坐在凳子上,揉了揉膝蓋道,“我這把老骨頭了,能有什麽心事?”
“患不避醫, 今日我便是醫,皇祖母是患,對醫者不必有所顧慮。”顧晏生坐她對麵,目光難得柔和,“皇祖母盡管對孫兒吐露心思便是。”
“既是醫,便該知患所憂何事,你倒是說說看,哀家為何而憂?”
“醫者解憂,非製憂之人,孫兒不知皇祖母所憂何事。”
“既不知憂為何事,何知有憂?”
“皇祖母愁眉不展,是憂,心緒不寧,也是憂,皇祖母來找孫兒,便是解憂,既是解憂,早開口是開,晚開口也是開,何不打開窗戶說亮話?”這天下沒有無緣無故的事,太後突然過來,縱然隻是想看看他,又為什麽要來看看他?肯定是心中有事。
她不願意今日說,顧晏生偏要她今日說清楚。
急的是他,急的事卻是太後所急之事。
太後瞧著他,忽而大笑起來,“本來不憂不愁,被你一說,不愁也要愁了。”
因愁所以愁,太後本來便愁,他一說,更愁而已。
“其實沒什麽大事,哀家也沒什麽愁的,愁的人是哀家的兒子,如今的皇上,也是你的父皇。”
終於來了。
這才是太後要說的,看病,憂愁都是表象。
“哀家最了解我那個兒子,他最近怕是愁的睡不著覺。”皇帝不想立顧晏生為太子,他的本意是立大皇子為太子,大皇子成了太子之後,便有了更大的權利,可以鬥敗顧晏生。
顧晏生一輸,周許兩家心中燃起的火也該熄滅了。
偏偏中途出了意外,竟變成了反著來,顧晏生鬥敗了顧晏鳴,所以才有她今天來此一趟。
確實是來解憂的,看看顧晏生也是說辭。
“哀家想叫你主動推去太子之位。”
皇帝金口玉言,一諾千金,還下了聖旨,聖旨出,便沒有收回的道理,所以立太子還是要繼續,隻是換了一種方式,叫顧晏生主動推去太子之位,這樣一來皇上不會失信,顧晏生也做不成太子。
太後站起來,“那不該是你的位置,強求也沒用。”
皇帝沒有想立顧晏生為太子的意思,太後是他的母親,本便該站他那邊,即便是孫子,隔代的感情也不如母子。
顧晏生握緊了拳頭,“皇祖母這個憂,不該這麽解。”
太後回頭看他,“那該怎麽解?”
“此憂要解,便要說的更明白些,孫兒怕會傷了感情。”顧晏生請示太後。
“但說無妨,哀家恕你無罪。”太後想看看,他要怎麽解。
顧晏生點頭,“既如此,那孫兒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講開了。”
他負手而立,“父皇之所以不立我為太子,是想立皇兄為太子,反過來對付我。”
“他想殺了我。”
太後陡然瞪來,剛要嗬斥,又想起方才說的,恕他無罪。
“你繼續。”她壓下心中萬千想法,隻輕柔道。
“父皇想殺我不是一天兩天,我能感覺到,他隻是少了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這個理由要叫周許兩家相信,大家心服口服。”簡單來說就是希望他死於意外,死於別人的手。
若是那人親手殺了兒子,便會被別人利用,傳出對他不利的謠言,謀殺親子雲雲。
“既然父皇想殺我,我成全他未嚐不可。”顧晏生嘴角勾起,“成全了他,皇祖母的憂自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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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春欲去,望月照行人。
太後走在回去的路上,想起顧晏生說的辦法,此法子一箭三雕,既然能叫他自己得償所願,又能解開她的憂,還能保住他兒子的信用,進而殺了顧晏生。
該怎麽說呢,居然會有人幫助別人殺自己,不知道該說他傻,還是有大將之風,為達到自己的目的,不計較別的?
顧晏生說的很清楚,他什麽都知道,包括皇帝的目的,但他還是挑明了,什麽都講的清清楚楚,沒有半點傷秋悲春,出乎她的意料。
一般人要是知道自己的父親想殺自己,不慌也會難過死,顧晏生與他們恰恰相反,非但沒有慌亂,反倒迎難而上,主動談這件事,還想了個辦法,叫她勸說皇帝。
不知道為什麽,居然有點欣賞他。
太後出了書苑,純蘭早已等候多時,連忙將手裏的衣裳拿給太後,叫太後在軟轎裏換。
軟轎是太後走後她叫人安排的,第一次換時沒有準備,是在假山後換的,若是被人瞧見太後貴體,於太後的名譽,那人的小命,都是一種負擔。
太後換好衣裳後從軟轎小窗內抬了抬手,純蘭連忙上前,附耳聽去,“太後有什麽吩咐?”
“箏兒的病好了大半,哀家想去瞧瞧他。”
純蘭明白,“擺駕養心殿。”
養心殿是皇上住的地方,皇上病情剛有些好轉,正是離不開人的時候,今日照顧他的是柳貴妃。
柳貴妃也被蜜蜂蟄了身子,幸而命好,現下已然能走能跳,還能幫忙照顧皇上聖體。
這是她主動要求的,她是兩個貴妃之一,有資格選擇是繼續養自己的傷,還是照顧皇上。
思來想去,當然是照顧皇上嘍,免得被其她賤人與皇上親近了去。
後宮內佳麗眾多,嬪妃也是無數,光是比她品階高的便有好幾個,皇後,皇貴妃,還有個與她同階的周貴妃,大家都盯著這個機會,她自然也不甘落後。
皇上眼神不好,隻能瞧見離他最近的人,若是站的遠了,幾天便生疏了感情。
柳貴妃正在喂皇上喝藥,吳不死開的藥,已經連續喝了好幾天,病情是穩住了,但身子虧損,若要解毒,還需一段時日。
那藥極苦,皇上喝了幾口便皺起眉頭,擺擺手讓她將藥拿開。
柳貴妃勸道,“皇上,良藥苦口,再喝些。”
皇上搖搖頭躺回床上。
“皇上,不喝藥,病怎麽會好?”柳貴妃繼續勸道。
皇上還是搖頭,“朕是心病,喝再多的藥也不好。”
他正在為立顧晏生為太子的事心煩,那日暈倒,也是為了避開這個,近些時日更是除了幾位親近的人,誰都不見。
說出去的話,宛如潑出去的水,收是不能收的,如何解決這事,便變成了難題。
若是此時將太子人選改成老二,於老三而言,便是失了承諾,也不好向天下人交代。
他又不能與顧晏生挑明,叫他自己主動不做太子,打過這個主意,隻是人選不能由他來說。
若是有人明白他的心意,當可替他做了這事。
如此於大家都好。
“皇上有何心病,若是臣妾能做到的,定當為皇上分憂。”柳貴妃毛遂自薦。
她隻有一個女兒明月,沒有兒子,便等於不會爭奪皇位,於他而言是可以信任的。
“朕這個心病,還真的需要你來解。”或許這個壞人,可以讓柳貴妃做。
顧箏招招手,叫她附耳過來。
他拖著不立太子大家都知道,又不是傻子,一次也就罷了,好幾次都借故不見顧晏生,明顯有貓膩,但到底為什麽不立太子,便沒幾個人曉得。
柳貴妃初時覺得是不喜歡三殿下,畢竟三殿下被打入冷宮那麽多年,沒有感情基礎。
皇上更喜歡親近些的,譬如非常會拍馬屁的大皇子,好勝驍勇的二皇子,一板一眼的三皇子便顯得沒什麽特色,偏偏還當著皇上的麵,將最會說好話,逗的皇上歡笑不斷的大皇子給弄進了冷宮。
皇上更不喜歡他了。
他與她講的全是背後牽連的事,譬如不立顧晏生為太子,是因為周許兩家。
“朕想讓你勸退生兒,不當這個太子。”顧箏直接道。
“不用了。”
屋外突然有人說話,太後緩步進來,“哀家已經去找過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