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儀狄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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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降臨,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澆灌著被稱為“天下之心”的玄帝都,這裏是玄勁修行者們的首都,也是這個天下的國都。此時的這裏並沒有昔日燈火闌珊,車水馬龍,絡繹不絕的景象,反而像是在等待一場戰爭的降臨。
城牆上麵站滿了玄帝都的守城衛士。城中噤若寒蟬,萬籟俱靜,隻有衛士走動時發出的步履聲和雨水滴落在盔甲上的滴答聲。
“都給我把招子放亮一些!國師有令,今夜必有大事發生!”說話之人,胯下騎著一頭倪紅獅子獸,這頭神獸目露凶光,脖頸和四肢上的飛毛猶如暗夜中的火把,口中熱氣噴出,好似惡鬼再世。再看此人,方鼻闊口,絡腮胡須,身披金甲,腰懸寶劍,手中提著一口足有一人多高的大刀,他正是玄帝都輔國大將軍夜青!
話音未落,國都西北角就爆發出一聲巨響,緊跟著天降飛火,不斷地砸到巡邏衛士中間。一時間玄帝都竟成了人間煉獄!數十座房屋瞬間化為灰燼,數百衛士都沒能看到敵人的模樣便燒為一縷輕煙。西北角的城牆傾塌而下,連帶著城牆上的數百衛士一同沒入瓦礫!
“竟然是他!”夜青遠遠看到火光中佇立一人,一拍倪紅獅子獸,化作一團火球直衝過去!
“轟隆!”又一聲巨響,火球和這人狠狠的撞擊到了一起!衝擊所造成的氣流將周圍瓦礫震出數十米,就連剛剛趕到的幾名巡邏衛士也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飛了出去。
火光散去,夜青掌中大刀正劈在此人額頭之上,可距離皮肉仍有區區半尺再也無法寸進了!
“老白!天帝放逐你,是念在你昔日輔佐有功,沒想到今日你竟敢在玄帝都造次!”夜青說話間再次力劈而下,刀刃所過之處,就連空間都扭曲了起來!
這夜青口中老白,自然便是衛軒的恩師!
“哢!”這一刀仍舊停留在了距離皮肉半尺的距離上,夜青頭上青筋迸起,兩手虎口微微發抖,滲出一絲鮮血。
老白負手而立,目露寒光,說道:“天帝所為自我而起,理應由我而滅!”話音未落,三條火舌從他身後甩出,撕裂空間的同時纏向夜青的身體。
夜青大喝一聲,足下發力,急速後撤!雖然躲過致命一擊,卻被火舌絞碎了金甲,乒乒乓乓的散落一地。
“當年你就以心狠手辣而聞名天下,今日一見,果真如此!”夜青也被剛才那一擊驚出一身冷汗,毫厘之間,險丟性命。
“是麽?”老白身軀一震,雪白色的長袍也跟著飛舞起來,“那就再狠一些!”
數百條火舌從他身上一並飛出,飛落的雨滴都在半空中蒸發掉了,令人窒息的熱浪席卷了將近半個玄帝都,附近的衛士盔甲在這熱浪的侵襲下,逐漸發紅發燙,連帶穿著盔甲的人也一同溶化開來!
夜青雖有神功護體,但沒了金甲,身上的衣服便形同虛設,霎那間露出一個壯碩的身軀,淩亂的頭發,微微焦黃的發須,讓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尊來自地獄的修羅!
“永夜天冥決!”夜青咆哮著,燃燒著自己的生命,將老白籠罩在一個漆黑的空間之內,他的身軀暴漲了數百丈,胯下這頭倪紅獅子獸也跟著融進了他的身軀!胸口破綻開來,鑽出的正是獅子獸的頭,背後伸出四條粗壯的手臂,眼中青光暴起,不是惡鬼又是什麽!
玄帝都的正中心,這裏也是天帝的宮殿,天下權力的中心!大殿外一位美到攝人心魄的女人,手扶石欄凝視著那片黑色空間。這個女人就是這天下的主人,天帝!
“何不讓老臣去會會他?”站在天帝身旁的國師司徒鍾輕聲的問著。
“夜青的境界是玄聖一段,所施展的永夜天冥訣是神階下品功法,尚且占不到便宜,你去又能怎樣?”天帝說的不緊不慢,似是對夜青的生死毫不在乎,也並不懼怕老白的實力。
“那天帝的意思是?”司徒鍾的語氣也是不緊不慢,但並不是因為他有對抗老白的手段,而是他深知眼前的天帝在這個天下間已是罕逢敵手,就算十洞天與她相比也是不遑多讓!
“回去等他,很快他就會來找我!”天帝說完之後,轉身走入大殿,司徒鍾也畢恭畢敬的跟了進去。
“你究竟隱藏了多少實力!”黑暗空間內的夜青看著胸前被老白一指點破的大洞,幾近瘋狂的質問著他。
“如你所見!”老白轉過身去,根本沒把這尊龐然大物放在眼中,袍袖一揮,整個空間驟然破碎,夜青碩大的身軀也轟然倒地,那圓睜的怒目和猙獰的麵容仿佛遇見了無比恐懼的事情,但隨即又黯淡了下來,幾聲清脆的聲響,那是渾身骨頭斷裂的聲音,血濺如柱,自他七竅流出,玄帝都輔國大將軍,玄聖一段的高手,竟然就這麽輕易的死了!
老白不作停留,眼中殺氣指向天帝宮殿,低聲說道:“如果是偷來的東西,這麽多年了也應該還回來了!”隨即騰空而起帶著刺眼的紅芒飛奔過去!
“他來了!”司徒鍾感到一股強大的氣息逼近此地,殿內擺設就像活了一般,瑟瑟發抖!隻有天帝端坐於龍椅之上,毫不動搖!
“好久不見,老白。”天帝冷豔的眼神看向紅芒中走出的老白。
“是啊,好久不見了!”
君臣相見,竟是這般景象,也算是千古罕見了。
“大膽老白!自天帝登基以來,還未曾有過似你這般囂張之人!竟敢屠戮玄帝都,擅闖天帝寶殿!”司徒鍾邁出一步站在老白身前,雖然他自知不是對手,但身為人臣,理應維護天帝威嚴。
“退下!”天帝低聲命令著,在這一刻,她根本不需要司徒鍾來為她赴死,畢竟在她和老白麵前,司徒鍾的實力也隻能算是螻蟻一隻。
“是!”司徒鍾不敢也不會違拗天帝的命令,他狠狠的瞪了老白一眼,轉身走出了宮殿,這裏將要發生的事情,隻有老白和天帝可以知道,其他人等根本沒有資格。
“當初登基之時你說的話可還記得?”老白當先發問,語氣雖然平緩,卻暗含憤恨。
“我的敵人呢?”天帝的思緒回到了登基的那一天……
“死了。”老白也像當初那樣回答著她。
“我的朋友呢?”
“也死了。”
天帝忽地起身,走下高台,金光耀眼的繡龍長袍,拖著地麵滑過,仿佛這天下間的一切都籠罩在這件龍袍之下。
她走到老白身前又問道:“那我的摯愛呢?”
“回頭看看那座龍椅。”老白的眼神牽引著天帝的目光一同看向了那天下的至高點,無數人終極的夢想所在。“你的摯愛在你坐上它的那一刻也死了!”
此刻的天帝已經散去了一身的霸氣,她終究是個女人,一滴晶瑩的淚珠從眼眶中滑出。
“如果再給你一次選擇,你還要坐上它麽?”老白的語氣變得柔和了。
天帝抬起玉手,拭去腮間的淚水,眼神轉瞬之間又變得犀利起來,斬釘截鐵的說出一個字,“坐!”
此時的殿外已被數以萬計的衛士團團包圍,司徒鍾站在最前麵注視著殿內的一切動靜。雨水漸漸變小了,溫度也驟然下降了許多,衛士們呼出的氣息凝結成霜沾附在盔甲上。
“天帝要動手了!”司徒鍾對天帝的熟悉程度不比老白少,這一手萬裏冰封正是天帝的絕招之一,如今這一招更是被天帝修煉的爐火純青,威力無比巨大!
“對不起……”天帝氣息暴漲,龍袍飛舞,彈指間,百萬冰錐凝聚而成,從四麵八方刺向老白,萬裏冰封!
“呼!”老白周身也升出一團烈焰,將他包裹在內,百萬根冰錐接近烈焰的瞬間便化為青煙。
“我說過,你永遠不要說對不起。”老白冰冷的眼神和周身的烈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玄冰索魂錐!”天帝纖手拂過,老白腳下瞬時凝聚出一根冰錐衝天而起!
“呲啦!”一聲,雪白色的長袍下擺斷裂開來,隨即被這根冰錐的寒氣凍做冰晶,落地的一刻嘩啦啦碎成冰粒。天帝之威,誠如所見。須彌之間,萬物皆無!
玄帝都的這一夜,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天帝宮殿早已在天帝的氣息之下凝結成一座冰雕。
“天帝之威!天帝之威!”大殿外的衛士們不斷地振臂呼喊。隻有司徒鍾沒有作聲,因為他心裏出現了這樣的疑問。
老白為何會在多年後的今天出現在玄帝都?他的實力怎會如此恐怖?天帝和老白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矛盾?
司徒鍾思索著這三個問題,表情凝重的看著天帝宮殿正在發生的一切。
大殿內,已是冰雪的世界,晶瑩剔透的冰錐立在正中。老白看了看破損的長袍,原本冰冷堅毅的眼神中竟泛出淚光。
“烈焰出,冰雪凝,水火無情卻有情……”他默念著這段話。
“天地變,神魔驚,離坎無緣也是緣……我知道你還記得,對麽?”天帝輕聲問道,這時候的她哪裏還有天下之主的威儀?
“不,我想忘記!無時無刻都想忘記!可我卻做不到……我本想終結這一切……”老白手中“啵”的一聲,燃起了一株火苗。
“那你為何不盡全力?”天帝向老白走近了幾步,又說道:“你隱藏的實力,別人看不出來,可卻騙不了我,這些年在邙山帶著那個餘孽修行,你以為我不知道麽?師哥!”
原來這天帝和老白竟是師兄妹的關係,但這普天之下知道這件事的人恐怕也是寥寥無幾。
“噝噝……”火苗熄滅了,老白堅毅的眼神不見了,留下的卻是深淵般恐懼的眼神。“不錯,可我們當年也許做錯了!”
“既然已經做了,你又何必執著呢?”天帝問道。
“你心裏就沒有愧疚麽?”老白也向天帝走近幾步,現在的兩人的鼻尖幾乎都要貼在一起了。
天帝拉起老白的手放在心口,說道:“沒有,也可以說有。”
“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麽?”老白緊緊地將天帝攬入懷中。
從方才的激鬥到如今的擁抱,就像是跨越了幾個世紀,除了老白和天帝之外,這世間再也不會有人明白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師哥,我注定不會有那天了。”天帝有些哽咽的說道:“你曾對我說過,如果有一天我明白了這一切,我可以放下驕傲,放下尊嚴,毫無顧忌的走向你!可是……”
老白的雙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心中五味雜陳,說不清,道不明……
“可是你已舍不下這至高無上的權力了。”老白的話像刀子般鋒芒畢露,直刺人心。
“不錯!”天帝突然將老白推開,袍袖一揮,說道:“天下皇權,盡操吾手!逆吾王道,定斬不留!”
“看來你我今日隻能一決生死了?”老白說道。
“不,你走吧。”天帝的微笑帶著一絲淒涼,“雖然你已是玄聖九段,但依舊不是我的對手,我還不想殺你。”
“若是讓我離開,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老白說的很耿直,也很明顯,這並不是威脅,而是一定會發生的事實。
天帝的眼中流下了淚水,她轉過身,說道:“莫要讓我再見到你了……”
“我們一定還會再見的,師妹,如果是偷來的東西,這麽多年了也應該還回來了!”老白的聲音有些顫抖,他並不是在害怕,而是在傷感。殘破的長袍飄蕩了起來,他的眼睛裏,口鼻裏都流轉出了火焰,然後整個身體都釋放出令人無法接近的烈焰,隨後火光瞬間消失了,連帶著老白也消失了。
“師哥,你的離火神訣竟也修煉到這般地步了啊。”天帝自言自語的說道。
冰雪覆蓋的天帝宮殿逐漸的融化了,雨還在下著。
“今日一過,你我二人再無相欠了。”天帝訣別般的說完這句話後,眼中閃出了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威嚴,“天下皇權,盡操吾手!逆吾王道,定斬不留!”
玄帝都這場浩劫很快就傳的天下皆知了,但卻沒有人知道是何人所為,更不知道此人所為何來,這是天帝的旨意,漫說本就沒有幾人知曉,就算有所耳聞又怎敢違抗天命?但是天下間的很多教派卻都在不斷派出弟子打探詳情,一時間,各方沉寂已久的勢力都在蠢蠢欲動了。
桃源山,桃源觀外。
近一個月的時間,衛軒終於在這一天將桃源八法悟透,當他走出桃源觀的時候,少康和儀狄早已在院中等候多時了。
“看他現在境界幾何?”少康問向儀狄。
儀狄打量一番後,說道:“至多玄者境三段。”
“一下提升四個段位已是天下罕有了,不過還是差得遠呢。”少康的語氣中既有興奮也有失望,很難說得清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此次衛軒出關能夠一舉突破玄者境並跨越到玄者境三段,這幾乎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但他所表現出來的沉穩完全不似當初在邙山修行時的浮躁,桃源八法重意不重形,一切感悟源自於心,所謂“心魔即魔,心佛即佛”。
看著步履沉穩的衛軒走過來,全不似年少輕狂的孩子,少康和儀狄也有些欣慰。他二人對視後,突然單膝跪拜,說道:“恭迎少主出關!”
衛軒見這陣勢再沉穩的心境也會一時不知所措,忙道:“這……這是怎麽了?二位前輩,快起來啊……”說罷,邊伸手攙扶少康和儀狄。
二人起身後,少康終於也將埋藏在心底多年的話說了出來……
往日的天下之主名叫衛子欽,正是衛軒的父親,膝下還有三子,衛軒排行最末,大哥名叫衛鼎,二哥名喚衛珣,衛子欽身邊的三位重臣便是少康、儀狄和老白,但三人中隻有老白長期伴駕,少康和儀狄常年在外行事。據老白所說,那一年玄帝都經曆了一場兵變,衛珣為了天下之主的位子弑父殺兄,最終坐上龍椅,老白帶著尚在繈褓中的衛軒逃離玄帝都。少康和儀狄在得知情況後找到老白一同商議對策,最後均認為此事雖大,但天下終是衛家而決定隱居起來。但不出幾年,衛珣荒淫奢侈,殘虐百姓,遊玩不息,致使天下大亂,於是各地掀起了反抗大潮,最終,衛珣勢力被現在的天帝徹底剿滅,衛珣本人也自縊身亡。
就在天帝即位後,老白找到了少康和儀狄,決定助衛軒重登寶座,天下還應屬於衛家。為了有足夠的時間進行準備,老白帶著衛軒隱於邙山修煉,少康和儀狄攜天印隱於桃源山,待時機已到便是衛家重掌天下之時。
這天印便是少康和儀狄一直說起的“那樣東西”,據說天印不僅是掌管天下的象征,同時還蘊含著一種神秘的力量,隻要能得到其中的力量,那才能成為真正的天下之主。衛珣和天帝均未曾見過天印,更別說持有天印了,所以如今的天下理論上說還是無主之地。當然,即使拿到天印也未必就能得到其中的力量,畢竟這是一個千古之謎,史料記載中,除了首位天下之主玄帝完全解開了天印的秘密外,其餘曆代天下之主再無人有此機緣了,僅有少數幾位境界極高的天下之主從中得到過些許力量,但也足以淩駕天下了。
如今,天下皆知天印的所在,但少康和儀狄卻能守護至今不被搶走,也算是奇功一件了。天帝曾多次打過天印的主意,但最後都放棄了,一來天印之力過於難求,二來天帝自恃已無敵手,三來天下已在手中,來日方長,不愁沒機會到手。可自從衛軒離開邙山後,各地就突然謠言四起,大意均為天下有變。雖不知這消息是誰傳出來的,又是怎麽傳的滿城風雨的,但眾多勢力終究還是坐不住了,就連天帝自己也感到了深深的危機。
“原來是這樣。”衛軒聽完少康的介紹後,心裏有些沉重,對於小小年紀的他來說,執掌天下的擔子確實太重了。
少康說完這些後,從懷中取出一個古樸的木盒,捧到衛軒麵前說道:“這裏麵就是天印,如今也該物歸原主了。”
“這……”衛軒一時不敢去拿,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被天下群雄覬覦已久的天印,就擺在自己麵前,而他一旦拿到手,就意味著留給自己的隻有兩條路了,一是排除萬難,走向權力的巔峰;二是成為整個天下的目標,並且隨時都要麵對死亡的威脅!
“既然他不想要,那不如由晚輩代勞吧。”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在院中,隨後八名身著青衣,頭戴亮銀麵具,手持長劍的人再次從天而降,將衛軒、少康和儀狄三人圍在中間,而剛才說話的那個人正是覆船山九重天西玄老人座下的四弟子--祁武子。與上次不同的是,祁武子的身旁多了一人,此人黑亮垂直的長發,斜飛的英挺劍眉,細長蘊藏著銳利的黑眸,削薄輕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輪廓,修長高大卻不粗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鷹,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孑然獨立間散發的是傲視天地的強勢。
“介紹一下,這位就是覆船山九重天西玄老人座下大弟子玄真子。”祁武子說道。
玄真子微微一點頭,也不說話,犀利的眼神一直盯著少康手中的天印。
“早就知道你這狐狸尾巴藏不了多久。”儀狄話不多說,一拍石桌,桌上酒壇飛起,隨後一掌震碎酒壇,四散的酒水像射出的彈珠般打向包圍他們的八名青衣人。
這一擊來得突然,八名青衣人急忙運起玄勁護體,饒是如此,也被推出數尺遠,當他們正要一擁而上時,祁武子低喝一聲,“退下!”八人便收起手中長劍退到了一旁。
這時,祁武子又笑道:“除了前輩口中的狐狸尾巴之外,您覺著還有什麽也藏不了多久呢?”
“還有你的命!”儀狄說的堅決,但身形卻並沒有動,因為她已經觀察到站在一旁並未說過話的玄真子實力絕對不可小覷,雖然酒公子和酒娘子的實力絕對不會將這些人放在眼中,但眼下有個更重要的問題擺在了麵前,他們二人的玄勁竟然無法使用!
“怎麽不動?”祁武子顯然很清楚他們的狀態,笑道:“是不是無法運轉玄勁了?”
“怎麽可能?你是什麽時候下的毒?”少康早就發現了這個情況,若說儀狄是在剛才的一擊過後發現玄勁突然無法使用了,那少康從對方一出場就發現了自己無法使用玄勁的問題了。
“我們中毒了?”儀狄不敢相信這個事實,畢竟在毫無接觸的情況下,祁武子怎麽可能有機會下毒。
“是的,你們中毒了。不過並不是在剛才,而是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祁武子一語道出了真相,“我向二位前輩討酒喝,便將毒下在了酒樽外,這毒可不簡單呐!雖然無色無味,卻能通過觸碰、呼吸等多種方式令你們中毒。”
“為何現在發作?”少康問道。
“因為這個啊。”祁武子輕輕地擺動著手中的折扇,一種奇異的味道彌散在周圍。
原來當初第一次見麵時,祁武子將奇毒“無影”下到了討來的那杯酒的酒樽外,隨後擲還給了少康,這也讓少康接觸到了“無影毒”,隨後少康又將酒樽捏碎,這一來又讓“無影毒”有機會隨著酒樽的碎末吸進了儀狄的體內。這“無影毒”顧名思義就是將一身玄勁壓製的無影無蹤,但這毒並不會立刻發作,而是需要一種名喚“無蹤香”的氣味作為毒引子,方能奇效的。祁武子手中的折扇所散發的正是“無蹤香”,所以直到現在,少康和儀狄才發現自己中毒了,此等下毒手法和催毒手段當真是防不勝防。
“好了,還請前輩交出手中的木盒吧,不然我可要動手了!”祁武子收起折扇,抽出背後長劍,寒光凜冽,殺氣四起。
“先問過我再說!”衛軒此時也沒空多想了,隻能硬著頭皮擋在前麵。
“螳臂當車,自不量力!”祁武子長劍一抖,一道劍氣破空刺向衛軒。
“潯陽聞鍾!”衛軒使出了桃源八法中的防禦式,玄勁外放,在周身形成一道屏障,像一口巨大的鍾罩在體外。
劍氣打在屏障上“鐺”的一聲消散了,“還有兩把刷子。”祁武子並不驚訝,畢竟自己剛才也僅僅是試探一擊,連一成力都沒用到。
“試試我這招靈蛇吐信,你還能不能擋住。”祁武子劍指向天,幽綠色的玄勁自劍尖向下盤繞,布滿了整個劍身,隨後玄勁化作一條青色巨蟒,以劍為蛇信子,撲向衛軒!
“少主小心!此招玄勁中帶有劇毒!”少康依靠儀狄和衛軒為其爭取的些許時間,將體內無影毒化解了一部分,這時已可運轉一些玄勁。隻見少康奮力推開衛軒,手中結印,口中念道:“酒神訣!”
一道幻影出現在衛軒和少康身前,形似一尊笑佛,肩上扛著一個酒缸,青色巨蟒的數次攻擊都被這道幻影擋了下來。這酒神訣本是極強的,如今若不是少康隻能催動些許玄勁的話,早已可將祁武子輕鬆擊退。
“少主!攻他!”儀狄小聲提醒了衛軒一句。
衛軒再運玄勁,鋪天蓋地的暴雪襲來,積滿了院內,一匹冰雪化形的白馬奔馳而來,衝向祁武子,這招正是桃源八法中的白馬雪濤!
祁武子雙拳難敵四手,但玄勁所化巨蟒又被酒神纏住無法收回,眼看白馬就要撞到身上,心中暗罵:“不該輕敵!”
隻聽“唰”的一聲,一道劍影劃過白馬,撞擊到巨蟒和酒神幻象中,霎那間將三道幻象全部擊破,祁武子的劍也“乒乒乓乓”的掉落在地。
這道劍影正是出自玄真子,看似輕輕鬆鬆,卻勁道十足,就連少康和儀狄都不禁皺眉,看來還是低估了玄真子的實力,從他這道劍影看來,境界起碼也在玄聖一段左右!幸虧衛軒沒有貿然去挑戰他,不然以玄者三段去拚玄聖一段,恐怕隻有“秒殺”才是最合適的詞語了。
“沒想到竟是個玄聖高手,西玄老人座下果然不可小覷。”儀狄輕聲的對少康說道,“若是你我沒有中毒,憑他玄聖一段的實力,還不敢造次,可如今該怎麽辦呢?”
少康心中也沒了底,他和儀狄本都是玄聖五段的高手,未曾想身中無影毒,遭此橫禍!自己安危事小,關鍵是衛軒也可能命隕此地,難道真是天要亡衛家?
被打掉長劍的祁武子有些膽怯的看向玄真子,顫巍巍的說道:“師哥,你這是……何意?”
玄真子麵無表情,冷冷的道:“人命,如物,取走便是!”
祁武子不再說話,他很清楚眼前這位大師兄的性格,那句話明顯就是嫌自己話太多了,人的命在他眼裏不過就是一樣東西,拿走就可以了,沒必要對東西說什麽。如果祁武子再說下去,可能連自己這件東西也會被玄真子拿走。
“唰!”又是一道劍影,潮鳴電掣,直奔衛軒和少康而去,玄真子行事向來如此,人狠,話少。
“噗哧!”一聲,血光四濺,衛軒眼前看到的已經滿是血紅色,但倒下的卻不是他,也不是少康,而是儀狄!
“不!小狄!”少康這一聲仿佛撕裂了自己的聲帶,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儀狄,他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實!
第二道劍影再次襲來,衛軒和少康毫無還手之力,就像是待宰的羔羊!
這次並沒有血光出現,而是一道紅光,火一樣的紅光!這道紅光不知從哪裏出現,生生的將劍影吞噬,並繼續衝向玄真子!
玄真子長劍橫於身前,將玄勁化作氣盾,接下了這一擊。隨後他未做一絲遲疑的說道:“撤!”
祁武子和另外八名青衣人對玄真子的號令絕沒有任何疑問,於是便在瞬息之間騰空而去!
桃源觀外,隻留下滿地的鮮血夾雜著桃花,衛軒腦中一片空白的站在原地,少康將渾身是血的儀狄抱在懷中,救他們的人並未現身,但能用一招嚇走玄聖一段的玄真子,相信也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少康瘋了一樣念著各種咒語,手中不斷地結印,但無論是哪一種功法都無法止住儀狄的血,衛軒也試過了清心訣,可儀狄的傷口顯然不一般,這不僅僅是玄勁和兵刃所帶來的傷害,還有更加猛烈的劇毒!
“不,不,你不能死!”少康脫下了自己的長袍,撕成布條,不斷地往傷口上堵去,這已經不是一位玄勁修行者去止血的方法了,但是他已經毫無辦法了!
“少……康……咳……咳……”儀狄每說一些話都要咳出一些血,劍影已經傷及肺腑了。
“我在呢!小狄!我在呢!”少康抓住儀狄的手,放在自己臉上,“你別說話,別說,我不會讓你死的!”
“不……咳……我要說……”儀狄很清楚自己的狀況,她必須把一些話說出來,“一定……要……盡力……輔佐少主……你我……今生……緣盡於此……來生……再續……”
“不可能!你不能死!”少康越發的瘋狂了,儀狄是他的摯愛,誰能理解失去摯愛的痛苦呢?
衛軒雖不能過多的理解,但這也讓他想起了小依,他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眼前這些無法挽救的事實,心中悲憤不已。
“給你!”少康將天印推進衛軒懷中,這幾乎是不給衛軒一絲一毫拒絕的理由,“隻要得到天印的力量就可以救活小狄!”
“可是……”衛軒還是有些遲疑,他不是拒絕,而是想得到天印的力量是一件非常虛無縹緲的事情。
“沒有可是!”少康噙著淚水,“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說道:“我求求你了……”
名震天下的酒公子就這樣跪在自己麵前,這讓衛軒再也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了,他默默地將天印放進懷中,攙扶起少康,說道:“我答應你,一定會救活儀狄的!”
桃源山內,少康為儀狄建起了一座桃花塚,又用他精妙絕倫的釀酒術製造出了可保屍身千年不腐的神酒。看著墓門緩緩落下後,少康拭去淚水,對衛軒說道:“我們要離開這裏,九重天沒有得到天印,一定會再來的。”
“那我們要去哪裏?”衛軒問道。
去哪裏?衛軒的問題簡單而又複雜,天下之大,卻難尋一處藏身之所,手持天印的二人,無疑是這天下間群雄追逐的獵物,若要獲取天印中的力量,便需要一處非常安全的秘府。
少康思來想去,終於想到了一個地方,“委羽山懷古寺,我們去那裏!”
幾日山不到,到山心自清。
棱棱有方石,拾得通仙靈。
委羽山的確是一處絕佳的藏身之所,這裏不但有正道名門領袖懷古寺坐鎮,更因其獨特的地理位置而成為少康的首選。這裏三麵高山,一麵向海,與內陸相對隔絕,即使海路而來,海邊上岸,陸路而入,近則幾十公裏,遠則上百公裏,懷古寺也不易到達。
抵達懷古寺山門前時,衛軒和少康已經離開桃源山三個多月了,這一路他二人喬裝打扮,風餐露宿,跋山涉水。此時站在寺外好像兩個乞丐,不過這樣的形象也給他們帶來了一些好處,比如這一路也沒有人察覺到他們會身藏異寶。
少康向知客僧道明來意後,知客僧便領著他二人一路穿過天王殿、大雄寶殿、法堂、毗盧殿,來到了方丈室拜會空明大師。當然,少康所說的來意也僅僅是仇人追殺,躲避於此,至於天印一事隻字未提。
推開方丈室的門,隻見室內一張板桌旁端坐一位身材瘦長的老者,兩道長長的白眉從眼角垂了下來,慈眉善目,穿著一件粗布僧袍,外縛蓮服,眉間隱含愁苦,眼神明亮睿智,這位高僧便是委羽山懷古寺住持,十洞天中的空明和尚。
少康和衛軒合十為禮,以示敬意後,空明輕捋長眉,說道:“二位施主來我懷古寺避禍大可安心於此修習,若有疑惑也可直接來找老衲。”
衛軒說道:“在下尚有一事不明,還需大師為我解惑。”
“施主請講。”
“為何如此多的人想要得到這天下間至高無上的權力?”衛軒道。
空明低眉思索一番,說道:“得不到的東西,我們會一直以為它是美好的,那是因為你對它了解太少。當有一天,你深入了解後,你會發現原來不是你想像中的那麽美好。”
“大師所言極是,若是本就屬於我的東西被別人拿去了,我該如何?”衛軒繼續問道。
“仇恨永遠不能化解仇恨,隻有慈悲才能化解仇恨,這是永恒的至理。”
“大師的意思是……”衛軒年紀太小,顯然無法理解空明所說的意思。
“擁有一顆無私的愛心,便擁有了一切。小施主,你隻需記住這句話便可,剩下的今後你自會明白的。”空明說完這句話後便閉上雙眼默念佛經去了。
少康扯了一下衛軒的衣角,衛軒會意,二人便退出了方丈室。
知客僧按住持的意思將二人安排至懷古寺後山般若洞旁一處僻靜的客房內,便離開了。少康坐在客房外的石桌前,自顧自的喝起了酒,作為酒公子的他,能隨時拿出美酒來也算是應有的技能之一吧。
客房內,衛軒小心翼翼的打開紅木盒,觀察著這被世人視為珍寶的天印。這枚天印,乃白玉所製,方圓四寸,上鈕交五龍,環刻雙龍戲珠,有五彩雲氣繚繞,仔細看去,印中忽明忽暗,衛軒能感覺到其中蘊含著一種神秘而強大的力量。
如何得到天印之力,這已經算得上是亙古之謎了,衛軒隻好把自己所能想到的辦法都試一遍,用玄勁灌注,用意念探索,甚至是火燒、水澆這種伎倆都用上了,可天印卻沒有絲毫回應。這種試探,一試就是幾個月,衛軒還是一無所獲。
這段時日裏,少康每天都把自己喝的爛醉如泥,滿臉的胡茬讓他再也沒有往日酒公子的瀟灑倜儻,衛軒知道他是在發泄自己的情緒,這是對儀狄的思念,也是對自己的痛恨。
“唉……”一聲歎息從般若洞內傳出。
“是誰?誰在那兒?”衛軒循著聲音向洞中看去,在這裏住了這麽長時間,竟然不知道洞中還另有其人。
“阿彌陀佛!”洞中再次傳來一個蒼老而有力的聲音,“貧僧法號福裕,這些天來見到那位施主如此作踐自己,不禁感歎一聲,若是打擾了小施主,還請見諒。”
“福裕禪師,晚輩才是擾了您的清修,我這位朋友因摯愛之人慘遭橫禍,故如此悲傷。”衛軒解釋道。
“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福裕禪師隨著自己的話音慢慢走出了洞口,隻見這位白眉老僧,手中撐著一根黃銅禪杖,麵目慈祥,高大威嚴,一望而知是個有道高僧。
少康喝的不省人事了,但卻被福裕禪師伸手一拍,直接清醒了過來,體內的酒氣瞬間消失殆盡。他知道隻有極為高深的玄勁才能在瞬間之內將已經融進血脈中的酒氣剝離並化為烏有,這老僧究竟是誰?境界幾何?為何從未聽說過天下間有這樣一位高人的存在?無數的問題纏繞著少康,他就這樣瞪大了眼睛盯著福裕禪師。
福裕禪師看了少康一眼,說道:“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少康思索著這幾句話,問道:“如何能為離於愛者?”
“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即為離於愛者。”
“禪師,人生八苦,生、老、病、死、行、愛別離、求不得、怨憎會。如何無我無相,無欲無求?”少康的見識遠過於衛軒,所以對福裕禪師的這番話也有了更為深刻的理解。
福裕禪師捋了捋雪白如銀的長須,說道:“愛別離,怨憎會,撒手西歸,全無是類。不過是滿眼空花,一片虛幻。”
“一片虛幻……”少康陷入了深思,嘴裏一直念叨著這兩句,“滿眼空花……一片虛幻……”
福裕禪師歎了口氣,搖搖頭,步履穩健的走到衛軒身前,說道:“小施主可是在參悟天印?”
“什麽?”衛軒一下警惕了起來,研究天印一事除了他和少康外,不可能會有第三個人知曉,可眼前這位福裕禪師竟是直接說了出來!
“施主,不必驚慌。”福裕禪師也看出了衛軒的驚恐,安慰道:“這天印與我曾有過一麵之緣,我觀小施主屋內似是有那五彩雲氣,方有一問。”
“你見過天印?”衛軒對此確實有些質疑,畢竟如少康所說,自天帝登基後,天印就一直掌握在少康手中,而在這之前也是一直由衛家收藏,這期間不可能被外人一窺,若是再往前說,那眼前這位福裕禪師豈不是要活了幾百年了?然後都知道玄勁的修煉可使人延年益壽,修煉到極高境界甚至能長生不老,可那樣的高手這世間也沒幾個人見過,一直都是以傳說的身份存在的,如此說來,眼前這位福裕禪師隻有兩種可能,要麽就是真的傳說級人物,要麽就是一個覬覦天印的騙子!
“哈哈哈哈……”福裕禪師的一陣笑聲打斷了衛軒的思索,他對衛軒說道:“手持重寶,有此警惕也是情有可原的,可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可不是小施主心中所想的覬覦天印的騙子。”
這句話說出來後,衛軒更是懵了,但可以肯定的是,福裕禪師絕對是傳說級的高手,對這樣的高手來說,心中所想完全就是無法隱藏的,一切盡在其法眼之內,就算你不說出來,也一樣會被知道,幸好的是,福裕禪師早已是無欲無求的得道高僧了,若是換做旁人有了這樣的修為,恐怕這世間將成為煉獄般的存在。
“既然如此,晚輩也就不用隱瞞了。我的確是在參悟天印中的秘密,可始終沒有任何收獲。”衛軒如此說道。
“天印之力唯有九五命數之人方能獲得。”福裕禪師簡短的一句話便將天印的秘密幾乎解開了一大半。
“這……”衛軒心裏卻更加沒底了,九五命數者乃帝王之命,衛軒從來都不敢想自己還具備九五命數,畢竟天帝執掌天下已然多年,想撼動她的位置,豈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小施主,命數雖是天定,卻也不是天定。”福裕禪師又說道,“眼下我觀你的命數縹緲不定,雖非九五之數,卻隱隱有著紫微命星,若遇機緣方能改命,切勿急躁,莫要強行逆天改命,否則萬劫不複!”
“機緣是什麽?”衛軒問道。
福裕禪師又是一陣大笑,拍了拍衛軒的肩膀,說道:“不可說。”
是夜,衛軒和少康二人都坐在屋外石桌前,四目相對,自打離開桃源山,來到懷古寺,直至今時今日,似乎都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走,這力量也許就是所謂的命運,現在命運將二人停滯在了這裏,一個是不知機緣為何,無法參悟天印,另一個是不知要去作甚,深深為情所困。若說這倆人的目標是顛覆天帝,重掌天下,那此時可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了,這無異於癡人說夢。
“給我喝一杯吧。”衛軒向不停再喝酒的少康說道。
“喝吧……”少康從袍袖裏又拿出一盞酒樽,斟滿了酒,推到衛軒麵前。
“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衛軒問向少康。
“我想去地府走一趟。”少康說的很平常,可這句話卻讓衛軒聽的大吃一驚。
“開……開什麽玩笑?地府?你想死啊?”
少康看了一眼驚得目瞪口呆的衛軒,微微一笑,說道:“難道非要死了才能去?”
小屋中,少康端坐於正中,身邊點燃了十八根香燭,一樽酒擺在麵前,這好像是某種神秘的儀式。
“你在門外幫我守護吧,不管有任何動靜都不要進來,也不要讓任何人闖進來!”少康對衛軒說完這些話,便將那樽酒喝了下去,這酒名叫“踏黃泉”,是少康所製的一種可讓靈魂暫時離開身體的神酒。
衛軒輕輕地關好屋門,盤腿坐在門口外,等待著少康從地府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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