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間小墨的情況確實不大對，所以當他在商場提出要幫我哄安安的時候，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包括我後來去洗手間，他也要推著安安跟我一起在外麵等我。

    我當時雖然奇怪，但沒有拒絕。

    然而，就是在我上洗手間的過程中，安安才被文辰的人抱走。

    最重要的是當時發生的狀況和文月說的一字不差，而這件事我壓根就沒對任何人說過。

    我看著文月，“這件事你是怎麽知道的？”

    “當然是文辰說的。”

    在說到文辰的時候，文月眸光暗淡。

    “你說謊，你當時已經瘋了，怎麽還會記住這個？”

    “就因為我瘋了文辰說話才沒有瞞著我，再說了，我是瘋了不是失憶，不可能連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

    我抿緊嘴唇，深吸一口氣，“韓盛，你老實告訴我，小墨他真的……”

    我再也說不下去。

    許久之後，韓盛緊緊握著我的手，嗓音沙啞，澀澀開口，“對不起……是我不好，沒教育好他。”

    嗬嗬！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真是諷刺。

    太諷刺了。

    誰能想到，我艾小佳竟然會一次又一次栽在自己親生兒子的手裏！

    “韓盛，”我啞著嗓子開口，“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我活的這麽失敗。”

    “這和你沒關係，你不要自責。”他說，“小墨變成這樣，我們都有責任，你不能把過錯全都攬在自己身上。”

    “你不用安慰我。”我伸手擦幹臉上的淚水，“你叫我好好歇會兒，我覺得我好累。”

    “好。”韓盛將我摟在懷裏，“你睡吧，從現在開始什麽都不要想，天大的事有我扛著。”

    迷迷糊糊中，我睡了過去。

    夢中我看到了小墨。

    他慘白著一張臉，靜靜地看著我，一聲又一聲質問我，“你為什麽不愛我？你為什麽不愛我？”

    我怎麽可能會不愛他？

    他是我第一個孩子，雖然我和他之間經曆了那麽多不愉快，可不管怎麽樣都改變不了他是我孩子的事實。

    我知道在小墨身上，我沒有做到一個母親該盡的責任。

    我虧欠了他。

    如果不是我和韓雅的恩怨，小墨又怎麽會一出生就跟我離散，被韓雅抱了過去受盡折磨。

    也就不會有後來的事。

    因此就算小墨怎麽胡鬧，對我有多大仇恨，在我心底他都是我的孩子。

    我承認，我確實對他失望過，可我還是沒能放棄他。

    畢竟我是個母親，他是我的親生兒子，他再有天大的不是，我怎麽可能會不管他呢！

    麵對小墨的質問，我淚如雨下。

    見我不回答他，小墨突然大聲喊道，“我知道了，他們都說的沒錯，你現在有了弟弟，所以就不疼我了，從此以後你隻疼弟弟，隻愛弟弟，你再也不會愛我喜歡我了，你不會把我當你的孩子了！”

    小墨喊著就從我手裏搶過安安，說要把安安丟掉。

    “我要丟掉他，沒了安安你就隻有我一個兒子，你就會永遠疼我愛我，丟了他，丟了他……”

    “不要！小墨不要！”

    可小墨像是聽不到我說的話似得，當著我的麵把安安丟了。

    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安安被小墨仍在海裏，一個浪頭過來就消失不見，連救都救不及。

    “不要——”

    我猛然驚醒。

    “怎麽了？是不是做噩夢了？”韓盛趕緊摟著我，“別怕別怕，是夢，隻是夢而已，別怕啊！別怕！”

    我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冷汗直流。

    “安安！安安！”我四處尋找安安，韓盛趕緊說，“你別急，安安在葉心那裏，我馬上叫他給你抱過來。”

    很快，韓盛就把安安抱了過來。

    見安安平安無事，我頓時鬆了一口氣。

    幸好是在做夢。

    幸好！

    心放回原處之後，我發現外麵依舊漆黑一片，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

    我問韓盛，“怎麽不走了？”

    “前麵塌方，葉心已經聯係了人過來，正在處理，再有半個小時就可以走了。”

    “現在幾點了？”

    “四點十二，距天亮還有段時間，你再睡會兒。”

    “不了。”我搖頭，“剛才睡了那麽久，不瞌睡了，再說也睡不著。”

    這時，葉心找韓盛有事，他不放心把我和文月留在一塊。

    我說，“沒事，都這個時候了，她能把我怎麽樣？”

    “就是，都這會兒不會出事的。”葉心說。

    韓盛不說話。

    “行行行，交給我！”葉心妥協。

    他又拿出一把手銬，把文月的手和車門把手銬在一起。

    “這下成了吧？不用擔心她對你妻子動手了。”

    韓盛確定不會出問題之後，摸了摸我的頭，“我等下就回來。”

    “你去吧，我沒事。”

    韓盛走後，小武也下車了，車內就我和文月兩人。

    我看了文月一眼，除了文辰死後她哭的那麽撕心裂肺之外，從出了別墅之後，她就冷靜的可怕，要不是她的眼神太木然空洞，我都不敢相信她是剛失去親人的人。

    “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什麽不傷心？”察覺到我在看她，文月突然出聲問道。

    我一遍吧哄著安安一邊說，“並不是奇怪你為什麽不傷心，而是覺得你很冷靜。”

    就因為太冷靜，才叫人心驚。

    “嗬！”文月輕笑一聲，“你說的不錯，現在是我最冷靜，最清醒的時候，二十多年來，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清醒過。”

    “你恨他。”

    “是！當然恨！怎麽能不恨。”

    “可他愛你。”

    “那又如何？”文月抿緊嘴唇。

    我說，“是不如何，隻是有些感歎，文辰那樣工於心計，手段用盡的人，竟然會敗在你的手裏，說句實話，我到現在都沒想到文辰他會死在你的手裏，還死的那麽突然。”

    當時文辰的求生欲極其強烈。

    因為想活下去，所以才會瘋狂。

    拉上我不夠還要加一個韓盛做墊背的。

    隻是他沒想到就因為他太過急切也太過貪心，所以才會在文月這裏出了變故。

    如果文辰沒有扯上韓盛，文月根本就不會出聲阻攔，我現在肯定被文辰一刀捅死了。

    可以說，文辰的死是文月一手促成的。

    是文月的態度和言語徹底激怒文辰。

    她的那些話叫文辰終於明白，不管他怎麽做，對文月來說，她都不可能原諒他。

    至死不會。

    所以文辰才會死在文月手裏。

    同時他也夠聰明，即便沒有得到文月的原諒，卻能叫文月一輩子忘不了他，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顯然，文月也明白這個道理。

    她笑了笑，“從今天開始，文家就剩下我一個了。”

    我轉移了話題，“之前在別墅，為什麽要幫我？”

    我是說她攔著文辰，叫小武抱走安安逃出去的事。

    “沒什麽，隻是覺得文辰作惡太多，不想他再一錯再錯下去。”說道這裏，文月笑了笑，“就當是為我死去的孩子積點德吧！”

    “艾小佳。”文月看著我，“你有沒有想過以後？”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說，“之前我還挺羨慕你的，真的！平心而論，你長得很漂亮，不缺錢花，什麽都有，關鍵是韓盛愛你啊！可是現在我不了，因為你也是一個可憐人，要知道有時候活著痛苦遠比死的輕鬆折磨人多了，別的不說，就你和你兒子小墨之間的事，絕對夠你吃一壺的，這次的事就像是一把刀，狠狠地紮在你的心上，無論這件事過去多久，哪怕是等小墨長大成人娶妻生子了，隻要一回想起來，被紮過的地方都會再次裂開，鮮血淋漓，因為這是你最親最愛最疼的人親手紮在你身上的。”

    我抿緊嘴唇，沒有說話。

    文月突然說，“艾小佳，我不會祝福你的。”

    我說，“我從來沒想過要得到你的祝福，畢竟你我本就是仇人，水火不容。我不是聖母，沒有包容天下的本事，相反，我很記仇，特記仇。”

    “是麽！”文月不置可否，“那你就一輩子都記仇下去吧！而我……很快就會解脫了。”

    文月剛說完，韓盛就來了。

    他和小武坐上車，車子緩緩開動。

    韓盛從我手裏接過安安，“塌方疏通了，我們先去醫院，等處理好你的傷口之後，我們再回家。”

    “好！”

    其實我的傷口看著深，但卻沒多大影響。

    可能是因為止疼藥的緣故，我都沒覺得疼。

    期間韓盛幫我換過一次藥，我那個時候睡的熟，一點感覺都沒有。

    到達醫院之後，韓盛帶我處理好傷口，我們在酒店休息了一天。

    葉心當時聯係的是當地公安局，必須回去跟當地領導匯報一下，處理完這邊的事之後才能回帝都。

    至於飛機和五千萬，我後來才知道根本就是假的。

    韓盛猜出文辰不可能輕易放過我，再加上當時情況那麽緊急，怎麽可能在半個小時內湊夠五千萬？

    所以那五千萬全都是廢紙，包括那個飛機在內，上麵也全都是特警。

    如果文辰坐直升機逃走，他們會在第一時間將他製服。

    因為情況特殊，我們和葉心還有文月一起坐飛機回的京城。

    在小武阿傑的作證下，文月依舊被無罪釋放。

    至於小武，我之前答應過要救他。

    就和韓盛一起走動，把他從這件事裏給摘了出來。

    事後小武又在韓盛的介紹下，去了易景軒那裏，以後的工作也有了著落。

    兩周後，韓盛突然回家，告訴我說文月死了。

    在聽到這個消息時，我愣在原地。

    “死了？她怎麽會死？”

    “自殺。”韓盛說，“當初文家宅子被上麵收走，也不知道她從哪裏溜進去的，等人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她已經死在了裏麵。”

    我猛然想起來，之前還在雲南時，她在車上對我說的那句話。

    她說她很快就要解脫了。

    現在才明白，原來她從那個時候就動了自殺的念頭，壓根沒想著要活下去。

    之所以會跟我們回到帝都，又在文家老宅自殺，我猜測，對她來說，覺得隻有這樣才能回到最初的模樣。

    韓盛握緊我的手，“在想什麽？”

    “沒什麽。”我笑著搖頭。

    他笑了笑，沒說話。

    下一秒，一片楓葉出現在我眼前。

    已經幹了被做成標本，卻像是剛摘下來的一樣，保頓完整，火紅的顏色叫人忍不住心生暖意。

    “這是……”

    我有些遲疑。

    “你當初不是說，誰能在結婚那天摘一片香山的楓葉給你，就說明你嫁對了人嗎？”韓盛說，“現在楓葉給你了，不知道你還願不願意嫁給我。”

    “你……”我愣在原地，在對上韓盛那雙溫柔又滿含笑意的雙眸時，不禁瞪大眼眸，“難道你……”

    “不錯。”韓盛含笑點頭，“我全都想起來了。”

    “你……可是……我……”一時間，我竟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麽好，到最後隻匯成一句，“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一點都沒發現？”

    韓盛輕笑一聲，“我有心瞞你，怎麽會叫你知道？”

    “瞞我？”我敏銳抓住他話中的深意，“你瞞了我什麽？”

    “我說過，我還欠你一場婚禮，所以……”韓盛單膝跪地，在我的手背落下一個吻，“你還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再補償你一個盛世婚禮嗎？”

    說實話，在我心裏辦不辦婚禮已經無所謂了。

    尤其是在經曆這麽多事之後，對我來說現在最重要最幸福的，就是我們一家人平平安安幸幸福福的在一起，這就足夠了。

    可韓盛他還是給了我一個所有女孩都夢寐以求最幸福的夢。

    我說，“你什麽之後準備的？我都不知道。”

    “從回到帝都就開始了，之所以瞞著你就是想給你一個驚喜。”他問我，“怎麽樣？開心嗎？”

    “嗯！開心！”

    特開心！

    這一次我和韓盛沒有邀請太多人，婚紗什麽還是之前準備好的那些。

    或許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我的心竟出奇的平靜。

    唯一不同的，隻是覺得整個心被幸福滿滿包圍。

    看著站在鮮花拱門那頭等著我的韓盛，我的眼前掠過無數回憶。

    從高中到現在。

    我和他的第一次見麵，他偷偷關心我，暗地捉弄我，又跟我反目成仇，重逢之後明明恨我恨的要死，卻一次又一次舍身救我。

    他一口一個心狠手辣，心思歹毒，卻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挺身而出，一步又一步，用強硬又霸道的姿態擠進我的世界，成功占據我的心頭。

    從此之後，除他以外，再無他人。

    在我把手放在韓盛手心的那一刻，我忍不住笑了。

    上天終於還是厚待於我，在經曆了那麽多波折之後，終於給了我一個歲月安穩。

    我知道，從今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無論還有多少風雨等著我們。

    這個男人都會一如既往的愛我，疼我，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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