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森林之中，蔡禮達放下了袋子，暫時放在一邊。

    易如常則眯著眼睛，緩慢地自問自答，道——

    “按照學院說法，如果死氣是蜚力量的來源，那麽，這個世界每個時刻都是死亡，蜚將獲得無窮無盡的力量，以供養疫鬼無窮裂變的繁衍，要殺光，真的需要很長的時間啊！

    但是如果有一個時間是沒有死氣的呢？”

    易如常緩緩抬起頭，在暴雨降落的第一滴雨之前，他撐開一個小小的結界。

    既然他手快，蔡禮達也就省了這點兒法力了，反正他剛才用的快，現在其實有點兒。

    蔡禮達搖頭。這話，易如常也就在這裏說說了，若是給旁人聽見了，又要一通嘲笑他，然後被他反過來暴打一頓了。

    他推了易如常一把“易，腦子不好啦，你昏昏沉沉這麽久，想到的就是這個？”

    “這建議不好？”易如常則覺得聽見了什麽令人驚訝的話一樣，抬頭起來問道。

    怎麽可能好啦！

    蔡禮達長歎一口氣，像是給一個小孩子解釋一樣，耐心道“你自己聽聽這是什麽話，哪個時間這個世界上沒有死氣？若是有，那就真好的好像某個春天沒有任何的蜜蜂出現，或者夏天裏沒有任何蟬鳴，秋天沒有板栗冬天沒有羊肉湯。”

    前兩個可以理解，至於後兩個嘛……

    易如常搔搔頭“我親愛的隊長，你是不是餓了。”

    “說起來是有點兒。”蔡禮達答得從善如流，揉了揉肚子。絲毫不覺得剛才說了什麽奇怪的話。

    其實說真的，不隻是他啊，小隊三個人，這兩天因為不規律，也因為一直都在再去，所以都是隨便吃了兩口麵包，或者是吃的丹丸，甚至有時候隻有靠著服氣，也就是說在呼吸吐納中吸納天地精炁，勉強度日。

    因而肚子裏真個是空空如也。

    對了，解決完了回到棉陽去肯定要再找一下老板的店，鹵海帶結才是續命神奇啊。蔡禮達一想到鹵海帶結，馬上開始咽口水。

    見蔡隊長居然真的想這兩天自己吃了什麽，還開始咽口水，易如常就知道他肯定在想老板了。捂住臉，他簡直要表演一個當場氣昏過去。

    放下手，易如常歎氣“好了，說正經的。”

    蔡禮達還奇怪呢。道“我就是說正經的啊！易如常，你知道那研究說的一秒鍾有多少人會死嗎？那可是有……嗯，好多好多呢！！”

    “……”

    不知道能不能別逞強啦。

    薑安之瞄了一眼蔡禮達腳下不安地敲地麵的姿勢，十分無語。

    思慮片刻，蔡禮達還是打算不要管這些有的沒的，抓回他正經的表情，道“你別管我知不知道具體的數字，反正你根本沒有辦法湊齊一個沒有任何人死亡的時刻。就算人不死，蟲魚鳥獸妖魔鬼怪也都要死。天地間哪兒都一定會有死氣的。

    對於蜚，咱們隻有等十老活生生困死它，或者用別的方法封印它。

    而外麵的疫鬼才是咱麽該想的，隻要殺光疫鬼，賺夠咱們的每單三倍價就得了。”

    “……”

    “……”

    他的話結束，得來的卻是兩人沉默。

    這話一點兒都不像蔡禮達一向會說的話。

    薑安之有些奇怪地看向他，欲言又止。

    “看我作什麽……”蔡禮達揉揉腦袋，眼神渙散。

    “你有點煩躁了。”易如常奪過了薑安之欲言又止的話頭，直指矛頭。

    要指望她說，指不定要拐彎到哪兒去呢。若是等她十分委婉的把話頭再轉回來了，估計第二天晚上的月亮都要升起來了。

    “知道了。”蔡禮達撇嘴，並不否認。

    他的語氣，並不是平時的那種溫和的耐心的，反而是有點僵硬。

    或許他自己也試著想要緩和一些，但試了半天，還是這個硬邦邦的語氣。

    “哼，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易如常見不得他這個一看就是有心思的樣子，雖然自己現在也是如此，還是條件反射地踹了隊長一腳，“嘿嘿嘿，剛才誰在說我沒精神的，你沒精神了趕緊睡覺去，少在這裏擺隊長架子罵人。”

    蔡禮達雙眼無神，一手卻準確抓住了他踢過來的腳腕，喃喃道“我，或許隻是過於渴望奇跡罷了。”

    他輕輕一甩，易如常就被彈飛。

    “會有的，你不是一天到晚的念在嘴邊嗎。”易如常嘴硬。

    “但還是沒用啊……”蔡禮達苦笑，看似無聊地玩著自己的手指。

    兩個人沉默了，他們知道隊長說的“沒用”的意思的。

    那是蔡禮達一直渴望卻沒有做到的。

    入道。

    其實蔡禮達早就應該入道了，按說他有非常醇厚而獨特的精神力量，此刻入道絕對不是難事。可不知道是缺了什麽，又或者是命數什麽的，總是入不了道。這麽不上不下的掛著，xiu lian也相對艱難許多。

    誰都知道，早日入道，就早一日坐上了雲霄飛車，xiu lian，用法，都是迅速無比的，沒有那個蠢貨會拒絕入道。

    想來蔡禮達是苦於最近一直無法入道了吧。

    易如常切了一聲“哼，幹著急有什麽用，啥也不說，就這麽哼哼著？”

    “你說什麽……”

    白眼翻上天，易如常是真不明白蔡禮達在糾結什麽“說你！說你不是老爺們！入不了就入不了道。你們門派戳著你脊梁骨罵，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你還著急這個？”

    苦笑著搖搖頭，蔡禮達道“你不懂。”

    易如常也扭過頭“我也不想懂你這個sha bi。”

    兩個人沉默著。

    雨時大時小，打在結界上聲音淅淅瀝瀝的，隨著篝火偶爾的劈啪一聲，反而顯得安靜。

    所以，薑安之的忽然開口才顯得驚人。

    她清了清嗓子，笑道——

    “其實不入道或許也行。

    其實我一直在想，我們生活在這樣一個現代社會，修真和日常生活真的都交互在一起。你們想，人類現在都沉迷互聯網，多少東西都是互聯網上的，就說學院吧，這個學院石不也是用的貼吧lun tan那種形式的嘛？”

    “那個，薑安之，小小年紀宮鬥劇看多了吧，說話少繞圈子，到底什麽意思。”易如常伸出爾康手，按住她的話頭。

    薑安之知道易如常的急性子，他等不了自己繞彎子說話，便道“我的意思是，或許有一個像是互聯網一樣，甚至本身就是ai的寶物，它可以囊括天下的法術，不僅可以當成一個活的博物館，還能有巨大威力，一舉兩得該有多好。”

    易如常非常認真地點點頭。摸了摸自己滿是胡茬的下巴，他道“恩，我錯了，你看多的不是宮鬥，而是巴啦啦魔仙那種科幻劇。”

    巴啦啦魔仙又不是不好看！那天我還聽你唱裏麵的歌兒來著呢！

    薑安之嘴巴都噘到天上去了。

    向易如常瘋狂投射白眼，薑安之又輕輕哼了一聲“真的和達哥說的一樣，你法力和下豬仔一樣的多，是不會像我們這樣省著用的。說起來，你到底師承何處啊？”

    這句話問的，她脖子都伸長了。

    薑安之這麽一問，蔡禮達又扭過頭來，顯然那也是十分好奇。

    而被提問地易如常，則裝作深沉地看向了東方日出，打了個做作的大大的嗬欠，道“都跟你們說了多少次了，在下師承山神。”

    “啊呸！”蔡禮達比出中指。

    “……”薑安之無語。

    “臭小子，不想說真話就算了，回回跟我們打啞謎。薑，別理他了。”蔡禮達拉著薑安之，教育她別理這個謊話精。

    薑安之低頭看了自己的手腕上的手，立刻微笑點頭“嗯！”

    易如常也不辯駁，眉頭一挑，隨口換了個話題。

    他看了看時間，問道“喂，接我們班的小隊該不會又出什麽事情了吧……”

    說起來，太陽都升起了，天都晴了，再遲到也沒理由了啊。

    薑安之也奇怪道“今天是哪個小隊接班啊？”

    “我看看。”

    蔡禮達左右看看，隻有掏出了學院石，檢查了一下對方的信息之後，他忽然皺眉。

    奇怪。

    怎麽會是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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