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雙子(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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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林薇見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知曉了一個了不得的秘密。一回房,小啞巴依然睡夢香甜。

    隻因姐姐在此地,她不能果決離開,而今晚這一麵驚醒了她。她不能救不著姐姐,反將自己折進去。

    林薇要離開了。

    小啞巴的去留就憑她自己決定,若是執意留在林薇身邊,林薇有一口飯,斷不會餓著她。

    林薇滿腹愁緒無人可以分擔,脫了鞋便和衣在床邊躺著。她與小啞巴中間留著老大的空隙,於是過一會兒,她往裏挪了挪,好讓自己躺得稍微舒服一些。

    她還是睡不著。

    朦朧間有了睡意,她被人搖醒了。房間的窗戶洞開,日光一股腦傾在頭頂,紮得她眼睛疼。

    喊她的是小啞巴,在桌上擺好了一桌飯菜,葷素搭配,又便宜實惠。林薇眯著眼問:“現在是幾時了?”

    小啞巴愣著不說話,不像普通的啞巴,不懂得比劃手勢。林薇已明白了要看她的嘴型,便知她“說”的是正午。

    起得比平時晚,林薇確實餓了,但她顧不得吃東西,招招手讓小啞巴坐到自己身邊。

    林薇說:“我今天再見姐姐一麵,明早就走了。你……你想好要怎麽辦了嗎?”

    小啞巴眨眨眼:“我和你一道。”

    不知來處的小啞巴好像別無牽掛,似一隻雛鳥牢牢粘在她身邊。換到平時姐姐還在,她一定沒有耐心應付這樣的角色。可此時,有那樣一個柔軟的人能讓她扮得強勢萬分,她也就不再推開了。

    林薇與小啞巴一起用飯,小啞巴往她碗裏一個勁夾肉。林薇愛吃甜食,不愛吃葷腥,她覺得小啞巴定是拿自己重視的東西給她,趁啞巴離開,偷偷摸摸又都藏到啞巴的米飯底下。

    啞巴回來,動一動筷子就挑出來一塊紅燒肉。微微一驚愕,也就吃了。

    蘇沐原本記掛林薇的安危,這回要離開京城,便不煩惱了。在她眼中,能談得上危險的人,一個是夏侯一個是先生,離他二人遠了,清淨自然就來了。蘇沐咬著林薇夾給她的肉,向林薇彎著眼眉。

    那樣包容的眼神……亦眼熟得厲害!林薇眼皮一跳,不明白與小啞巴相處的熟悉感緣何而來。她差點就要抓住小啞巴的手腕問:你究竟是在何時何地見過我?

    姐姐失了魂,可人還是好端端在侯府待著。林薇想不到姐姐身體裏有過異世的靈魂,想不到這個靈魂還能換了身軀又來到她身邊,她不信鬼怪之說,自然尋不到頭緒。

    這次要去見林沐,事先沒有和綠崖提起,林薇寫了信讓小啞巴托人轉交。綠崖在京城沒有熟人,林薇就讓小啞巴裝成綠崖的妹妹,拿銀子疏通,去給綠崖送“家書”。

    信中說想見的是姐姐,綠崖就該知道是林薇想見林沐了。

    除了姐姐,林薇已了無牽掛。身外之物全在包袱裏收著,她其實無須再耽擱一晚。但要是那位先生不現身,她還會繼續耽誤很多晚。

    *

    林薇睡到日曬三竿的這一日,夏侯很早就備好了席麵來招待先生。

    當初留下林沐的性命,是因為他找到了寶藏更深的一處機關。除了建造地下寶藏的工匠,沒有人會比林沐更熟悉解開機關的方法,他隻好再將林沐從鬼門關拉回來。夏侯不知蘇沐是從書裏看來的解法,而書裏,壓根沒有這最後一道機關。

    陰錯陽差,救了林沐一命。然而這麽救回來的林沐,僅是個沒有神魂的殘魄。

    先生有一樣搜魂術,可以查看這個人生時的記憶,然林沐的記憶中壓根就沒出現過寶藏機關。於是二人就這麽想到了流亡在外的林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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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另有一項能耐,未曾向夏侯提起——他能拿雙胞胎另一人的魂魄修補林沐的殘魄。夏侯要抓林薇,因為她是林沐的妹妹,他覺得她可能知曉機關的解法。而先生要覓林薇,因為他可以用異術,讓真正的林沐講出她的秘密。正因為他沒有向夏侯提起過他的能耐,昨晚他才能放走林薇。

    夏侯為寶藏挖空了心思,造.反的事卻做得相當失敗,放不下貴人的架子,招不來多少的兵力。先生偏偏就欣賞他這一點。足夠攪動風雲,又不至於傷害到國.家.命.脈。

    先生當初挑中他,是說算出他命中有此注定,因此夏侯格外地看重“天意”。

    此刻喝了兩杯烈性酒,夏侯熏紅著眼,一抬手攥緊了先生的衣袖,“先生,這事辦得不順利。你說這是不是……是不是天意不願意站在我這一邊了?”

    先生不動聲色拂開他的手,點點頭:“上天叫你放下對寶藏的執念,但該給你的,它業已給了你。眼下,還有許多事要你費心。”

    聽他這麽說,夏侯安了心。他沒有帝王的才能,卻有成皇的野心,先生頻頻地向他伸出援手,他才能一步一步走到現在。

    夏侯灼灼地望著先生,對這位智囊跗骨的依賴,已徹底教他放下警戒。

    隻因先生是將他高高捧起的那個人,不可能將他拋下!

    夏侯聽從先生的勸說,不再糾纏於寶藏,這樣一來,整個林家都成了一步廢棋,也不必再漫天去抓林薇了。夏侯醉醺醺送走先生,舉著酒壺向林沐的院子一步三搖走過去。

    這個時間,綠崖領著林沐曬太陽,林沐躺在躺椅上,眼睛上覆著避光的緞帶,絲毫看不出癡傻的模樣。認出了夏侯,綠崖嚇得腿腳哆嗦,夏侯將她推到地上,“你這個卑微婢子,怎敢在我麵前站著!”

    夏侯轉眼又伏在林沐身邊,下巴磕在躺椅的邊沿,磕出了響聲,不曉得喊疼,就這麽靜靜地盯著林沐,一句話都不說。綠崖想到林薇就在來的路上,隨手搬起院子裏的一塊石頭從夏侯腦後砸過去,一下他不暈,她就砸了第二下,這就踉蹌著從院子裏跑了出去。

    夏侯不來,她還能在這裏好好地照顧林沐,可他來了。隻憑綠崖和林薇救不出林沐,可是眼下,她已顧不上救得上救不上,隻要她活著,就要林沐活得好好的。若是失敗了……大不了,她陪著林沐一道去死。

    院子裏剩下林沐和夏侯兩個人。夏侯本來暈著,林沐突然伸手摸了他的傷處,一下將他疼醒了。夏侯喝酒喝暈了,記不得自己是什麽時候磕的頭,他衝林沐齜牙咧嘴笑了笑:“我真是佩服你。變成傻子了,還知道使壞。”

    他對林沐,起先是沒有殺意的。從起始,夏侯就看穿了林沐對林薇的敵意,林沐對一母雙胎的姊妹鐵麵無情,他樂得從旁看好戲。比起那位單純的妹妹,他喜歡林沐更多。人心得有多壞,才能手足相殘呢?林沐不像他身在帝王家,卻一樣看淡血脈親緣,這個人和他多像啊。但這個純粹的壞人,後來不知怎麽善待起林薇,他就此失去了探究的興趣。反而等到她傻了,夏侯越看她越親近。

    他將手指點在林沐的朱唇上,壓低聲音說:“沒人比我更了解你,隻有我知道你為什麽那麽討厭林薇。天底下諸多煩惱,怎麽偏偏她就能無憂無慮?人活著,怎麽可以不受苦。你說是不是?”

    失智的林沐認不得夏侯,她不大舒服地哼了哼。一個傻子,發個短促的聲音都不及正常人靈活。

    夏侯一屁股坐在地上,又盯著她靜看。片刻後,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沾的灰。

    他說:“我也該為你做一件好事。”

    爾後便捏住了林沐纖細的脖頸。

    作者有話要說:  晉江老是顯示延遲,有更新提醒就說明我已經更新了。

    下一更三號寫,不寫就發紅包^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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