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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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郊的廢舊工廠前,一聲尖厲的刹車聲打破了原本死一般的沉寂,紅色跑車破爛的前車燈終於甩掉最後的羈絆,哐當一聲掉在地上,邱美珍泛白的手指死死的握住方向盤,汗水從額頭滑落,汗滴經過華麗的妝容流入她緊咬的嘴角,化為絲絲苦澀。

    自己做了什麽?自己在做什麽?瘋了嗎?邱美珍的大腦反複問自己,她不得不承認,那不到十分鍾的畫麵是她一生經曆最為刺眼的景象,她的丈夫,她的女兒,簇擁著另一個女人,她們笑得那麽幸福,而這幸福隻是暫時自己不想要而已,等到想要的時候,她一樣可以得到這一切,可是現在,他們是一家人了,好像從來沒有自己存在過一樣,那個女人憑什麽可以擁有這一切……

    “媽,我出了點事,你能幫幫我嗎?”盡管不情願,邱美珍還是不得不求助她的母親吳芙蓉。

    “你怎麽了?”電話另一端,吳芙蓉一貫風雨不動的聲音裏聽不出絲毫慍怒。

    “我撞車了,您能幫我找個人頂包嗎?”

    “你在說什麽?”吳芙蓉的聲音有些變調,“你找個地方等著,我會叫人處理。”

    放下電話,吳芙蓉歎了一口氣,“兒女無論多大,多讓人操心。”盡管已經六十多歲,多年精心的保養和養尊處優,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年輕許多。

    “出了什麽事?需要我幫忙嗎?”餐桌對麵的鄧光麵露關切,“是美珍打電話嗎?”

    “是啊,她出了點麻煩。”吳芙蓉一邊說著一邊觀察鄧光的反應,眼前這個五十四歲的半大老頭是吳芙蓉的財神爺,憑著多年從商的經驗,她可以判斷出這個男人已經徹底被邱美珍迷住了,雖然人老點醜點,但人家有錢,能看上四十出頭的邱美珍,是她的福分,更何況,他還會給邱家帶來不菲的利益。

    “出了什麽麻煩?”果真不出吳芙蓉所料,鄧光一聽是邱美珍有事,表情十分關切。

    “開車出點事,想找個人頂包。”吳芙蓉貌似輕鬆的提了一句,拿起刀叉繼續吃飯,眼角不忘觀察鄧光。

    鄧光撲哧一笑,“我還以為多大點事,我來辦,不用您老操心。”轉了轉大拇指的虎骨扳指,一身白色唐裝配上剃了寸頭的大圓臉,說不出的詭異。

    “行,我也老了,沒有你們這麽大的本事,美珍就交給你了,我也放心,咱們繼續談談我們的合作吧。”合作就是台麵上的話而已,其實就是半死不活的邱家想沾沾鄧光公司的油水。

    “這都不是問題,我們公司下個月有筆資金回籠,我馬上簽合同,”鄧光豪氣的飲盡杯中酒,突然又麵露難色,“我有點事,不知怎麽和老姐姐張口。”

    “什麽事,你就直說吧。”吳芙蓉放下叉子,優雅的啜了一口香檳,今天的目的基本達到了,其他的都是小事。

    “我那年有點閑錢,在山裏買了塊地,環境特別好,建了個別墅,基本收拾得差不多了,想好好裝飾裝飾,您看,我這大老粗一個,美珍小姐不是學過設計嗎,我想讓她給我參謀參謀,您看這……”鄧光摸摸剛冒出的胡子茬,嘴角含著笑意,等著吳芙蓉接話。

    “啊,是這個事啊……”吳芙蓉明白了,這是明擺著要邱美珍,“美珍也四十出頭了,哪有現在年輕人有新意。”

    “年輕人的眼光,不行,我看不上,您再考慮考慮,我可是誠心兩方合作的,這點小忙您不會不幫吧。”鄧光雖然在笑,但臉色有點發沉了。

    吳芙蓉短暫的思考了一會兒,邱美珍又不是什麽黃花大閨女,不就是陪他幾天嗎,她也該為家裏做些貢獻了,“那好吧,我沒什麽意見,美珍那邊我會和她說。”

    “那就聽您的好消息了,頂包那點破事,您就不用管了。”鄧光心中不免得意,雖然家財萬貫,想要什麽樣年輕的女人也不是問題,但他就是喜歡邱美珍這調調,二十多年了,也許她記不得了,但他一直沒忘,沒有忘記貌美如花的邱大小姐看到他像看一坨****的嫌惡眼神,現在呢,她還會不會那麽高傲。

    周賀陽把黃惜文母女送回家,驚魂未定的他趕到警局,他需要時間思考,需要找到開車的人,而半個小時後,幫忙查詢的工作人員把**交給他時,他瞬間傻眼了。

    怎麽會?他曾經深愛的女人怎麽會變得這樣狠毒,周賀陽知道邱美珍虛榮,戀愛時貪圖他的相貌,對他窮追不舍,最後終於打動了他的心,過了幾年,她吃不了生活的苦,又回家當起了大小姐,可是,她不應該有害人之心啊。

    “賀陽,”同事的叫聲拉回了周賀陽的思緒,他隨手把邱美珍的查詢報告單塞到包裏,“什麽事?”

    “前幾天山裏的屍體找到主兒了,你看看吧。”聽到案子有進展了,周賀陽的精神一振,拋開雜念,馬上投入工作。

    邱家的宅子裏,一聲淒厲的尖叫打破了晚餐的祥和,“你怎麽能答應這種事,你把我當什麽了?”邱美珍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哪種事?”吳芙蓉臉色一變,“不就是讓你幫著裝裝房子,你反應那麽強烈幹什麽?”

    “那個姓鄧的,對我一直心懷不軌,你沒看出來嗎?”都是傻子嗎?還是裝傻,邱美珍瞪大眼睛,她每次看到鄧光就說不出的反胃,和那麽難看的人在一起,她實在沒法忍受。

    “不軌又怎麽樣,要是能給我們錢,我願意陪他。”邱美珍的弟弟在一旁幸災樂禍。

    邱美珍轉頭看著邱凱“你閉嘴,你除了能打一個孩子,還能幹什麽?”邱鋒又被他打了,現在他似乎已經上癮了。

    “你給我閉嘴!”吳芙蓉一拍桌子,對邱美珍說,“他還能給我們邱家傳宗接代,你能幹什麽?我告訴你,要是還想當你的大小姐,就好好辦好這事,這事辦砸了,你就給我滾出去!

    “你們……”邱美珍低下頭,眼淚在眼眶裏轉了幾轉,餐桌上,高檔的水晶杯反射出嘲笑的光芒,她站起身,拉開椅子跑回房間。

    邱鋒跟在邱美珍的身後,推開半掩的房門,看到她和衣躺在床上,委屈的低聲抽泣,他來到床邊,輕輕的推了推她的肩膀,“媽,要不我們走吧,我不怕吃苦。”

    “我們能去哪裏呢?”邱美珍坐起來,擦去眼淚,“我什麽都不會,我們怎麽生活?”

    “不會可以學,你看這裏的傭人,還有外麵擺攤的,哪個不都活著。”邱鋒幼稚的聲音有著超出年齡的成熟。

    聽到這樣的話,邱美珍一下子怒了,轉手打了邱鋒一個耳光,“你在說什麽?你讓我像那些保姆一樣去掃廁所,穿著廉價的衣服上街買菜,每天過著貧窮下賤的生活。”

    邱鋒捂著臉,這樣的耳光早已習慣了,雖然心裏已經絕望,可是他不忍心看著媽媽沒有尊嚴的活下去,“媽,但我們至少得活得像個人一樣。”

    “人,”邱美珍抬頭看著房間裏考究的家具,“隻有富貴,才可以稱之為人。”

    她也曾經為了夢想為了愛情放棄優越的生活,也曾經為此盡了最大的努力,可是,她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幾百甚至幾十一件的衣服讓她沒法出門,沒有名包,沒有名表,每天出門還要去擠公車,這樣的日子她一天也過不了,一天也不想過了。可是,擺在眼前的事實是,她沒有一技之長,沒有聰明的頭腦,隻有即將逝去的美貌,所以,前麵即使是火坑,她也不得不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