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隔數日，周湯又聞“辯論壇”傳來唧唧喳喳的爭吵，他正準備去舞生宮內，此刻停下腳步，與幾位太監靜心聆聽。

    聽得聲音裏麵有前幾日“賞詩園”的四人外，還有杜韻寒、白娟，並未聽到蔣雲，不由好奇心起，到是想聽今日她們又在辯論什麽話題。

    “女子前朝有雲禍水，乃指非一般俗女，而是魅女。怕是你孟娛靈不在其中之列，最多參與宮內打掃活計。”

    聽到這話，眾女齊笑，惹得那喜歡詩的孟娛靈惱火，盈眉挑起，按下胸口怒火，不再理睬杜韻寒的譏諷。到是旁邊一直不語的白娟低聲細語，前朝所記載也並非皆是魅女，亦有不少容貌平平，因子富貴而染指朝野的女子，如秦八子。據說，還有放屁的怪癖。

    所有眾女又是大笑，這簡直辯論下去沒有止境。杜韻寒冷眼盯視那白娟，見她今日穿得一件襦裙，上擺級短，隻到腰間，花紋粉豔，立於人前，淡然閑談。與平時那怯弱又一番景象。

    “不知良人此語是何出處，野史，還是正史？”

    白娟並不對視，低頭看那花團錦簇，低聲說道，放屁此語，放在正史怕也不妥，野史到是俯拾可見，不足為奇。到是想知道，今日我們一評論，該放到哪裏？宮史，還是正史？

    “怕是些汙言穢語，不足可道的素女經吧！”

    聽到此話，眾人驚嚇，那白娟已站立起來，手指杜韻寒，厲聲叫道，你放肆，本良人怎容你如何不尊，來人，給我掌嘴。

    已經從白娟身後站起兩個宮女，就要朝前去扇，杜韻寒旁邊的丫頭自然不樂意，結果架不過兩人纏鬥，已被推到一旁。兩宮女就要上前去扇下，周湯有點不樂意，昨天才寵幸的杜韻寒，心中有好感，此刻受辱，也得象個男人站出來說話吧。

    “住手。”

    周湯話落，身後不遠的林太監即喊出：陛下旁觀，不得放肆。那鬼精靈到是知道，什麽時候說啥話。話音落下，眾女忙跪拜行禮，隻留下杜韻寒頭發零亂，尊嚴盡失。

    周湯是較教育的曆史老師，知道這種事情，不能太過維護，否則以後這“辯論壇”就沒人說話，也就不熱鬧。隻是伸手把杜韻寒扶起，讓大家平身坐下。

    又說起剛才的評論，興趣盎然，又故意讓杜韻寒坐在身邊，算是汲以安慰。其他眾女不再笑話，又聽到陛下對此題目興趣，忙爭先要說。

    “女子在前朝不隻可參政，亦可獨立為侯，古有先例，並不能容貌為準。”

    說這話的是那日所見的楊良使，雍州富貴之家，見她穿衣暗淡平常，並不以豔麗引人注目，隻是眉宇間，所說之語，到是發自心聲。談到先例，說祖上曾有一位女子，雖官職不大，但卻亦可管理地方權政，得一方百姓愛待。

    旁邊的那個喜歡吵鬧的孫夜者，不斷點頭，說也曾在荊州府聽說過。

    眾女皆點頭，前朝女子參政，並不稀奇，且那些多次結婚的寡婦，卻是受到不少尊貴者喜愛，得到寵幸，亦得到官職理政。

    周湯聽得雖不稀奇，隻是沒想到這些道理，放在現代社會，其實還未完全認可，雖然提倡男女平等，實際在生活裏，女性還是受到不同待遇。雖然不期望女漢子占領男人天下，卻亦希望在內心，她們能卓然獨立。心中高興，讓林太監從盤裏拿出二物，分別賞給兩人。

    眾女見說出觀點，還有好處，加入要說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不懼直言。

    “換個話題，就說這女子參政，隻講你們所在州郡的政治新聞，讓我也品味，你們的獨特見地。”

    始終未語的葉保林站出身，向周湯行禮，說起益州府。說家裏貧窮，父親好讀，從小雖未進過私熟，卻亦熟讀不少詩書。對於益州政治，她欲言又止。周湯知道，定是忌諱劉備，隻說凡是死去人等，皆可放肆評論，說得越激烈越有賞賜，葉保林正可給家中寄去，以表孝心。

    “益州，主公嚴正約束流民固然正確，但西川連年災禍，亦造成眾多流離失所，百姓並不領情。”

    旁邊的林太監已喊叫，放肆，注意尺度，尺度。

    周湯攔住林太監，讓葉保林繼續說下去。劉表以王商之政，數年寬鬆愛民，得到擁戴，劉備啟用法家之嚴正，約束益州強悍土地擁有的強勢，起到一定穩定地位，卻又造成更多流民出現。任何之法，皆有利有弊，不可能完美。這已是公論，不過，聽到葉保林講到家中困苦，也是同情，即命林太監給賞賜。

    孟娛靈涼州人士，則對羌人胡人發表自己看法。說自小放牧為生，實則漢人，隻因固定居住，無法安生，也過起流牧生活，亦被羌人胡人誤解。不過，在眾多夷族人眼裏，她的容貌卻還尚可，如非異族，怕是要被他們的美女嚇死。

    夷族人，向來不從事生產，以搶奪為生，與中原殺伐之術比較，並不險惡。所以對其屢次發兵並戰，最終也未給剿滅。如想安定其心，最好的方略，就是移居遷入內地，參與生產勞作，才能久治安定。

    聽說羌人與胡人的美女不好看，周湯有點失落，原也想采點野味，沒想到其實卻是噎嘴，到哪天要爭討之日，寧可要他們的馬匹，也不要他們的美女了。孟娛靈的建議到是正確，隻需要把他們都徹底漢化，不單純是言語，還有習慣與生計，這些少數騷擾民族的野性就被磨沒。

    心中想起，漢朝漢武帝正興旺時期，曾被北方匈奴圍堵，差點連命都丟了，後來玩和親，把公主遠嫁異地，又送去珠寶首飾，其實最終起作用的，不是因為親，而是因為財。金錢能夠腐蝕掉最強悍的民族戰力。

    未想到，孟娛靈即刻提到匈奴，把剛才所想，又複述一遍。周湯感慨，沒想到三國時期的一個放牧女子，竟然有如此眼光，隻是未被挖掘，沒有機會，到時就是不起眼的人，擺到一定位置，也會做出驚人舉動。

    孟娛靈話音未止，又繼續說，高句麗曾入侵北方四郡，被大將毌丘儉擊破，高句麗求和，亦送美女數人，容貌與中原比較，卻是佳人。皆被曹丞相留於府，寵幸非凡。又細致描述了那高句麗美女容貌各異，聽得眾女驚奇，周湯直流口水。

    看來，下一步征討魏國曹丕的理由，又加上一條，誰讓它們離那高句麗太近，統一天下，一定要掠來幾十個高句麗美女，好好蹂躪，享受人間快活。

    最後是那荊州的孫夜者，年齡雖小，嗓門卻不小，聽得大家刺耳。她說在荊州，絕對要比誰家勢力強，有一位儒家知書人，在近處做學問，周圍有近三千學生，這些學生又成為大官，成為目前荊州最強群體，如果想要荊州人服從，隻要把那位學問家請來吃飯，一切就可安定。

    周湯知道，她說的那人，一定是楊厚的大弟子，始終招納，卻推托不內官，卻原來是一個鼓動者，這種人利用好是福，利用不好就是禍。心中記下，不管如何，此人如此知名，肯定是有學問，把他的學生用好，就是對他本人的肯定，至少是一位儒家，對朝廷不敢亂造次。不過，還需要等機會，深入了解，才能更放心。

    眾女評論，轉眼又到用膳時間，即命共同進殿，團聚一起，繼續談論是非。周湯最想知道的是三國十大美女下落如何，這可是八卦新聞，絕對焦點，想得心裏直刺癢。

    “眾位愛妾，可曾對各國之美，有何評論，讓朕聽聽見聞。”

    卻聽到殿外有人心驚叫，“今日又是什麽聚會，怎麽這麽多人共同圍攏陛下。”

    周湯已知是誰，忙讓膳房再設幾張桌椅，多些肉食，大家一起吃得快活。走內殿的是以舞生為首的各宮愛妾，三位妃子，蔣良人，還有數位不相熟的采選女子，分列兩旁，大殿瞬間更加熱鬧。

    聽說在談美人，蔣雲揖禮，看得周湯心情愉悅，端雅風範，未過蔣良人舉止，內心澎湃異常，差點就想當眾脫衣。蔣雲似猜出異舉，臉腮羞紅，一時竟忘記說詞。舞生站起，走到周湯身邊坐下，轉移眾女目光，身下卻任由周湯肆意亂摸。

    “閉月羞花之貌，沉魚落雁之容。此女乃前朝王允舞妓，長安城米脂人。雖未見過，但家父曾記憶，即是一位魅人，女人之禍水。擾亂朝綱，為天下所不恥，或許陛下可差人去米脂詢問，看其是否還有其它姐妹，以侍候我皇。”

    怎麽就沒想到，這個蔣雲也不怕吃醋，給他推薦貂嬋姐妹，別到時真沉魚落雁，宮裏人就暗淡了。算了，他還是恐懼，眼前這百人青春美少女，還不知如何應對，其它就暫不說了。

    蔣雲又繼續說，“此文有人說，被掠往匈奴單於，以防為禍中原，此也說，北方所以安定的原因。另一位乃當今魏國最可能為魏之皇後，甄氏，玉肌花貌，有傾國之色。謠傳，兄弟相殘，本是同根生之禍。第三位蔡文姬，博學有才，通音律。初嫁衛氏，夫亡無子，歸寧於家。被胡兵輾轉擄入南匈奴。身陷南匈奴十二年，生二子。後曹丞相遣使將她贖還，重嫁同郡董祀。隻是年歲與我皇要大；天香國色，鄒氏，宛城之難，典韋將軍陣亡，應得“紅顏禍水”典範，至今未有下落，年歲尚可。”

    沒想到她還替周湯著想，有的年齡太大，老太婆了，有的還可以，時間久了，怕都人老珠黃。

    周湯嗬嗬一笑，隻當是笑料，舉杯與眾妾同飲，眼前飄忽婉轉，已開始有些醉意，即命那蔣良人服侍進室。到是惹得舞生心中憤懣，弄得渾身熾熱，見那蔣氏已覺不妥，正昂頭注視她。隻得點頭讓她跟隨去室內陪同，又與眾女繼續飲酒，見天色已暗，各自散去忙碌。

    蔣雲隨周湯走入寢宮，原以為要被臨幸，見周湯招喚點燈，讓她落座，要繼續談論曹家逸聞。走進清秀一小宮女，舉燈行禮，說是舞生貴人讓來侍候的禦前尚義。周湯點頭，卻亦看到蔣雲目光閃過一縷厲光，那是女人猜忌心想的殺器，令他也不寒而栗。

    後宮爭鬥自是早有耳聞，隻是能讓他親眼所見，還是覺得女人狠勁上來，並不亞於男人刀劍血刃。

    燈光下蔣氏容貌潔滑，纖纖手指在夜色裏欲發乖巧。

    曹氏兩兄弟之爭，雖說源於甄氏，不隻是美女始然，於國於民皆是悲哀。勸君莫為女子所拖累，以天下為已任，縱然蔣氏死去，亦也值得。

    這悲壯言語，從一女子嘴裏發出，令人震撼。周湯幾為所動，隻是剛才那目光，又想到杜韻寒私下評點這個蔣氏家族在曹家顯赫地位。此女子之野心應汲於小心，不可不防。

    誰也沒想到，就是周湯也沒想到，一晚上，他忍住沒把蔣氏放倒，反而燈下夜聊，快到天亮，困得美人也哈欠連天，自別說陪侍的太監與那個清秀的禦前尚義。

    好吧，說實話吧。其實所以周湯一晚上沒睡，他是給嚇得，雖然知道自己身份高貴，這宮幾數百人，都指望他一個大男人做事，想到未來稱帝數年，他都要在這群女人的爭寵爭吵間度日，才懂得那句話的含義，越受苦越快樂。

    白天與眾女聊天，深有所得，三國內外憂愁，皆源於人與人之間的爭執，意氣，大家都為自己利益，利用自己的權力與能力，進行一場生死搏擊。不管是外族，亦是魏國、東吳，表麵的親情熱情，皆是詭計，不足以相信持久。

    最安全的能睡穩覺，能夠知道，這個蔣氏內心，到底藏的是什麽，隻有把魏吳滅掉，才會減少自己無法控製的威脅風險。

    周湯決定，明日開始，準備厲兵秣馬，準備開始對魏的全麵決戰，現代四十八計，吃掉硬骨頭，其它都是軟骨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