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真的，能不能不要這樣對待她，放過她，求求你了，隊長！”

    “如果我說不呢？”

    “那你就先踩在我易如常的屍體上！”

    “就幾隻蘑菇而已，易如常你就不能讓給安之嗎？孩子孩子長身體呢。”

    “我嘴裏都淡出鳥了，既然要烤了，大家吃不好？”

    “沒事，隊長，都讓給易哥吃吧。”

    蔡禮達小隊三人，對著一小捧好容易找到了，鮮豔的蘑菇，咽著口水，上演孔融讓梨。

    瞧見薑安之禮讓的態度，易如常才算露出笑意“誒，對了嘛，這才是做妹妹的態度。”

    看著易如常烤好，當仁不讓而無比享受地吃了下去，開始掏牙齒，薑安之才對蔡禮達笑道“達哥，書上說了……”

    “什麽。”隊長歪頭。

    “越是鮮豔的蘑菇，越是有毒。”薑安之笑的心安理得，十分小白兔。

    “我……嘔……”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裏原因，易如常居然立刻感覺到了不舒服，當即扶著樹痛苦無比地嘔吐，把之前墊肚子的藥丸都吐了出來。

    顫抖著手指，指向偷笑的姑娘，他痛苦道“你陰我！”

    “我沒有，我隻是愛讀書。”薑安之扭頭偷笑。

    那你笑個屁。易如常把髒話稍微收在了喉嚨裏。

    但是隊長還是為薑安之出頭“誒誒誒，那麽凶做什麽，人家就是個小姑娘。”

    這就不對了啊。易如常不滿“她隻有在這個時候才是個小姑娘，平常還不是和你一起懟我。”

    薑安之有些委屈“我沒有……”分明都是你和隊長互懟，我隻是個搖旗呐喊的。

    上下打量易如常，隊長淡定說出了易如常最討厭的詛咒“你肯定不會有女主角的。”

    倒吸涼氣的易如常跳起來“誒你什麽意思啊。重色輕隊友呀蔡禮達！”

    薑安之偷偷微笑。

    易如常實在累了，隻有道:“隊長啊，救救孩子吧，能不能今天別再守著了，你說白天接替我們的那個小隊不來就算了，晚上這個也不來，又守一天？老子要吃東西！”

    蔡禮達又是這句話“行行行，說什麽咱們都隻守到明兒早上。”

    篝火劈啪作響。

    連薑安之都滿不在乎地打了個嗬欠。三個人沉默了一會兒，誰都知道他多半白天又要聖母地繼續守著了。

    蔡禮達枕著手臂都要睡著了，無奈，隻有隨意找話題。

    “喂，易如常，白天你又去哪兒晃了。”

    易如常眼皮子也耷拉著，沒精神道“還不是去逛一圈，看看能不能救人。”

    “喔。”

    又是沉默。

    火焰在風過後躥高了，印的蔡禮達的眼裏全是火的紅色。

    半晌，蔡禮達忽地又冒出那個奇怪的念頭要是大家都做了修士，是不是就都能逃過去了，就不會有這麽多人都死了。

    想了想，他嗤笑一聲，潑自己的冷水道“天地間哪裏來的這麽多的靈氣，大家不肆意搶奪就不錯了，上回剿滅的團夥把個好好的一座山掏空了賣了，好歹別忘了……”

    “嗯……”

    易如常也不知聽見沒，有一茬沒一茬的答應著。

    也不知道三人輪流打了多少個嗬欠，終於，天際線漸漸有了亮起來的痕跡。易如常也覺得自己熬到頭了。

    “媽媽呀，老爺要吃飯！”易如常伸了個快要起飛的懶腰。

    “好好！都走，城裏打牙祭，隊長我請客！”蔡禮達揉揉眼睛，露齒一笑。

    “gogogo。”易如常這樣的宇宙大吃貨外加摳門仔，最中聽就是一個請吃客了。

    連薑安之都揉揉自己被篝火烤得通紅的臉，也十分開心地跳起來，跟上去。

    三人將泥土蓋上了篝火，開始往小鎮上轉移。

    從這個小城的郊外走到小鎮其實不算太遠，但是路上基本都屬於山區和泥瓦房，所以地震和泥石流將這一塊破壞得徹底。

    三人小隊在經過那些廢墟的時候，實際的救援並沒有停止，還有好幾處。都是因為親人確定有埋在裏麵沒有挖出來的親人，才繼續挖下去。

    然而，這是第七天。

    薑安之的神色黯淡下去，魂魄，從房屋的下放飄飄忽忽地出現，圍繞在親人的身邊，顯得那麽的悲傷。接著，連屬於人類時候的精神頭也慢慢消散。知道最後，終於變成了虛空中的塵土。

    頓足，薑安之忽然走向了正在救援的人。

    站在廢墟上，那三名正在救援的小哥因為覺得手套太不方便，居然主動脫掉了手套，此刻滿手都是塵土和血液。

    知道她的意思，隊長忙喊住她“做什麽去。”

    薑安之堵著氣，倔強道“告訴他們下麵的人死了。”

    在她背後，易如常平淡道“好啊，去說啊，說你是修士你連死人魂兒都看見了。說啊。”

    薑安之震驚地轉過頭，同時語氣裏都是諷刺“你沒有必要以這個語氣來說話。人命關天，死者為大，別說是已經是已經逝去的人了，那些活著的呢!”

    她指向的自然是那些等待的親人，還有尚且沒有放棄的，滿手血泡的小哥們。

    然而無所謂地抱著後腦勺，易如常還是笑，慢悠悠地說道“你既然知道他們沒有放棄，尚且心中懷抱著希望，不是更不應該打破他們的希望嗎？他既然們選擇的是希望，對他們來說，就不會在日後想起今日的所作所為，有過半分的後悔。

    這種轟轟烈烈的直來直去，我就不信您不羨慕。”

    薑安之啞口無言。

    蔡禮達拍拍她腦袋，讓她繼續跟著他們一起走了。

    小哥們再次掀開了一大塊的泥土板子，這意味著，離那位親人的屍體，更進一步了。

    天色還是暗沉的，似乎今日的太陽不打算早點亮。

    易如常越走越快，隊長猜他許是餓的難受了。

    蔡禮達剛想叫他走慢點兒，就聽見易如常並不大的聲音，道“其實，誰又絕對知道未來是什麽模樣呢？知道明天就要死去，難道人類就會在今天躺在床上什麽都不幹？不，他們一定是想要做一次最想做的事情。

    這很諷刺，因為沒有下雨，你是看不見彩虹的。很多的光彩也會在這個時候迸發出來。

    未來，在人類的詞匯中，從來都是帶著浪漫的，不可預知的色彩，那就代表著他們永遠對未來充滿著希望。

    我和你們不太一樣，你們都是天生修士、門派裏的人，或許你們參與的學院任務比我多，知道的修士前輩比我多。可我易如常自認遇到過的人，遇見過的大災大難絕對比你們多。

    那時候的人們，最能把平時隱藏在皮囊下的精神展現出來，好的，壞的，絕望的，希望的。我看過太多前一秒是生還可能，後一秒聽見被宣告死亡，我也看過多少以為親人死去許久，卻在下一刻看見了從鬼門關前逃回來的靈魂。

    上一秒沒有奇跡，這一秒沒有奇跡，可你說不準下一秒會不會有奇跡。

    隻要掙紮，隻要盼著，沒準兒奇跡就在這一刻發生了，也說不準啊。”

    嘴裏喃喃說著，易如常還自顧自地笑，自顧自的沉思。

    還有，自顧自地望著天空中遲遲不落的月。

    薑安之不懂，蔡隊長也不懂。生命再有奇跡，難道還能使消散了生命氣息的屍體再複活不成？

    薑安之戳了戳蔡禮達的腰，悄然傳聲道“隊長，易是餓瘋了還是吃那兩個毒蘑菇給他毒出幻覺來了，怎麽說的都不是人話呢。”

    也不是說沒有道理，她都幾乎聽不懂了估計也是易如常這幾天想了許久才的出來的結論，這絮絮叨叨說話的模樣，倒不似是在和他們說話，像是在和他自己的心對話似的。

    不僅薑安之，連一向粗糙的蔡禮達都能明顯的感覺到，易如常在這幾天的過程中，發生著明顯的變化。

    按照隊長的觀察，這兩天易如常從神色，到周身的氣質，最明顯就是他說的話都在變化著。

    這功夫是倆毒蘑菇是做不到的。

    絕對做不到。

    得兩車呢！

    都不知道他們走了多久了，都到了城裏了，可家家都還是關著大門的。

    蔡禮達一拍腦門，這才想起來嘿，附近都遭了災了，誰還開門做生意賣吃的，自己一口吃的都糊弄不到嘴裏呢，哪兒有功夫開店啊！

    想到這裏他就開始打鼓，怎麽樣才能不被兩個人懟，再明白的告訴他們是自己的決策失誤，隻有繼續吃那些沒有味道的丹丸撐下去，或者至多吃點兒方便食品呢？

    不過，再去挖點兒沒有毒的蘑菇，似乎也是個好方法呢。

    “達哥！”

    “啥？”蔡禮達應了一聲，抬頭就看見薑安之一臉驚訝地指著易如常。

    原來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站定了，而後太陽忽然從他的背後升起來，毫無征兆。

    不得不說，此刻易如常的背後簡直似佛光普照、萬丈光芒，簡直就是行走的金身，情不自禁地讓人想掏出三根煙點燃了拜拜他。

    易如常大約感覺到了視線的力量，收回他看向西方的眼神，奇怪地看向兩人。

    “你倆為啥一臉‘老婆快出來看上帝了啊’的表情，我有這麽帥嗎？”易如常默默自己滿是胡茬，都能當鞋刷子的下巴說道。

    “你少自戀……”

    蔡禮達話音未落，就聽見易如常背後傳來打嗬欠的聲音。

    “額啊——喲謔！是你們啊。來的正好啊，我都要關門了。”

    三人轉頭一看，竟然是熟悉的小餐館老板！

    就在易如常的身後，不正是一家還沒有關門的，專門開在夜裏的小餐館？

    誒，老板的店不是在棉陽嗎，怎麽都開到這裏來了？

    也算是他們的奇跡了不是嗎？

    不過不重要啦。

    畢竟，他們仨終於能吃上一口能被稱為“食物”的東西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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