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一抹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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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人真是奇怪, 叫人琢磨不透。”何鈺沒想到,他居然可以這麽愛, 愛到了骨子裏似的,為了何文斐,甘願放棄自己的生命。
雖說本來便沒多久好活, 可多一日都是賺到的, 憑什麽要讓給別人?尤其是讓自己落入仇人的手裏,他能不知道後果?
不, 他知道, 可他還是選擇了這樣做。
“邀我爹入朝為官的人是你, 殺害他母親的人也是你。”
“設計將我父親留在京城的人是你, 告訴外界他死了, 替他隱瞞造反的人還是你。”
“今日甕中捉鱉的人是你, 配合營救他的又是你。”何鈺不懂,“你到底怎麽想的?”
想炫存在感?還是活膩了, 拿生命開玩笑?
“想不通?”顧箏捂住心口, 沒睜眼, 隻淡淡道, “有什麽好想不通的。”
他像講別人的故事一樣, 說話語氣平和淡定,“你貴為皇上,九五至尊,說一不二,天下都是你的, 所有人都要討好你,奉承你,懼怕你,無論做什麽都要先征求你的意見,偏偏你也是。”
“你心裏也有一個人,想討好他,奉承他,甚至有些懼怕他,他一個白過來的眼神,你便能想半天,你得了寶貝,迫不及待就想送給他,你看到他戴了你送的玉,開心的像個孩子。”
“你太喜歡他了,他離你稍近一些心髒便會砰砰直跳,他說一句親近的話,你便恨不得替他賣命,天下人都要捧著心到你跟前,有什麽寶貝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隻望你龍顏大悅,賜個一官半職,你也是,得了什麽,做了什麽有趣的事,第一個就是想跟他分享。”
“你表現的太明顯了,明顯的身邊的太監都感覺到了,勸你不要總去何府,今日你已經去了兩次,再去就是第三次。”
“你不聽,堅持要去,你本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說,但是到了何府,發現他在釣魚,你便忘了所有,像個傻子似的白坐一天等他。”
“其實你真的很忙,你有很多奏折要批閱,很多國家大事堆積不得,但是依舊白天去找他,半夜不睡覺熬夜去批折子,大臣罵你不務正業,後宮罵他男狐狸精,將你的魂都勾走了。”
“你迫於壓力,控製了自己去找他的次數,從每天幾次,到三天一次,每天數著時間,為什麽還不到,為什麽還不到?你從來不知道原來三天這麽久?”
“你其實很容易滿足,知道他不可能喜歡你,所以每天看看他便覺得心滿意足,可你的心思天下皆知,何氏怕你對他做什麽,逼著要給他娶妻,你不許,你隻要一想到他會變成別人的,妒忌,羨慕,怨恨,便如同附骨之疽,紮根在你心裏。”
“你起了邪念,一步錯,步步錯,再也沒有了回頭的可能,其實你本來是想當一個好皇帝的,你甚至跟他發了誓,說天下不負我,我便不負天下,天下對得起我,我便對得起天下,你食言了,你對不起天下,也對不起他。”
“愛情讓你變得扭曲,天下人都說你慫,你如果踏出最後一步,找他表白,或許能成功,不,你太了解他了,他不可能喜歡男子,他喜歡活潑開朗的女孩,還求你賜婚。”
“你心如刀割,幾次動了殺念,覺得如果沒有他,你就不會變得這麽怪,仿佛身體裏住了一頭惡魔似的,控製不住自己的行為,你又動了殺念,想殺了他,這樣你心裏的惡魔就會消失,你還能完成你以前許下的願望,當一個好皇帝,天下人不負我,我便不負天下人。”
“可惜你失敗了,你下不去手,你隻要一想到他會死,他還沒怎麽樣呢,你已經痛得要死,急忙趕過去將人救回來。”
“你太糾結了,就像有兩個人似的,一個想殺人,一個又怕疼,怕他死後,你會受不了跟著去。”
“你們就這樣不小心過了二十多年,你一事無成,什麽都沒做成,當個好皇帝的願望落空,也沒能殺了他,你舍不得他背上叛徒的名聲,受千人所指,不,應該說你聽到有人罵他,就會忍不住動殺念,你已經變成了一個殺人魔,習慣了一句話就能要別人腦袋的生活,你努力想改,可它融入了你的骨子裏,包括喜歡他。”
“你以為三年過去了,你的心已經平靜到了極點,可以殺了他了,原來並不是,你隻是知道他還活著,所以將心放下,沉到了海底,實際上你一見他,那心又自己浮了上來。”
“你又變成了原來的你,沒有尊嚴,沒有自我,他說什麽,你就答應什麽,你太討厭這樣的自己了,所以你又動了殺念,你想殺了他,你太天真了,以為隔了三年,就能下得去手?”
“你還是下不去手,他在你心裏就是皎潔的明月,該被高高掛起,永遠亮在所有人頭頂,而不是做一個階下囚,被人拖上斷頭台斬首。”顧箏非常肯定,“他就是明月,該被所有人捧上高處。”
他突然抬頭,瞥了何鈺一眼,“你不懂,是因為你與顧晏生是兩情相悅,沒有體會過那種感覺,苦澀到絕望。”
何鈺點頭,“你說得對,我們確實是兩情相悅,也不會遇到像你那樣的情況,我們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天生的一對。”
“郎才女貌,金童玉女?”顧箏先是失笑,後又反應過來,“你是女子?”
“沒錯。”何鈺光明正大承認,“我就是女子。”
他也不怕告訴顧箏,“雖然你的故事很感人,不過我還是不會放過你,欠我何家的債,便在今日還清吧!”
何鈺手腕一抖,尚方寶劍橫去,顧箏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冷笑,何鈺暗叫不好,果然,顧箏手裏陡然揮來一道黑影,馬車裏太暗,何鈺瞧不清,怕有毒,長袖驀地一卷,將那東西卷入袖中,暗器是躲過去了,卻沒躲開顧箏偷襲而來的一腳。
那一腳踹在了他的劍上,力氣大的何鈺整個人飛了出去,砰的一聲掉在馬車前,馬兒腳下不停,朝他身上踩去,何鈺就地一滾,滾去一旁。
雖躲的及時,不過從那麽高的馬車上掉下來,還是摔傷了胳膊,何鈺捂住手臂,心中懊惱。
千防萬防,還是上當了。
顧箏這廝當真狡猾,竟用了他的套路,何鈺在金鑾殿時就是先用經曆將人引入其中,等人放鬆警惕時再突然偷襲,顧箏用的同樣是這個法子。
他語言太有感染力,加上演戲太絕,那副模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沒有一戰之力,誰知還藏了這麽大的力氣,一腳便將他從馬車裏踢了出來。
那暗器肯定也是假的。
何鈺將卷起來的袖子展開,果然,裏頭並沒有所謂的暗器,唯獨多了一塊青銅做的雕像。
是一個半趴著的虎,隻有一半,何鈺似乎猜到了這是什麽,心髒砰砰直跳起來。
這是虎符。
顧箏竟將虎符丟給了他,這是要他小命啊,虎符是多麽重要的東西,可以調用任何地方的軍隊,皇上這副模樣,也活不了多久了,他被何鈺削了耳朵,還捅了一刀,加快他的死亡,隻要是個男人都不甘心,更何況是個高高在上的皇上。
這虎符在何鈺手裏,其他人就會不顧一切的去找他,找到便隻有一條路,死。
打得當真好算盤。
但這玩意對顧晏生也有用,所以何鈺必須帶在身上,險中求富,萬一他成功帶了出去,交給顧晏生,顧晏生便能憑借這個逆襲。
當然前提是弄死顧箏,將他的秘密埋葬,女扮男裝的事不能叫別人知道。
何鈺突然有些後悔,方才嘴太快誤事,萬一皇上告訴別人,亦或者昭告天下,他以後該怎麽混?
不過何鈺心中又有另一種想法,覺得顧箏一定不會說出去,他自己這麽慘,不告訴顧晏生,顧晏生才能跟他一樣慘。
這人變態不是一天兩天,什麽親生兒子,在他看來不過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工具,越慘,他便越開心,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十足十的扭曲心理。
何鈺怕他跑了,勉強爬起來,正待去追,身後突然湧來大匹騎馬的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蕭琅,顧晏生和周浩然。
這麽多人,他不好出去,出去就是給顧晏生添亂,先是造反,又是挾持皇上,他有十顆腦袋也不夠掉的。
顧晏生也護不住他,即便當了皇上也護不住,頂不住眾大臣的壓力,說與何鈺不給他添亂,找了個地方藏了起來,眼睜睜看著他們從身邊溜走,沒人回頭看看。
何鈺確實要將虎符交給顧晏生,但不是現在,他沒有那麽高尚,犧牲自己成全別人,即便是顧晏生,也要考慮考慮。
況且他現在是顧晏生的人,他如果死了,還是當著顧晏生的麵,顧晏生能不哭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