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四章 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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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向東是說今天這個飯局有點奇怪呢,原來傅盛是在給他推薦徒弟呢,難怪他把他副總一家三口都帶來了。

    何向東現在的相聲徒弟有不少,但是評書徒弟還真沒一個,主要是評書這行不好幹,比說相聲可難太多了。

    相聲十二門功課裏麵最難的就是單口相聲,單口相聲裏麵最難的就是說長篇單口。

    何向東也很想收評書徒弟,張氏評書這一枝兒,就剩他一個傳人了,他得開枝散葉啊。

    還有王彌葦那一枝兒,他們這一枝兒比較變態,非絕世天才不傳,而且一代隻傳一個人。

    王老爺子年歲也高了,估摸著是沒時間再培養傳人了,這也得何向東幫他找傳人,並且幫他教傳人。

    這都是事兒啊。

    如果眼前這孩子真有說書的天分,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何向東坐在座位上沒有動,就招招手道:“來,孩子,快過來。”

    吳jiā bǎo小朋友依言過去,站在何向東麵前。

    何向東和顏悅色問道:“你學說書多久了啊?”

    吳jiā bǎo臉紅紅的,他答道:“也沒正式學過,都是聽得多,傅老師有時候會跟我說一點。”

    何向東點點頭:“哦,那聽了多久了。”

    吳jiā bǎo道:“有三年多了。”

    何向東訝異道:“年頭不短了啊,你今年多大了啊?”

    吳jiā bǎo回道:“我九歲。”

    何向東道:“那七歲就開始聽書了?”

    吳jiā bǎo點點頭說道:“是的。”

    何向東又問:“那你現在都會說什麽書呀?”

    吳jiā bǎo道:“我會說三國,水滸,還會濟公傳,大八義和小八義,醜娘娘,九頭案,皮褲胡同凶宅奇案,還有……還有好些都是你沒說完的。傅老師說的書都是說完的,您說的書就沒有一個是說完的。”

    “哈哈……”何向東大笑起來,他刨的坑太多了,多的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生書熟戲,聽書得聽新鮮的,是沒有人願意聽第二遍老書的。說書先生要會的多,最好自己也要有很好的創作能力。

    何向東會的很多,他自己也創作了很多,吳jiā bǎo小朋友後麵說的那幾個段子,很多都是何向東整理之後再創作的,但無一例外全都是他挖坑不填的。

    何向東在北京有一個書場,叫聽書軒,這是他跟評書門的人一起搞的,在書場裏麵說的書,何向東都是有頭有尾的,在這裏他是不刨坑的,但是在向文社小劇場裏麵是說的書,那就沒有是他不刨坑的。

    在書場裏麵說的是評書,在向文社小劇場裏麵說的是單口相聲。評書和長篇的單口相聲在藝術表現方麵來看,並沒有什麽區別,可以說兩者是一樣的。

    但是二者也有不同,那就是評書藝人一般不會挖坑不填,因為評書藝人賣藝都是找一個書場說書,一說就是一整年,所以一套書他能全都說完的。

    但是單口相聲不一樣,相聲演員是以說對口相聲為主的,他們說單口通常都是摘一段兒說了,然後留一個扣子,他們好跟觀眾要錢,下回他們就不說單口了,還是說對口的。

    所以說評書門裏麵的評書保存的還是比較完整的,因為藝人的傳授和賣藝都是完整的。

    單口相聲裏麵的段子,殘缺不全的就太多了,因為人家不會靠著說書吃飯的呀。

    有的藝人自己創作了一段長篇單口,他隔著個七八年不說,他自己都給忘了,那還怎麽往下傳?

    這就是藝術的特性。

    何向東這些年挖坑埋了不少人了,連眼前這個小朋友都在裏麵呆著了。

    何向東大笑了兩聲之後,對吳jiā bǎo說道:“來,來一段你最擅長的,說給我們聽聽。”

    吳jiā bǎo臉蛋紅撲撲的,扭頭看著傅盛。

    傅盛跟他說:“你何老師這是在考你呢,你可要好好表現一下啊。”

    吳爸也說道:“小寶,不用緊張,好好說就行了,爸爸媽媽相信你可以的。”

    吳媽也說:“兒子加油。”

    何向東摸摸吳jiā bǎo的腦袋,說道:“不用緊張,把我們都當成你說書的觀眾就好了,你現在就是說書先生了。”

    “嗯。”吳jiā bǎo用力點點頭,然後在餐桌上另外找個位置,可以看著所有人的位置。

    吳jiā bǎo坐好了,重重吐了幾口氣,小臉還是紅撲撲的,但是心裏卻沒有那麽緊張了。

    吳jiā bǎo微微一笑,清脆的稚嫩的聲音便從他的嘴裏出來了:“八月中秋白露,路上行人淒涼。小橋流水桂花香,日夜千思萬想。心中不得寧靜,清早覽罷文章。十年寒苦在書房,方顯才高……啪……誌廣。”

    吳jiā bǎo用手拍了桌子,就當是拍醒木了。

    何向東眉頭一挑,這孩子的定場詩說的不錯啊。定場詩雖然是詩,但是念定場詩跟背詩是不一樣的,定場詩起到的是一個頂場壓言的作用,所以念定場詩的節奏很講究。

    要讓觀眾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你身上,然後你還不能把人家給念煩了,要知道有些人是不喜歡聽這種長詩的,你不隻不能把人給弄煩了,還得讓人喜歡,這是有難度的。

    吳jiā bǎo小朋友念的定場詩雖說離上場說書還有很大的距離,但是就這個歲數而言,他能把定場詩說成這樣,就已經很了不得了,已經足夠讓何向東眼前眼前一亮了。

    念完了定場詩,吳jiā bǎo的小臉蛋已經不紅了,他的情緒已經平複下來了,他笑著道:“今天我也算是被趕鴨子上架了,我都沒怎麽學過,都直接上台來說書了。”

    何向東這回是真的訝異,這孩子在開書之前竟然在扯閑篇,這是在定場量活嗎,天呐……

    說書不是說藝人坐在台上,甩完醒木張嘴就開書的。

    張嘴就開書的這種人是學徒。

    真正的說書先生他是一定會跟現場觀眾閑聊一下的,這是需要定場量活的,他得知道現場觀眾來的是些什麽人,他們愛聽什麽,情緒高不高,這都得量一下,好方便等會兒說。

    另外扯閑篇也能拉近跟觀眾的距離,能讓觀眾喜歡你接受你,好方便接下去的書說書,這跟相聲裏麵的墊話兒的功能是差不多的。

    還有就是藝人要在聊天中不知不覺入了說書的正題,這是門技術,也是門手藝。

    當然很多觀眾在廣播裏麵或者在碟片裏麵,聽到的評書都是張嘴就說書的,那些名家大腕都是如此。

    這是一種特殊情況,因為這些錄音是藝人在錄音室錄的,錄音室裏麵沒有觀眾啊,他隻能張嘴就開書了,他倒是想聊,他跟誰聊去啊?

    所以吳jiā bǎo一張嘴就開始閑聊,何向東著實是吃了一驚,他要看這小子是單純模仿,還是真的會定場量活。

    如果是後者的話,那這小子就真的是個天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