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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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麵上的畫就是她床帳上每日都能見到的畫,他為何會有這樣的扇麵?
相比床帳,扇麵上的畫更加清晰完整,筆觸精細入微,或許一般人很難注意到,但她一眼就能看出,那水波倒影的奧妙所在。
隱隱約約竟是個男子。
船中隻有一個女子,為何倒影卻是個男子?
細細想去,竟有種微微驚悚的感覺。
而且,那畫風,那畫風……
她不禁扶住頭,心跳失常。
塌上的人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迷迷蒙蒙地看著她。
恬如看見,又嚇一跳,連忙把扇子合上,遞給他,小聲解釋:“我來向公子告別,看到扇子掉在地上……”
話未說完,他突然一把拉過她,把她抱入懷中,抱得那樣緊,那樣用力,好像要把她勒入體內,在她耳旁喃喃道:“小如,是你,我以為自己在做夢……”
他急促的心跳一聲聲震入耳膜,如要震出她內心最深的疼痛。
她眼睛微濕。
室內暗下來,無名的幽香徐徐縈繞,晚風掃過窗欞,發出窸窣的聲響。
她輕聲道:“公子,這把扇子,是誰畫的扇麵?”
過了一會兒,他才答:“是一位重要的故人。”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聽出他話中的珍愛纏綿之意,他的手順著她的手臂緩緩滑下來,取下她手中的折扇,放入自己的袖中。
這個時節,已近冬日,他還把折扇放在身上。
她離開他的懷抱,說道:“沈公子,天不早了,我該回去了,那幅畫還要畫很長時間,我就先帶回去了。”
沈鴻宇拉著她的手不放,語氣裏有分懇求之意,“小如,你就住在這裏吧,這裏什麽都為你準備好了,我不碰你,隻要你在我身邊,讓我每天看到你,與你說說話吃吃飯,我就心滿意足,不然,我會瘋的。”
恬如心弦微顫。
可是,她能怎麽辦呢?
她除了自己一無所有,她願意回報,無論他是真情還是假意,她並不特別愛惜自己。但她不能終生困於泥淖,明知再往前一步,便是無窮無盡的糾葛與困擾,她如何能踏出這一步?
她垂下頭,低聲道:“玉樓是我的家,我不能不回去。”
或許,那不是她的家,而是她的殼,但唯其如此,才更要回去。
暮色重重,他的聲音仿佛也染上一絲暮色的蒼涼,“小如,你還記得我說的話嗎,抱如軒你隨時可以來,玉樓我不會輕易踏足一步,可你會主動來嗎?我知道,你不會。小如,這樣一日日守望……我不知道哪一天我會真的瘋掉,我明白我不應該這樣,但我忍不住,我終究還是……”
他倏然閉嘴,不再說下去,恬如已然驚心。
室內沉寂下來,唯餘兩人清晰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艱難地斷斷續續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怎麽做,才能讓公子……我告訴過公子我是怎樣一個人……不值得……”她眼中浮起一層薄淚,“公子應該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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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他倏地在她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你休想,這輩子我不會娶第二個人,而你,也休想冠上他人的姓!”
她怔忡難言。
這時,門外響起銀朱的聲音,“大爺,飯菜準備好了,要端到這裏來嗎?”
“端上來吧。”
他站起身,走到桌前點燈,澹澹的光影映上他的麵容,已是平靜無波,“你不住在這裏也可以,不過,你要陪我吃完這頓飯,明天按時巡視如園,讓我看到你。”
恬如默然片刻,疑問再次升起,“我自問平淡無奇,為什麽公子……”
他淡淡截斷她的話,“因為我沒見過女人。”
“……”恬如閉上嘴。
飯罷,回到玉樓,她在黑暗中坐了許久,腦海中反反複複閃過的,是與他在書房中那場談話。
她想做些什麽分散注意力,卻無法成功,仿佛身體回來了,而心卻留在了那個青竹環繞的地方。
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每一絲語氣,都在她的回憶中綿延出不同的含義,讓她神不守舍。
其實,她本是一個簡單的人,無論看待周圍的人事,還是處理問題的方式,都非常簡單,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對他,會有這麽多的猶豫徘徊。
本能地不願過多了解,本能地不願靠得太近,寧願隻看表麵淺淡的美好,不願接觸更深層的東西。
隻是,可以嗎?
她心神疲累。
燭光亮起,水墨字畫的床帳如一幅包裹著巨大謎團的畫卷呈現在麵前,她上了床,怔然良久,閉上眼睛。
謎團延伸到夢中,黑暗一望無際,男人的身體緊緊地壓著她,呼吸灼燙,在她耳畔呢喃著火熱的情話,然後,猝不及防地,毫不留情地,貫穿了她。
痛,噩夢一般的痛。
仿佛撕裂的不僅是身體,連靈魂一並被撕裂了。
她忍不住哭出聲。
她咬著自己的手,身體戰栗,本能地扭動身體躲避他的動作,卻惹得他愈發激情難耐,“寶貝,我不知道你是……我……”
她不懂,他已經深深地吻住她,吮吸著她的淚水,封住她的嗚咽,完成他一個人的饕餮盛宴。
事後,他抱著她,不停地親吻安撫,向她保證,“以後,我會對你好的……”
她覺得自己就像被揉碎的殘花敗柳,從身到心一片灰寂,聲音如一縷煙霧般飄渺,“我對你,算什麽呢?”
不是質疑,不是自憐,隻是一個簡單的疑問。
然而,他的理解似乎並非如此,保證的話聽起來像在起誓,她疲憊地閉上雙眼。
喧鬧過去,四周安靜下來,龍鳳雙燭照得屋內一片紅色嫣然。
他抬起她的下頜,望進她的眼睛,問她:“今天我們成婚,你歡喜嗎?”
歡喜嗎?明明到處都是喜慶之色,她卻感覺不到絲毫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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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心已經變空,空得沒有能力感受外界一絲一毫的喜怒哀樂。
從夢中醒來,她怔然良久,胸中還縈繞著夢中絲絲縷縷的悲意,這一次,她看清了,夢中男子就是沈鴻宇。
她用手蒙住了臉。
是因為那場談話的刺激,還是因為那幅畫的影響,讓她做了這樣的夢?她不知道,心中卻無由地生出沉沉的宿命之感。
次日再去如園,她異常沉默,入目茫茫的白霜都讓她滿心愴然。
不知從何時起,她開始討厭雪,就連看到霜,都會心生悲戚。
沈鴻宇看到她這個樣子,道:“以後天冷了,你可以不用再巡視如園,不過要每天做一遍五禽戲。”
“?”恬如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教你,這個可以在室內做。”
“……”恬如還是呆呆的。
“每天跟我做,直到學會為止。”
恬如終於醒過神來,“你,你怎麽……”
“你想繼續巡視如園?”
……
經過反複權衡,她決定選擇五禽戲,不過她還是問了一句,“為什麽不巡視如園就要學五禽戲?”
他毫不留情道:“因為你的身體太弱,我不想還沒等到你,你就掛了,要掛也得等我先得到你再掛。”
“……”恬如簡直氣得發昏,“憑什麽我要為你學這種東西?”
“那就換種說法,你的身體太弱,如果再不鍛煉,你拿畫筆的時間可能連你的畫筆長都沒有,真想一直畫下去,就跟我學。”
恬如並不領情,“你是不是太閑了?”
沈鴻宇麵無表情:“沒錯,閑得天天想調戲你。”
“……”
恬如臉色爆紅,直接轉身走人,沈鴻宇一把抓住她,表情嚴肅,“如果不學,就繼續轉如園,不過不是走,而是跑,每天跑五圈,你自己選。”
“……”
他是認真的,他的每一絲表情都在告訴她這種認真。
書房的溫言軟語隻是個幻覺。
夢中的情話綿綿就是個春.夢。
她含淚接受強權。
事實證明,她還是想得太簡單了,等跟他練的時候她才發現,有些動作她實在做不出來。
她太易羞怯讓他頗為無奈,他隻好用一條緞帶蒙住眼睛,哄道:“我不看你,這裏也沒有其他人,沒人能看到你,跟著我做,注意動作。”
他徐徐教授,講解得十分耐心仔細,生怕她學不會,恬如聽著,心慢慢安靜下來。
在他的引領下一招一式地學,她恍然有種感覺,仿佛他們變成了一雙靈獸在晨光下的如園中撲耍嬉戲,化為一對靈鳥在藍天白雲下比翼盤旋。
埋藏在心中的問題就那樣不知不覺地問出口,“很早以前,你就認識玉樓……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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