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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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午時的時候,人牙子又領著七八個人進了侯府。看長相身材,確實都是些老實本份的。鬱雲慈很滿意,抱著已經醒來的小人兒一個個地看去。
“錦兒,你自己挑兩個人。”
小人兒驚訝地望著她,她溫柔地笑著,摸著小人兒的頭發,“你是主子,自己的下人當然得由自己挑選。”
她用眼神鼓勵著小人兒,小人兒終於鼓起勇氣朝那幾人看去。看了半天,他小手遲疑地伸出,爾後指了兩個人。
這兩個人,也是鬱雲慈看中的。
果然孩子的眼神最純粹,最能感覺到世間的善惡。
挑中的兩人留下來,一個是快三十歲的婦人,一個是十來歲的丫頭。婦人姓高,生養過,兒子丈夫進山打獵,被老虎給害了。
娘家嫂子不容她,背著她大哥把她賣了。
那個丫頭長得有些粗壯,皮膚長相什麽的一看就是農家孩子,臉頰兩邊各有一坨烏紅。不像是高原紅,反倒像是冬季生凍瘡後留下的印跡。
窮人家孩子多,她太過能吃,父母養不起,所以才賣給人牙子,討條活路。
高氏便不用再改名,鬱雲慈替那丫頭取名叫喜樂。
檀錦的東西不多,都搬到東側屋內。她想著,等他再大一些,就安置在離自己不遠處的院子。古代男女七歲不同席,有些事情是要忌諱的。
午飯很豐盛,廚房的楊管事還過來相問,說是今日有新鮮的鰣魚,需不需要清蒸一條。
楊管事鬱雲慈是認識的,上次在侯爺那裏,就是楊管事送的飯菜。對方應是聽到上午發生的事情,在她這個主母麵前來賣個好。
有人示好,她收著便是。
於是,她受了這份好意。
立在她身邊的傳畫和站在檀錦身邊的高氏,專心替她和小人兒布著菜。鬱雲慈很是不習慣,不停地在心裏說服自己,千萬要適應。
高氏一看就是帶過孩子的,手法頗為嫻熟。
鬱雲慈較為滿意,看小人兒的表情,對高氏也不排斥。
用完飯後,一大一小坐在臨窗的炕榻上。炕榻上擺著一個炕桌,上麵雕著精美的花紋。桌子上擺放著兩個水晶碗,碗裏是冒著涼氣的冰酪,還著果香和奶香。
自從傳畫把冰酪端上來,小人兒的眼睛就一刻沒有離開過。
到底是個四歲多的孩子,哪裏能抗拒得冰涼涼的誘惑。冰酪用時下的果子加牛乳冰鎮而成,顏色鮮豔,令人垂涎。連她這個大人都拒絕不了,何況是這麽小的孩子。
“吃吧。”
得到她的首肯,小人兒輕輕地拿起銀匙。再看她一眼,見她笑著鼓勵,這才小心地挖了一勺放進口中。
她眯眼笑著,看著小人兒冰酪入口而徒然發亮的雙瞳,心裏湧動著憐惜。
那邊人牙子離開侯府,懷中還揣著打賞的一錠銀子,心裏熱乎乎的。她逢人便誇鬱雲慈,把侯府表小姐私會外男的事情說得惟妙惟肖。
眾人心裏原本還懷疑著,但是一想,若真是侯夫人偷人,侯爺哪裏能容忍,世上沒有一個男人能忍受那樣的窩囊事。
再加上人牙子說得真真的,就跟親眼見到了樣,連細節都清清楚楚。別人也就信了,跟著口口相傳。
人牙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子認識的人多,三教九流的,還有各世家的管事下人。不到一天的時間,幾乎就流傳開來。
傳到將軍府那邊,鬱霜清都快氣瘋了。
好一個鬱雲慈,倒學會禍水東引了!
“娘,你看她,居然扯出了陸小姐來擋…明明是她和紹陵表哥有私情,非把事情栽到陸小姐的身上…別人不會就信了吧?”
方氏這兩日正頭疼著,將軍根本就不進她的屋子。現在她滿腦子是如何籠絡將軍的人,至於那個死丫頭,自有收拾的時候。
她派人打聽過,那日將軍去見的正是表哥。可表哥說將軍一見他就臉不是臉,鼻子是鼻子,也不知道從哪裏聽到些什麽,似乎不滿他與自己太親近。
表哥的話讓她心生警剔,她哪能不知道男人最忌諱的是什麽?
男人啊,無論嘴裏說得多麽大度,真要是得知自己的女人與別的男人走得近,必會心裏膈應。她不就是深諳這個道理,才會用此法對付那個死丫頭。
莫非是那天將軍去找侯府時,那死丫頭說了什麽不中聽的話?
她的心突突地跳著,一想到那死丫頭現在的樣子,就氣得牙癢。果然是成氏生的孽種,心眼多成篩子。
自己那麽多年,愣是被一個死丫頭給騙得團團轉。
早知今日,當初真該聽紹陵的,讓他們在將軍府成就好事,看她還能不能嫁進侯府?千算萬算,一步錯,步步錯。
好在她是那死丫頭的母親,早就留了一手。
等府中的事一了,紹陵那裏好些,她必要那死丫頭永遠都翻不起身!
“好了,先沉住氣,小不忍則亂大謀,娘以前教你的你全忘了?”
“娘,好不容易能讓侯爺對她生間隙,如此一來,咱們不是白忙活了嗎?若是侯爺真的對她…那女兒怎麽辦?”
鬱霜清心急如焚,一想到侯爺或許對死丫頭有所改觀,她就恨不得衝進侯府,把那死丫頭拉出來。
方氏到底比女兒見的事多,心知唯今之計,先穩住將軍再說。沒有將軍的寵愛和支持,她想做什麽事情會困難許多。
“別急,娘心裏有數。等你表哥傷養好一些,我必讓你如願!”
鬱霜清聽自己親娘說得肯定,飄忽的心才算是落下來。在她的心裏,娘想辦成的事情從來都沒有失手過。她相信,娘一定有法子讓自己嫁進侯府。
方氏心裏有事,讓女兒先回去。自己打扮拾掇一番,端著下人備好的參湯去鬱亮的書房。
鬱亮已經聽到外麵的傳言,眉頭緊鎖著。心道莫不是自己冤枉了二丫頭,明明是紹陵和侯府的那位表小姐有私情,方氏非要說二丫頭和紹陵有染。
若真是二丫頭和紹陵有染,以景修玄那樣的性子,應該是容不下的。
他可清楚地記得,景修玄為了不讓自己帶走二丫頭,差點翻臉的樣子。那樣的反應,不像是被妻子戴了綠帽子的男人該有的。
正左右思量著,就聽到方氏的聲音。
他眉頭皺得更深,聽到方氏虛弱地輕咳,心軟了一些,卻還是粗聲嗓子道:“你回去吧,我正忙著。”
“將軍,您再忙也得仔細身子。妾身就不進去了,參湯您要記得喝。”
不一會兒,下人推門進來,端著一碗溫熱的參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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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p; 聞著熟悉的味兒,他心又開始動搖。
這些年來,方氏賢惠溫柔。對自己的衣食,照顧得妥妥帖帖,從不假他人之手。就連參湯,多年來都是一個味兒,皆是她親手做的。
一時間,竟然不知該信誰。
仔細一想,還是再晾一兩天。等風聲一過,再好好哄哄她。
誰知第二天,他去尋朋友順天府尹孟大人喝酒。酒過三旬,就被孟大人打趣克扣了出嫁女的嫁妝,讓自己的女兒出嫁才兩個月就開始當嫁妝。
他臉色大變,“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我還誑你不成。那些東西可有人見過,說實話,不值什麽錢,成色也不好,一匣子才當了四百兩,還不如我女兒的一枝寶釵值錢。”
孟大人消息靈通,不光是他的官職之故,還因為他的身份。
說起身份,就要提到宮中的幾位娘娘。
陛下今年三十有六,皇後是大司馬的女兒,育有大皇子和三皇子,其中大皇子已被封太子。除去皇後,宮中育有皇子的還有四人,分別是良妃、安妃、麗妃和如嬪。
良妃是方家的姑娘,二皇子的生母。麗妃是清貴世家章家的嫡女,生了四皇子。安妃出自成家,育有五皇子。而如嬪,則是六皇子的生母。
鬱亮當年是大司馬麾下的前鋒,因立了戰功被封為將軍。所以他是大司馬的人,而大司馬是皇後的生父,間接來說,他是皇後一派。
可他的妻子方氏是方家那輩最小的女兒,比良妃大不了多少,卻是良妃的小姨。加上宮裏的方太後,明顯就偏心二皇子,所以他的處境就有些不尷不尬。
還有盤根錯節的輩分問題,都是叫人頭疼的。但天家與民間不同,隻論地位,不論輩份。否則那就要叫亂了套。
好在孟大人與他相交,從不談政事,兩人倒也還算自在。
聽到孟大人打趣的話,鬱亮臊得老臉通紅,心裏隱約埋怨起方氏。嫁妝的事情他沒有過問,都是方氏操辦的。
他含糊地尋了一個借口,連酒都不想喝就匆匆告別孟大人。
本想回府質問方氏,不知怎麽的轉到景安侯府附近。想了想,記起姓景的小兒那目中無人的態度,終是沒有去敲門。
鬱雲慈此刻正與小人兒在屋子裏愜意地吃著瓜果,今日的天色有些不對,悶得人心裏發慌。太陽很模糊,空氣黏膩得令人難受。
屋子裏卻是涼爽一片,是以,她根本就不想出門。
小人兒的精神明顯好許多,眼神都有了靈氣。但還是有些內向,做什麽事情都要先怯怯地看她一眼,得到她的肯定才敢去做。
她用帕子替他擦著小手,就見采青掀簾進來。
“夫人,表小姐好像端著冰酪,朝侯爺的院子去…”
鬱雲慈一直在等那邊的動靜,以杜氏母女的為人,必不會甘心順利讓陸家人接回去。所以在這幾日,她們應該會有所行動。
她站起來,交待喜樂和高氏照顧好小人兒。自己則領著采青和傳畫出了門,她倒要看看陸環佩會使什麽大招。
其實無非兩種,一種是用苦情計百般討好侯爺,說好話求著不走。還有一個就是在吃食裏麵下藥什麽的,生米煮成熟飯,正好名正言順地留下來。
就不知道,杜氏母女用的是哪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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