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四章 小神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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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固今年已經快六十了,他都過了大半輩子了,見得人也多,經的事也多,但是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這麽想弄死一個人。

    他原本還想著陶方白和李耕是個人才,還起了愛才之心,現在就算這兩個小家夥是祖師爺轉世,他也能給他們掐死了。

    田固老頭殺人的心都有了。

    文南和楊子峰看著陶方白的眼神都不對了,許陽小朋友也把嘴巴張大了,誰都沒想到向文社的學員裏麵還藏著這麽一個人物。

    當時他們就驚呆了。

    傳統行當的老藝人們大多數都是文盲,沒幾個人認識字的。到了新中國了,也有了九年義務教育,現在已經很少有文盲了。

    但是傳統行當的這些年輕從業者一般文化水平也不怎麽高,大多都是初高中的學曆,他們這些曲校的學生還稍微好一點,最後還能拿一個大專的文憑。

    可是現在社會本科生都一砸一大堆了,就更不用說是專科生了,他們原本還以為向文社全是初中生呢。

    結果好家夥,出來一個北大的。

    北大畢業生來說哪門子相聲啊?

    真這麽愛相聲啊?

    田固老臉羞紅,心中尷尬。

    何向東得了便宜還賣乖:“哎呀,我們學員的文化水平都低,讓田老師看笑話了。”

    田固真想吐何向東一臉口水。

    田固看著陶方白,沒好氣說道:“沒事多教教你師父文化,他可沒上過學。”

    陶方白當時就樂了,馬上扭頭說道:“師父,以後您的文化課就交給我了。”

    何向東抬起腳就踹,陶方白立馬就跑。

    田固臉繃的很緊,也不去看他們鬧騰,老頭兒心裏比誰都鬧的慌呢。

    等他們都鬧完了,田固才說:“何老師,你們向文社學員的水平,我剛剛見識過了,但是我們曲校孩子的能耐,恐怕您還沒見過吧?”

    何向東挑了挑眉,說道:“瞧您這樣子,今兒是來砸窯了?”

    田固擺擺手:“砸窯不敢,隻是做一個簡單的交流,看看我們這些晚一輩孩子的水平如何。”

    何向東麵色漸漸冷淡了下來,前麵那麽多同行來看笑話,他倒是沒覺得有什麽,這是舞台表演的事情,演員要上台就得承受這些。

    可現在是在後台,他們居然直接過來比試了,這是什麽,這就是砸窯,就是砸場子啊。

    砸場子可是很嚴重的交鋒和衝突啊,當代社會已經很少了,但是以前舊社會同行砸場子做賭鬥,誰輸了,誰離開這裏,去別地兒做買賣。

    那一般都是藝人之間發生了不可調節的矛盾才會如此的,因為發生了並不是太嚴重的矛盾,當地的大輩兒會出來調和的,和氣生財嘛。

    但是隻要是發生無法調節的矛盾,那就沒辦法了,砸窯也就砸窯了,賭鬥也就賭鬥了。

    田固看著何向東越來越冷淡的表情,他心中一緊,他意識到自己的莽撞了,前麵他是一時不忿才過來找場子的。

    可是他現在才意識到他的行為已經是涉及到砸窯了,這可是大事啊。也不怪他忽視了,都是當代社會了,哪裏還有藝人砸窯這種事情啊,可是看對方的表情,人家分明是往心裏去了啊。

    田固當時就有些慌亂了,他雖然對向文社和何向東有些不滿,但也沒有想要和對方不死不休啊。

    田固忙道:“何老師,別誤會,我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因為見了貴高徒剛剛精彩的演出,我們的孩子見獵心喜,所以想來交流一下,都是孩子,上不得台麵,就當是一次文藝交流了,算不得事兒。”

    何向東冰寒的臉色稍稍緩解了一點,但語氣卻沒有剛才的輕鬆戲謔了,他冷淡道:“劃下道吧,想怎麽來?”

    田固心中叫苦,可是事已至此,他也無法後退了,他正在措辭,怎麽能委婉一點說這事兒呢。

    可惜,他還沒張嘴呢,旁邊文南那貨卻先說話了。

    文南把許陽推出來,仰頭說道:“簡單,隻要你們這邊有誰的柳活兒能比得過我這小師弟,就算你們贏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許陽。

    許陽還有點懵,我不是站在後麵,怎麽一眨眼就到前麵來了?

    田固心頭大怒,一腳把文南踹開。

    文南都傻了,我不是按照劇本演的嗎?幹嘛還踹我?

    何向東再一次認真看著麵前這孩子,他微微皺著眉頭,雖然何向東沒有跟他說過話,也沒見過他表演,但何向東發現這孩子很有靈性,簡直是靈氣逼人啊。

    何向東看著許陽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許陽抬頭看何向東,老實回答:“我叫許陽。”

    何向東又問:“學藝多久了?”

    許陽答道:“四年了,五歲開始的。”

    何向東眯眼稍稍琢磨了一下,問道:“家裏有人是幹這行的嗎?”

    許陽點頭。

    何向東又問:“這段時間學的是什麽啊?”

    許陽朗聲道:“學唱。”

    何向東笑:“童子音,少年寶嗓。”

    在場的人都有些發呆,何向東怎麽還跟這孩子聊上了。

    何向東看著許陽,目光中有些感慨,又有些懷念。

    何向東蹲下來,對許陽說道:“來,唱一小段來給我聽聽。”

    許陽扭頭看田固,田固衝他微微點頭。

    許陽這才看著何向東,說道:“那我唱十老安劉裏淮河營的一小段吧。”

    何向東微微頷首。

    許陽稍稍往後撤了一小步。

    文南和楊子峰臉上都露出了笑容,他們都知道許陽這孩子的柳活兒可是強的可怕啊,尤其是唱戲,京劇院那邊都過來搶多少次人了。

    許陽起了範兒,用上了戲曲程式,雙手一抖,腳踩四方步,往前稍邁,嘴裏唱道:“此時間不可鬧笑話,胡言亂語怎瞞咱?在長安是你誇大話,為什麽事到如今耍奸滑……”

    一句出來,全場一驚。

    這孩子唱的也太好了吧,九歲的孩子唱馬派老生,而且唱的這麽有韻味,讓人聽得渾身都起雞皮疙瘩了。

    說相聲好糊弄,有嘴就能說。可是唱戲是最難糊弄的,沒正兒八經學個幾年,你連張嘴都張不開。

    但是這孩子雖說學了幾年了,但未免也唱的太好了些吧。

    眾人皆是吃驚,而何向東卻是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