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雖然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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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卿望著眼前跪在地上的男子,雖在下位,卻渾身透露出一股王者之氣。心想怪不得父皇常常說他深不可測呢。但他此番好像並不是要為難自己與灝兒,反而像是要抬高我們一樣,不知他心裏有何想法?算了,既然他此時願意迎合我與灝兒,說明他暫且對自己沒什麽大威脅。自己應給他幾分薄麵的,其餘事,待灝兒登基之後再說。這麽想著,雲卿也就這麽做了。
“丞相快快請起,本就有病在身,何必親自趕來呢?”雲卿俯身將謝堇年慢慢扶起。
男子撲了一下衣角上的灰塵,緩緩起身抬頭道:“話雖如此,君畢竟是君,而臣始終是天家臣子,公主有事,臣若坐視不理豈不有負先帝生前信任?”
待到謝堇年說話之時,雲卿才真正看清了這位傳說中的丞相的麵貌。隻見這男人的膚色如雪般晶瑩,臉上竟連一個毛孔都看不到,比之女子都略勝幾分。再看那如墨般的劍眉,鼻子似雕刻好的玉一樣完美,一雙天然紅潤的薄唇緊抿,處處是絕色。然而最妙的無疑是他那雙眼,人一眼望去隻覺其中似有星辰大海般的漩渦吸引著你,眉眼如畫便是如此了。
雲卿端詳半天,覺得此人樣貌真真印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也無外乎京中那麽多女子愛慕這位年紀輕輕的丞相了。
“皇姐,你幹嘛發呆”?雲灝在雲卿旁邊悄悄道。
“嗯,?沒事,皇姐在想丞相大人真是精忠愛國啊,此等精神實在令本宮佩服。”雲卿一臉正色道。
“哦?公主是如此想臣的嗎?臣還真是榮幸。”謝堇年輕笑道。
雲卿見他一笑覺得這笑容中總帶著分玩弄之意,便冷了臉說:“自然”。同時心裏也暗罵著謝堇年實在是男色誤人。
“大人還是先接旨吧。”
謝堇年聞言說“是。”遂要伸手去接那遺詔,他望著眼前這一雙柔荑,膚若凝脂,一看便知道是未經風霜的皇室貴女。捧著遺詔久未換姿勢的雲卿看他接份詔書都如此磨蹭,不禁出口:“丞相在想什麽?”
謝堇年回道:“臣隻是一時看到先帝遺詔不禁觸景傷情了,讓公主久候,是臣的不是。”說完便將拿好遺詔的手收回,伸手之時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碰了雲卿的指尖一下。
雲卿隻覺男人的手仿佛帶著深沉的熱度,要將她的指尖灼傷一樣,連忙抽回手指,放到寬大的衣袖之中,穩住聲音道:“既然謝相都已承認此詔了,旁人還有疑問嗎?”
謝堇年聞言手執遺詔又彎下腰:“臣,恭請長公主攜太子殿下三日後行登基大禮,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見此,其餘眾臣都沒弄懂這謝堇年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怎麽如此輕易就迎這太子與公主上台呢?
李選雖也被謝堇年整得一頭霧水,但還是跪下喊道:“臣,恭請長公主攜太子殿下三日後行登基大禮,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而本來就擁護太子、公主的老臣也緊忙跪下高呼:“臣,恭請長公主攜太子殿下三日後行登基大禮,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時之間,殿外隻剩樊野一人站著,謝堇年見了對著樊野說道:“樊將軍看來是對先帝旨意有所不滿啊!還是你認為威武侯在此亦會罔顧先帝遺詔?”說這話時謝堇年加重了語氣,眼中似有殺氣浮現。
樊野一時之間竟腿軟跪了,“我,我可沒說這話,我跪。”
“如此極好,本相就知道將軍是個聰明人,威武侯現在遠在邊疆鎮守,將軍現在代表的可是侯爺的臉麵,若稍有不慎觸犯了貴人,想來侯爺也是不會縱容的,對了,今日之事如何回稟侯爺,將軍,心裏應是明白的吧?”
“哼,本將自然曉得!”
“好了,既然此事已完,各位也就暫時回府吧,本宮今日也乏了,諸位大人明日再來為先帝吊唁,後日準備為大行皇帝出殯一事做準備。各位可否有意見?”
“謹遵長公主安排。”
雲卿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經此次一事,她是真的感到心力交瘁了,心中不由對自己的父皇更加生出幾分敬意與心疼,朝堂當真是個巨大的漩渦,一旦被卷入,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複之境。
就在雲卿低頭這般想著時,看到謝堇年正站在自己宮內那棵梧桐樹下不知想些什麽。但雲卿本也沒想理會他,於是也就由著他站在自己殿前,想先帶雲灝會東宮,就在雲卿牽著雲灝欲要抬腳時,身後之人開口。
——“公主!臣有幾句話想問問公主,望公主能為臣解惑。”
雲卿聽了目光微閃,轉過身,目光直射謝堇年。
想了想,雲卿對著自家弟弟道:“灝兒你先回宮,阿姐有事要與丞相大人商議,乖,你先去。”
雲灝看了看謝堇年又看了看雲卿,心裏有些擔心,但嘴上還是乖乖應道:“灝兒明白,阿姐一人也要小心。”
“好,阿姐答應你,去吧,有小德子在東宮照看你,阿姐是放心的。”
“那弟弟就先走了。”說罷,雲灝便帶著一群宮女太監回宮去了。
雲卿看到眼下正是無人之際便走到謝堇年麵前:“丞相說有事要請教本宮,倒讓本宮慚愧了,畢竟大人之才眾人皆知,本宮卻隻是深宮中的尋常女子罷了。”雲卿眉目含笑道。
聞言謝堇年也隻是淡笑而過,“公主何必妄自菲薄呢,況且臣之疑竇非公主不能解之。”
他的話在雲卿心中蕩起層層漣漪,雲卿知道麵前之人絕不是樊野之輩可以相比的,對他,自己絕不能有絲毫懈怠。
“既如此,大人不妨直說,本宮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嗬,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臣就是想問問公主,先帝臨終前還有沒有對公主交代一些除遺詔之外的其他什麽,例如待新帝羽翼豐滿後如何處置我與威武侯呢?”
這話說得實在猖狂,縱觀前朝幾代臣子,也沒有像謝堇年一樣就這麽直截了當地將帝王大忌說出口,偏這人還麵不改色。
雲卿聽了他的話不禁眉心一跳,但還是穩住心神道:“哼,本宮是先帝親封的攝政公主,而你不過是一介臣子,怎敢妄議先帝,你又憑什麽用這種語氣質問本宮?”
“公主息怒,這不過是臣一時開的小小玩笑罷了,臣自然是對公主與先帝一片赤誠的。何況自古以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即使將來有一日陛下與公主真要對臣下手,臣也是絕無二話的。”謝堇年麵色坦然道。
“好一句玩笑話,大人剛才所言是否太過不將皇族威儀放在眼中了。此等張揚之言還望大人以後不要再在其它人麵前說道了,畢竟天子之怒可不是輕易承受的起的”。
豈料謝堇年聽了隻是低頭輕笑,不作聲。雲卿見他一副絲毫沒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的樣子,又想到剛剛在群臣麵前這人裝的是一臉忠心耿耿,隻覺此人當真如自己父皇所說一般無二;心機深沉、虛偽至極,便不願再看到這張臉了,正要找借口走掉時,隻見謝堇年突然抬起頭來,將手伸向雲卿,雲卿見了立刻打掉他的手:“放肆!”
“嗬嗬嗬嗬。”一陣低沉的笑聲傳來。
“公主似乎是誤會臣了,臣不過是見公主發間有落葉,想要幫公主拿下罷了,並無他想,公主這般,倒像把臣當作登徒子一般了,臣實在冤枉。”
言語之間竟又是將手伸到雲卿頭上,還將雲卿兩鬢散作的發絲整理了一番。
“好了,公主可以看著臣了,謝堇年手中赫然是一片梧桐落葉。”
“謝堇年,你此舉是否太過越矩了?”雲卿此時心中盡是一片怒火,可自己還要將它生生壓下,對著謝堇年自然也不會有好臉色了。
然而謝堇年卻覺得此時的雲卿實在有趣極了,隻見她麵頰微紅,緊咬著一雙粉唇,眼眸之中是想殺了自己卻又無可奈何的怒氣,活像一頭被人欺負了無力還手的小獸。
他心中暗笑,麵上卻端是一副清冷之姿:“公主剛才不也沒阻止臣那樣做嗎,現下倒是責怪起臣來了。”
他的話仿佛一個錘子狠狠鑿醒了雲卿;是啊,自己剛才仿佛無意之間又被這男人摘落葉時滿是柔情的眸子給吸引了,明知他慣會用這幅好皮囊來迷惑人,自己卻舊跌進他的眼神之中去,這,絕不是什麽好事。
如此一想,雲卿馬上恢複了理智,那個端莊冷靜的永嘉長公主又回來了。
謝堇年看到她臉上一係列的變化心中不禁出現了一絲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歎息,開口道:“公主姿容姣好,又是皇室典範,理應時刻注意自己儀表才行,否則豈非可惜了這幅上天贈與的麵孔。”
雲卿笑看著他:“丞相今日所言,本宮曉得了,不過丞相自己以後應該也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行為舉止吧!畢竟丞相是百官之首,今後又將成為帝師,輔佐皇帝,若在作出像今天這般無禮之舉豈不失了陛下顏麵,況且本宮聽聞大人在京城之內有諸多愛慕者呢,她們若知道自己心中愛慕之人是何等…,她們該多傷心啊,大人說是不是?”
謝堇年看著眼前這如狐狸般狡詐的女子,心想:又被她嘲諷了一番,當真是寸寸不讓。麵上卻還是恭敬道:“臣,謹記公主教誨。”
“既然無事了,本宮就先回宮了,丞相自便吧。”
“是,臣拜別公主殿下。”
雲卿轉身便進了自己的宮殿,隻餘下謝堇年一人站在梧桐樹下,一陣秋風襲來,謝堇年將手中握緊的梧桐落葉鬆開,心裏忽然覺得甚是孤寂,可轉頭又想,自己不是早已習慣了嗎。望了眼棲梧宮的宮門,遂一步步走出宮門。
秋天來了,棲梧宮內的梧桐樹開始落葉,人影,也漸漸稀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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