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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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秋的太陽雖沒那麽毒辣,但原本往季應該是溫度適宜的祁鎮,卻顯得格外的令人不適。這街上的行人大都匆匆忙忙,似乎都想逃得那日頭的照曬,去那家中享受一點陰涼。而這稍許有點能乘涼的地方,都站滿了人,尤其是那祁鎮之中的悅己茶樓,茶樓內一群茶客在那二樓之上品著當地的獨有茶葉,也有幾分悠閑之感。

    這嘈雜的茶樓之中到處有著人們的交談聲。

    “哎,你們可知道昨日褚府竟然辭退了好多些家丁。”隻見一個赤腳漢子的嗓門格外大。這茶樓中的客人,皆紛紛側目。

    好一會,才有一粉頭小生回應道:“王二哥竟然也知曉了,確有此事,我二舅李老丈原本是褚府管賬竟然也辭退了,還在我家修整,準備回那老家之中。”

    “原來是劉生,真是稀奇,這褚府怎的一時辭退了這麽多人。連李伯也辭退了。難道是這褚府一時周轉不開?”這被喚做王二哥的大漢問道。

    “哈哈哈,這全天下說誰周轉不開,我都信,唯獨褚府不信,上些日子那褚府才到我這取了幾千兩紋銀。我那還放著幾萬的褚府紋銀呢。”一陣渾厚的聲音從那茶樓的東北角傳來,原來是那銀鋪的周當家。

    “那周當家,可知道這幾日為何褚府人員走動如此之大?”這王二哥接下話茬問道。

    周掌櫃搓了搓手,說道:“我聽聞,褚府的公子本月要出生,估計是此事吧。”

    “這公子出生不是喜事麽,為何要辭人啊?”這人群中立馬有人問道。

    “不知,不知啊。這褚府乃我祁鎮大戶,褚周之後,我等小的還是莫要揣測的好。“哎,是。相傳那褚周有仙人之術,這後人也神秘莫測。還是管我們飲茶為好,各位喝茶,喝茶!。”這茶樓掌櫃從二樓下來,對著眾人搖頭晃腦說到,這眾人聽到之後又紛紛飲起茶來,談那最近發生的奇趣事。

    而眾人卻沒想到,今天真的是那褚府公子,褚人傑的出生之日。

    褚府,府內,雲璞軒外。

    一個人影在那門外不斷的走著,門外候著好一些丫鬟和仆人。仔細一瞅,那人卻是褚厘。見這褚厘褚老爺完全沒有那平時儀態,腦門不斷流著細汗,雙手似乎也沾滿了汗水,時不時的搓動著,那夫人的門內卻也緊閉著,那軒外則是褚管家領著一些家仆候著。這高照的日光,讓人顯得更加鬱煩。而屋內,不斷有丫鬟不斷的換水進出,又過了片刻時辰,這高照的太陽卻一片雲朵遮擋住,總算有點陰涼。但就在此時屋內發出了一聲洪亮的嬰兒啼哭聲。這屋內,瞬間像炸開了鍋一樣。

    “生了!生了!”屋內傳來了一聲婦女叫聲。

    這褚老爺,那原本緊皺的雙眉,總算有所緩和,一把推門進了屋中。口中卻不斷念叨著“白發,白發...”,快步走向了床鋪上。

    這王婆立馬笑臉迎到:“老爺,恭喜,是位少爺!”

    這褚老爺此時卻緩下步來,對王婆點了點頭。表情卻有點凝重。褚老爺一把抱起了被被褥包裹著的嬰孩,又用手輕輕挪開了頭上的被遮蓋住的被褥部分,卻不禁往後走了幾步,那嬰孩一直在不住的哇哇啼哭。褚老爺卻一時有點呆滯,口中囁嚅著幾句:“竟然是黑色的。黑色的。”

    這旁邊諸人看著竟然有點無言,王婆馬上意識到什麽:“老爺,少爺剛出生就身體強健,哭聲響亮,頭發烏黑,乃吉人天相,必定一生順風順水。隻是老爺,還是去看看夫人為好。”褚厘雖然還是在愣神著,聽聞了這話語,才收起那呆滯的樣子,將這嬰孩又抱給了王婆。走向那雕花大床,坐在了床頭旁。而那床上正是剛生產完的褚夫人,褚老爺抓起了褚夫人的手。歎出了一句話:“夫人,那頭發竟然是黑色的。黑色的,難道...”

    這褚夫人躺在那床上,一副有氣無力模樣,泛白的嘴唇,依稀吐出幾個字:“相公,既然事到如今,老祖宗定有後招,還是,莫要著急。”

    “是...老祖的確有說,哎,罷了,夫人你且好生休息。人傑出生,乃我褚家十代心血。事已至此,這情況可能比我料想的還要嚴峻,為少那氣運反噬,我今日就去把這府中當立即安排妥當。”這褚厘一時間端起正色。

    褚夫人看著這相公一副勞累的樣子,眼中滿是疼惜,說道:“相公盡管去,如若晚了那片刻。這氣運反噬到府中旁人,如若真當有人因此遭此劫厄,恐怕人傑命中福澤又會少了幾分。”

    “夫人,放心,你當好生休息。”褚厘握住了這褚府人的手好一會,才從床旁站了起來。與那王婆又叮囑了幾句,無非是照顧好夫人,少爺。竟然沒有絲毫再去關注這呱呱墜地的少爺,反而走出軒外,叫了聲褚管家。

    而屋內的眾人麵麵相覷,竟然有些不知所措,還是這王婆叫喊了聲,這眾人才紛紛將屋中生產的一些雜物搬出屋中。而這剛剛還在大哭的嬰孩,被王婆抱到了這褚夫人的身旁,也停止了哭泣。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這個陌生的世界。

    “人傑...”褚夫人看著自己的心頭骨肉悵然叫了聲名字,也不知這聲叫聲是欣喜還是哀怨。那嬰孩仿佛聽到自己母親叫喚一樣,眨了眨眼。

    褚府,正堂。梨花木製成的桌椅擺列在堂中兩旁,正中是一副雕花精美,頗具古韻的太師椅。那正堂牆中掛著一幅山水畫,那畫上川入大山,巍峨壯美,幾筆勾勒盡顯大家風範。那奔騰川流上,卻有一扁舟,顯得格外怪異,舟上一人正翹著二郎腿躺在舟上,仿佛這湍流河水,巍峨大山與其無半點瓜葛。那畫上還有幾行字,天道如川流,我偏逆川行!那篆印上分明是褚周二字。

    正堂之中,卻突然魚貫進十幾人,為首的正是那剛從軒中出來的褚厘褚老爺。領著那褚管家和一般人等。這褚管家眾人雖表情正常但仍然有那一絲疑惑,這褚老爺為何在公子出生之後,立馬就召集府中管理大小事的人等。褚管家心中雖然可能知曉是何事,卻心中仍有些不敢相信,隻盼這褚老爺能收回成命。

    “老爺,我等已全到齊,請問老爺何事如此著急?”褚管家看到褚厘坐在太師椅後,出列問道。

    褚厘略微點了頭,才緩緩說道:“在座諸位,乃是我褚府管事諸人。我褚氏一脈從我先祖褚周自來已有六百餘年,但恐怕要在我這一代劃上句號了。”

    這褚厘話音剛落,這堂下諸人一時紛紛驚呼一片,又麵麵相覷,唯獨那褚管家似乎早已知曉淡然處之。

    “褚老爺,您這是何意?!吾等不知?”隻見一高髻白頭,穿著一身青衫的老翁向那褚厘稽了一首問道。

    這堂下諸人才紛紛停下說話,轉頭看著這褚厘。褚厘說道:“爾等在褚府短則二十餘載,長則如白翁已五十餘載。皆是我褚府心血和必不可缺的一份子。但這褚府卻終要在我這畫上一個終點。”

    “老爺,何意啊?如果褚府有那天大不幸事,吾等不會做那豬狗之事,離開褚府。”這白頭老翁,聽那褚厘話語,看著這褚府之主一臉正色,顯然不是玩笑之話,不禁渾身顫抖,竟然跪倒在地。這堂下諸人一時錯愕,也紛紛下跪,高聲呼到:“吾等與褚府共生死。”

    這褚厘忙從太師椅上站起去攙扶那白翁:“且起,且起。諸位我褚府,非但沒有那天大不幸事,反而有那幸事。”

    這堂下人等聽到此言,卻不禁張口無言。好一會這白翁才顫抖說道:“老爺,這既然有幸事,為何要說此等不吉之話?”

    “白翁,且起。諸位且起,容我慢慢說道。”褚厘扶著這白翁起來,口中又一遍言語:“我褚家老祖,乃褚周。這朝廷寫的那史書說我老祖褚周乃一異人,不知何處而來。汝等應當知曉,隻是我這老祖是異人不假。更是那修仙之人。”

    “修仙之人?!”這堂下十幾人高呼到,“老爺,我等業已聽那稗文野史說老祖褚周會那撒豆成兵之術,翻山倒海隻能,難道真有此事。”

    褚厘看著這山水畫緩緩說道:“我家老祖自當沒那神通。隻是老祖的確有那仙術,我兒時曾聽聞我祖父說起過,說我那老祖能日行千裏,口吐真焰,想必不是做假的。隻是,老祖自稱與大道無緣,所以來此凡塵做這凡塵諸事。唉...沒想我那老祖天縱之姿也無緣那修仙大道。”說完褚厘好像想起了什麽似的又長歎一聲:“隻是,正是今日乃小兒出生,我才要行那褚府驅人之事。”

    白頭老翁畢竟年長,問道:“還請老爺說清,不然我等恐死不瞑目啊。”

    “我那老祖褚周,雖沒那仙人大神通,卻懂得命理之術。曉氣運之說。因不甘自己未能入仙家門檻,終其一生尋得這祁鎮地脈之所。以風水改位,費我褚氏十代福祿氣運孕修得一修仙之資。以希望我褚氏能窺見仙人門檻。老祖臨終之時,算到我這人傑應當兩月前的今日會出生,卻不知怎的晚出生二月。哎,導致這地眼的氣運鬱結,我褚府上下將會有大禍,幸好我那先祖有提及一句。但諸位如若留在褚府,一方麵會受氣影響短則幾月就會因為承受不住氣運反噬,而有血光之災。另一方麵如若爾等留在此處甘願受那血光之災。爾等命中並無此劫,都會轉嫁到我那人傑身上。這修仙大道恐終生未進門檻。所以爾等須當早日離府。這離府事宜,我已讓褚管家處理得當。”這堂下諸人沒想到,褚府竟然有如此大的秘密和魄力。一時間竟沒了話語,那十幾人中一年齡大約四五十歲說道:”隻是老爺,我們都走了。又何人照料這褚府?”

    褚厘接道:“我已在前幾日招的一批土族奴隸。這土族乃一族氣運皆是無祿無福。且不受這地氣的氣運反噬影響。”

    褚管家說道:”諸位,我等應當識得大體,我等一生受盡褚府恩澤,今日褚府幾百年心血於此。不必糾結俗禮。我等且恭祝少爺。仙途坦蕩才是!”堂下眾人又互相看了看,一陣寧靜後,才高呼道:“那吾等恭祝少爺,求證大道”

    這褚厘點了點頭,轉身站在那山水畫的前方,稽首道:“哎,望老祖,且佑人傑仙途坦蕩呐!”說完,便又對著諸人頷首道:“好,在下褚厘,且謝過諸位。隻是這仙途之事還希望不要外傳才是。”這堂下諸人趕忙回了一句:“是!”

    說完褚厘又對著褚管家說道,“褚管家,府上事務可都辦置妥當?”

    褚管家立馬上前說道:“老爺,府上事務我已安排妥當。隻是還有些許事情需要老爺定奪。”

    褚老爺回道:“好,有勞褚管家。爾等暫且退下。我與褚管家商討一下事務。”

    “是。”眾人齊聲喊道,那花白頭發的白翁也隨即帶著眾人魚貫而出。

    褚管家看到眾人都退走之後,不慌不忙說道。“老爺,有兩件事。第一,府上眾人我已全部安排妥當,隻是這府外的產業如何處理。特別是老爺辛苦經營的多年藥材生意?”

    “褚管家,前些日子所安排的藥材可有置辦進來?”

    “老爺,前些日子的藥材,已全部放入府中的庫房之中。”

    “好,那既如此,這藥材和其他生意且隨他去把。你離開府中之後,藥材生意你且權權接管。但記住你不可提及我的名號,最好是將生意全部散去置賣,那錢財全都捐出去吧。”

    褚管家聲音有些顫抖:“老爺,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

    褚厘點頭到:“無妨,最近邊線戰事吃緊,正需錢財,你去那城主知會一聲即可,我前幾日已交代過此事。”

    “好的老爺,這其二,上次您交代的開墳一事已處理妥當,先祖的墳墓目前已經打掃幹淨了。”

    “好,可有走漏風聲?”

    “回稟老爺,那工人隻是當移山罷了,沒想到先祖褚周竟然如此不圖名利,毫無碑文留下。”

    褚厘抬頭看了看那山水畫中的人:“哎,先祖難道早就料到會有此事麽。褚管家,你且安排人等立馬離開府中。多留一天,那風水的反噬便多一分,人傑的仙途便多一分坎坷。”

    褚管家忙說道:“哎,是老爺。待今日一過,這府上可就空留老爺和夫人了,不過好在那般土族奴隸雖說年幼但可做些雜活。隻是夫人剛生產,這照料少爺的事情,可怎麽辦?”

    “無妨,我這凡塵事務已無,暫由我照料。待人傑稍長幾歲,可找一個機靈的土族奴隸當其仆從,照料罷。”

    “哎,老爺有勞了。那我暫且告退,雖然前日已通曉過消息,不過還須安撫下眾人。”褚管家說道。

    褚厘聲音卻重了幾分:“去吧,那安撫不下的,多給些銀兩就是。安撫不了的,就打出我褚府。”

    “是!那小的先告退了”褚管家看了看褚厘點頭樣子也從大門走了出去。

    這偌大的房子中就留下了褚厘一個人。褚厘又捋了捋自己胡須,抬頭一樣,看著那山水圖,喟然長歎一聲,而那畫中的褚周依然是乘舟悠閑模樣。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