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請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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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秀宮顧晏生住了一段時間, 後來又與何鈺經常過來溜達,一天一次, 借鳳秀宮中的暗兵訓練,也等於承了皇後的情,所以皇後絕對不能有事。

    “分頭行動, 一旦查出各藩王下落, 格殺勿論。”顧晏生吩咐下去,“還有, 務必要保護皇後的安全。”

    他帶來的兵不多, 但全是精兵, 羽林軍和禁衛軍的統領全都跟在他身邊, 兩幫人馬一向不合, 分開行動是最好的, 免得關鍵時刻賭氣壞事。

    “末將領命!”

    倆人身穿皮甲,拱手行禮, 末了轉身離開, 各站一邊, 朝鳳秀宮逼近。

    鳳秀宮安靜的不像樣, 宮女們不在, 侍衛們不知去向,就連埋伏在院子裏頭的暗兵都不知所蹤。

    如此異象,必有古怪。

    顧晏生抬腳往裏走,無雙攔住他,“太子身為國儲, 不可冒險,還是我去吧。”

    他行了一禮後進了正堂,皇後愛雅,進門便是擋了大半的屏風,上頭畫了海棠花開,常言道,海棠不惜胭脂色,獨立蒙蒙細雨中。

    海棠便如皇後一般,清凡脫俗,高貴淡雅。

    無雙手握在腰間的劍上,他現在是保護顧晏生的貼身侍衛,三品官職,有資格帶劍。

    鳳秀宮外安靜一片,鳳秀宮內也一片寂靜,雖然現場收拾過,不過地上有刮痕,也有刀劍砍過的痕跡,不用說也知道,那幾個藩王來過。

    若他們挾持皇後,後果不堪設想。

    無雙回頭瞧了瞧門外的三殿下,自從三殿下當上太子,他與何公子便鬧了別扭,但他倆的關係無須質疑,何公子在太子心中有很重的位置。

    若是旁人,根本連被太子瞧一眼都不可能,更不會鬧什麽別扭,正因為太子將何公子放在了心裏,覺得重要,才會變得小氣,過不去這坎。

    雖然無雙也不明白為什麽就鬧了別扭,但一定是氣急了,太子才會主動與何公子冷戰。

    冷戰歸冷戰,早晚有和解的一天,但這事若是處理不好,便是真的老死不相往來。

    皇後是何公子的姐姐,平日一得空便過來看她,太子送給何公子的東西,何公子自己都舍不得吃,全帶給了皇後,關係極好。

    其實也不是太子送的,太子這人內斂,不會主動送什麽東西,但他一直注意何公子的喜好,何公子喜歡什麽,他便弄來什麽,也不說送,就放在最明顯的地方,何公子一向不是客氣的人,瞧見了自己便會抓一把。

    譬如上次剛炒的小瓜子,顆顆飽滿,奶香十足,太子不愛吃這些玩意兒,但還是差人領了回來,放在桌子上,何公子閑了就坐在桌子邊嗑,一嗑一下午都不帶停的。

    他在嗑瓜子,太子就躺床上看書,互不打擾,默契十足。

    若非何公子是個男孩,無雙都要懷疑他倆之間有什麽。

    太子一向對什麽都不上心,就連皇上也不怎麽在意,唯獨何公子。

    這事無雙怕是處理不了,正待返回喊來太子,左腳剛退了回去,便見幾把劍從四麵八方砍來,無雙連忙一個後翻避開,人還未站穩,那劍又唰唰幾聲逼近。

    屋裏的燈籠被人吹滅,他瞧不清是誰,隻曉得不像那幾個藩王,這幾人像是專門的殺手一般,下手狠毒,角度刁鑽,功夫也比他高,單一個他便不是對手,無雙急急後退。

    那些人劍勢太猛,擋住他的後位,叫他脫不了身。

    無雙抬腳踢去一把凳子,弄出動靜,外麵的人聽到聲響,砰砰幾聲踹門而入,也有人走的是窗戶。

    皇後的鳳秀宮是閣樓,小兩層,方才羽林軍與禁衛軍兵分兩路,一路圍剿下方,一路上了閣樓,從二樓往下搜索,皆被無雙吸引了過去,將一樓團團圍住。

    顧晏生也進了屋,羽林軍和禁衛軍正與那些人交手,用的招式他越看越眼熟。

    曾經他與何鈺也經常來鳳秀宮,在月下與皇後的暗衛交手,那些暗衛用的招式也是如此,下手狠毒,角度刁鑽,劍劍取人性命。

    “是自己人,都住手。”顧晏生高喊一聲,成功吸引了兩方勢力。

    禁衛軍與羽林軍首先聽命,各退一步,隻圍不攻,被圍在中間的暗衛們也猶豫著放下劍。

    “為什麽攻擊我們?”身為皇後的暗衛,不可能認不出來禁衛軍和羽林軍。

    既然認了出來,為什麽還要攻擊他們?

    這裏麵說沒有古怪,鬼都不信。

    暗衛們沒有說話,領頭那人眼睛往裏屋瞧了瞧。

    顧晏生挑眉,他兩指並行,不動聲色指了指那邊,這是暗示禁衛軍和羽林軍的意思。

    倆隊自然明白,一左一右,沿著牆走,盡量不發出動靜,緩緩逼近皇後的寢宮。

    裏屋是皇後歇息的地方,女人的閨房,男兒本不該進去,不過關鍵時刻也管不了那麽多。

    “晏生給娘娘請安。”進了鳳秀宮,怎麽都要向皇後行禮。

    裏頭無人回應,靜悄悄一片,仿佛一個人都沒有似的。

    顧晏生不管,繼續道,“更深夜靜,晏生無意打擾,隻想問一聲,娘娘可曾見過幾位皇叔?”

    還是沒人回應,一陣風吹來,刮起輕紗羅曼,窗戶咯吱咯吱作響。

    “外頭說話不方便,晏生進去了。”顧晏生說著,撩開下擺毫無顧慮進屋。

    裏屋放置了許多女孩子喜歡的東西,擺設多為精致好看的小玩意。

    顧晏生進了屋,並沒有第一時間四處走動,他先去了梳妝台,站在那麵能照出小半個人的銅鏡前。

    銅鏡模糊,依稀映出身後的景象,女子就寢的地方與男子不同,設了一麵屏風,屏風後才是貴妃床。

    房間本就暗,隔著一層屏風,更看不清身後如何。

    顧晏生撫了扶銅鏡,一道寒光陡然出現在銅鏡上,他猝不防及,本能抬手擋住,淩厲的風聲逼近,顧晏生側身避開,那劍恰好橫在他腰間。

    一把匕首自袖中滑落,與寒劍相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許是動靜太大,亦或者早已準備就緒,立馬有人衝了進來,與永寧王纏鬥在一起,他們人多,剛要將人拿下,便聽一聲戾喝,“都把武器放下。”

    遠青王手裏拿著一把劍,架在皇後的脖子上,推著皇後從藏身的屏風後走出來。

    皇後鳳冠歪在一邊,頭發半散,麵容憔悴,脖子上一道細小的血痕。

    皇後運氣真的很差,那地道恰好連在她的鳳秀宮。

    為什麽會連在一起,顧晏生也知道一二,因為前任皇後。

    父皇極愛前任皇後,結果前任皇後的父親牽連到攝政王一黨中,皇後脫釵跪求皇上開恩,誰料突生大火,燒成了一把灰灰。

    在沒有出現這事之前,他倆十分恩愛,父皇喜愛皇後的善解人意,公平公正,一碗水端平,絕不偏袒誰,連她自己的兒子該罰也照樣罰。

    他本想跟她過一輩子,即便將來皇宮遇險,也要與她一同出宮逃命,所以地道與前任皇後的鳳秀宮相連。

    前任皇後死後,何蓉搬進來,便成了她的禍事。

    沒享受到前任皇後的待遇,卻承受了前任皇後沒有的風險。

    其實皇上也曾喜歡過她,他一向博愛,每一個剛進宮的女子,都有幾分興趣,皇後剛進宮時麵容與前任皇後極像,尤其是眼睛,便是靠著這張臉,叫他破格封為皇後。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皇上對前任皇後還有情的時候她死了,便成了他心中永遠的遺憾,這遺憾彌補到了何蓉身上。

    那段時間何蓉總聽他叫錯名字,喊她別的女人的名字,說她與她極像。

    還將前任皇後身邊的馮正安排給她,叫馮正訓練她與前任皇後越來越像。

    何蓉一代天驕,怎容別人將自己當成替身?

    她後來一次失誤,故意提醒皇上,她不是那個女人,她是何蓉,是他如今的妻子。

    結果引得他勃然大怒,再也沒來過鳳秀宮,即便來也隻是不帶感情,不說一句話,過完一夜便走,報複她似的,叫她一次次懷孕,又一次次墮胎。

    如今好不容易再度懷上,結果事件一件接著一件,不叫她好好養胎。

    她對他已然沒多少感情,但是孩子是她的遺憾,必須要。

    “把刀放下,後退到牆角,差人備來馬車,本王與幾位兄弟玩累了,準備出宮。”遠青王語氣輕鬆。

    顧晏生冷笑,“皇後身為一國之母,早該做好為國捐軀的準備,是吧,娘娘?”

    皇後閉上眼,兩橫清淚落下。

    顧晏生這般說,便是不準備救她的意思。

    “聽見沒?堂堂太子為了留下汝等性命,竟不顧你們主子的性命,還不快殺了他們,保護你們的主子?”安樂王挑撥離間。

    他方才便是用這種法子威脅皇後的暗衛,叫他們攻擊羽林軍和禁衛軍,否則便殺了皇後。

    暗衛們眼裏隻有皇後,其他人的性命如何與他們無關,即便是太子,在他們眼裏也無足輕重,所以才會依言攻擊羽林軍和禁衛軍。

    他們也不笨,知道這樣做沒用,隻是拖延時間而已,等來能救皇後的人。

    譬如說何鈺,亦或者顧晏生。

    何鈺曾經說過,若是遇險,他不在的情況下便去找顧晏生,顧晏生是可信的。

    這話也與皇後說話,何蓉是相信弟弟的,可顧晏生這個態度,叫她如何信任?

    她不信顧晏生,但是信何鈺,既然何鈺說過,顧晏生是可信的,那便賭一場,反正如今這個局麵,已然進退兩難。

    怪就怪今日天氣太好,外頭吹了風,她想去院裏走走,想起前幾日邊疆進貢的夜螢草,最喜月光,曬足了月光之後葉子表麵會發出熒光。

    皇後喜歡,便叫人從屋裏搬出來,找個好地方曬曬。

    當時人來人往,宮女們與太監們忙成一片,她便一個人躺在花海旁的貴妃椅上,風吹的恰到好處,不涼不熱,端是愜意。

    皇後躺著躺著便有了三分睡意,正待睡去,一隻手突然捂住她的嘴,將她拖了起來。

    起初反應不過來,後來才明白過來,她被試圖謀反的藩王們挾持了。

    “都把劍放下。”皇後語氣決然,“太子說的是,本宮既身為一國之母,當做好為國捐軀的準備,殺了我吧。”

    “娘娘如此剛烈,倒叫晏生佩服。”顧晏生伸手,搶過身後一人的弓和箭,“娘娘,對不住了。”

    那弓和箭拉了滿弓,耳邊依稀還能聽到熟悉的聲音,細細指導他。

    射箭的時候一定要觀察風,風影響你的箭勢,最好是順風射箭,不過有時候天不如人意,若是側風,便要射的偏一些,箭會被風吹動,你便是利用風的人,叫風將箭吹去你要射的地方。

    若論箭術,何鈺才該是書苑裏的第一人吧,他的箭術整個學苑裏除了夫子,沒人能與他比肩,顧晏生的箭術也是他教的。

    那弓越繃越緊,幾乎一觸即發。

    信我,一定要信我,便如何鈺一樣信我。

    顧晏生手背上青筋暴起,眼中似乎有光射出一般,堅定不移,勢在必得。

    皇後與他恰恰相反,眼中有躲閃,也有絕望。

    她還是信不過顧晏生。

    顧晏生第一次遲疑,不敢冒險,正待鬆了弦,一隻手突然握住他的,有人在他身後說話。

    聲音是熟悉的,氣息也是熟悉的。

    “射箭的時候一定要觀察風,風影響你的箭勢,最好是順風射箭,不過有時候天不如人意,若是側風,便要射的偏一些,箭會被風吹動,你便是利用風的人,叫風將箭吹去你要射的地方。”

    一樣的話,心境卻有不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