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章: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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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建不知道,此時此刻,他體內小腹之中,一個極為細小的綠色光團,正在急速旋轉,釋放一種神奇的力量,而甄建體表的這些綠芽,就是這束綠色光團所散發出的力量凝結的成果,至於那些類似天花斑一樣的丘疹,也根本不是什麽天花斑,隻不過是這股力量覺醒所引起的,或許是湊巧吧,這些症狀與天花實在太像了,所以才讓甄建以為自己得了天花,至於甄建體內的這束光團,天知道是什麽。

    “怎麽會這樣……”甄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摸了摸臉上,臉上也全是嫩芽,掀起衣服,身上也全是,他現在成“樹人”了。

    震驚之後,甄建仔細盯著這些嫩芽觀察,發現隻有出現斑點的地方才會長出嫩芽,一個斑點一顆嫩芽。

    甄建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趕忙為自己診脈,甄建的外公是清朝宮廷禦醫後人,他從小跟外公學中醫,雖然診脈技術不是一流,但也不差,診脈結果就是,脈象一切正常,雖然前世的時候沒有給天花病人診過脈,但他爺爺也口頭跟他描述過天花病人的脈象,絕對不可能是一切正常的,而且剛得天花那會兒,他也替自己診過脈,那時候的脈象十分虛弱,反正不大正常,怎麽這會兒又正常了,這讓甄建有點懵。

    自己想不出答案,他就開始考慮,要不要讓守在林子外麵的衙役把那兩個大夫叫過來,問問他們是怎麽回事,但他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身上發芽這種異狀若是被人知道,隻怕他們會說自己被什麽精怪附身了,極有可能把他綁起來燒死,就算不燒死,也是灌屎尿等等讓人無法接受的手段,想想就害怕,古代人就這樣,迷信嘛。

    “或許,我並沒有天花。”甄建輕聲自語,眸子中露出一絲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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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天過去了,甄建一覺醒來,第一感覺就是身上有力氣了,而且也不發燒了,接著,他發現手臂上的綠芽不見了,同時,身上和手臂上的斑點也消失了,他摸了摸臉,感覺臉上也是一片光滑,給自己診脈,脈象也一切正常。

    這可把甄建開心壞了,現在他可以確定,自己果然沒得天花,不然不可能這麽快就痊愈的,至於身上發芽,可能是另一種怪病,但這種怪病不能去問那兩個大夫,因為這個世界的人太迷信了,要麽就是不相信他的話,要麽就是對他做出什麽不利的事情來,反正隻要不是天花就行,隻要不死就行。

    而就在今天,李鹹魚和範賢牽著一頭母牛來了,在屋外大叫:“甄建,我們找到你要的母牛了,還是縣城的兩個大夫幫忙在鎮上借的,***上全是膿皰!”

    甄建趕忙走了出來,隻見他們二人牽著母牛在屋前兩丈的地方站著。

    甄建道:“好,你們先退後。”

    甄大力聽到了他們的喊聲,也走出了屋子,遠遠地問甄建:“小建,你還好嗎?”

    “爹放心,我很好!”甄建高聲回答。

    甄大力聽到他聲音很洪亮,頓時放心不少。

    李鹹魚忽然發現了什麽,驚奇問道:“甄建,你臉上沒有天花的斑了?”

    甄建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一覺醒來便沒有了。”

    範賢聞言開心道:“那你是不是已經好了?是不是不用死了?”

    “或許吧。”甄建不想把話說得太滿。

    甄大力由於隔得太遠,他們說話的聲音又太小,沒聽到他們說什麽,否則他肯定開心死。

    甄建待他們退後了,上前牽過母牛,先把牛栓到了樹上,然後蹲下身來看了看牛的***上,果然***上全是膿皰,根據症狀來看,應該是牛痘,雖然他沒見過牛痘,但跟書上的牛痘圖片基本一致。

    既然天花隻是一個烏龍,那麽甄建也不急著種牛痘了,等自己從這裏出去再說吧,到時候給甄大力、李鹹魚、還有範賢也一起種上牛痘,還需要做一些消毒手段,也不是那麽簡單的呢。

    李鹹魚和範賢退後了兩三丈,甄建上前牽過牛,道:“好了,鹹魚,範賢,你們回去吧,讓大夫來給我瞧一瞧,可能我的天花已經好了也說不定。”

    “嗯,好!”李鹹魚和範賢用力點頭,他們當然也希望甄建已經好了。

    沒過多久,兩個大夫過來了,隔著遠遠地看了甄建一眼,發現甄建臉上和胳膊上確實光滑平整,頓時好奇,他們又湊近了一些,讓甄建脫掉衣服把上身給他們瞧瞧,甄建脫掉上衣,緩緩轉了一圈,兩個大夫都連呼神奇,瞧這個樣子,似乎天花真的已經退了,這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畢竟天花哪有隻發作三四天就退去的。

    雖然甄建身上看起來沒事了,但兩個大夫還是不敢上前,他們二人商議了一番,決定再等七天,七天之後,若是甄建還是保持這個樣子,他們就上去給甄建診脈,倘若脈象也正常,那就證明甄建真的已經痊愈了。

    甄建也欣然接受了這個提議,隻要能安然活下去,在這裏再待上七天算得了什麽,條件艱苦一點而已。

    大夫又去了甄大力的屋前,讓甄大力出來先讓他們看一眼,脫掉上衣轉一圈,發現甄大力沒有異樣,一位大夫上前給甄大力診脈,確認甄大力沒有感染天花,頓時開心道:“恭喜你,沒有感染天花,你可以回去了。”

    “可我的兒子還在這裏。”甄大力轉頭望向甄建的屋子。

    劉大夫道:“令郎身上天花斑已退,身子也有了力氣,一切天花症狀都消失了,雖然這很罕見,但也算是個好消息,你不必擔心,若是七天之後沒有任何異狀出現,我們就會給他診脈,若是脈象也正常,那麽令郎就可以回去了。”

    “真的嗎?”甄大力聞言激動得差點落淚。

    王大夫點頭道:“是真的,你要相信我們,你還是回去吧,你在這裏也幫不了他,還讓他擔心,現在正是農忙吧,地裏的莊稼收了嗎,別等到你兒子回來之後,家裏沒糧可吃啊。”

    “對對對,先生說得對,兒子沒事就好,莊稼也很重要,謝謝二位先生操勞了。”甄建連連作謝,然後朝著甄建的茅草屋高叫:“小建,爹先回去了,你好好保重,爹若有空便來看你!”

    甄建高聲回答:“爹你放心,我沒事,你回去把莊稼收了,夏天雨水多,指不定什麽時候就下雨了,得抓緊!”

    甄建以前對糧食沒什麽概念,前世的時候,偶爾也會浪費糧食,但現在,做過那些辛苦無比的農活後,忍受過饑餓之後,他現在是真的十分珍惜糧食,在這個時代,糧食就是活命的基礎,若在田埂上遇到灑落的麥子,他都要一粒一粒地全都撿回來。

    退一萬步講,就算他死了,他爹還要活下去呢,雖然才來這個世界短短十幾日,但這次天花的事,他是真的看出來甄大力是多麽的疼愛他,那一日,他看到一個飽受風霜從不言苦的糙漢子,蹲在楊樹林抱頭痛哭,他永遠忘不了那畫麵,忘不了那哭聲,那是深沉而又真摯的父愛。

    前世的時候他就夏健,沒享受過父愛和母愛,四歲的時候父母就離異了,父親帶走了哥哥,母親帶著他,然而他母親崇洋媚外,一心想去美國,便嫁給了一個美國黑人,夏健那時候小,看到黑人就害怕,說黑人是鬼,一看到黑人就哭個不停,有一次哭得太凶,居然哭出了肺炎,夏健的母親實在沒辦法了,把夏健丟給了夏健的外公,然後自己和黑人丈夫去了美國。

    所以夏健對前世父母的印象都很不好,對他前世老媽的印象就是:一個自私不負責任的女人。

    對他前世父親的印象就是:賭鬼。因為他小時候想爸爸,外公有時帶他去見爸爸,但每次見到他爸的時候,或者是給他爸打電話的時候,他爸都在牌桌上,說話永遠是那種不耐煩的語氣,所以自從他十五歲之後,他便再也沒去主動找過他爸爸,也不再給他打電話了。

    既然前世沒怎麽享受過父愛,那麽這輩子就好好享受一下吧,甄建是這麽想的,隻是,他很想念外公,外公這幾年身體不如以前了,也不知道自己的消失,會不會讓他承受不住,舅舅應該會照顧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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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大力走到家門口的時候,甄老頭正用手推車拖著一車麥子往家裏運,一看到甄大力回來,甄老頭倒是一陣開心,問道:“大力,你沒染上天花吧?”

    “嗯,大夫給我診過了,說我沒事,讓爹擔心了。”甄大力笑著回答,他今天心情不錯,因為大夫說甄建身上的天花斑已經退了,估計沒什麽大問題了,現在隻不過是留在那邊觀察,終於要雨過天晴了。

    “那就好,沒事就好。”甄老頭也笑著點了點頭,兒子沒染上天花,他也開心。

    甄大力問,“爹,地裏的麥子割完了嗎?”

    “割完了,正在往家裏運呢,這次多虧了田老頭幫忙呢。”爺爺笑著點頭。

    “我來幫你吧。”甄大力說著便要上前幫他推車。

    這時,三嬸正好出來,看到了甄大力,立刻鬼叫起來:“啊,甄大力,你快走開!”她那驚恐模樣,仿佛見了瘟神一樣。

    她的叫聲立刻把家裏的人全都引了出來,甄大力頓時尷尬地站在那裏,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他隻能解釋道:“縣裏的大夫給我瞧過了,他們說我沒事,沒有染上天花。”

    “沒染上也不行!”三嬸激憤大叫,“天花這個東西,誰說得準,五年前李秀才在外麵碰過了天花病人,等了三天都沒事,回到家裏後,忽然天花就發作了,一家人除了李賢玉,全死了,一個好好的家便這麽毀了……”

    三嬸滔滔不絕地說著,甄大力雖然不開心,但也隻能無奈道:“好吧,我不過去就是了。”

    三嬸雙手叉腰道:“還不行,得分家,我們給你在外麵弄個小屋子,你不許住家裏來!”

    “什麽!分家!”甄大力聞言渾身一震。

    這時,老四也上來幫腔道:“對啊,是該分家,甄建患了天花,肯定是活不了了,現在我看到東廂的屋子都害怕,進主屋都得貼著西廂走,還是分家吧,等過幾個月,我們便將東廂給拆了,留在這裏礙事又礙眼。”

    甄大力聞言忽然瞪眼大叫起來:“老四你不要胡說八道!小建沒事!他身上的天花斑已經退了!大夫說的!”

    “大夫那是哄你的。”老四冷笑道,“二哥你就是傻,這種話都信,上次李秀才他們家一家得天花,李賢玉雖然熬過了天花,沒有死,但你想想,他熬了多少天,起碼得有二十天吧,但也去了半條命,甄建天花發作到現在才四天而已,天花便退了?你覺得可能嗎?”

    “是真的!”甄大力轉頭看向甄老太,道,“娘,是真的,大力從來不說謊,你相信大力。”

    三嬸就怕老太太心軟,趕忙在旁煽風點火道:“娘,大力是不會說謊,但大夫那是哄他呢,他這人就是太傻,分不清好賴話,什麽都信,您別聽他的,必須分家,必須分啊,不然咱們家會被他們父子兩個害死的,你看甄文就快考上舉人了,咱們家就要飛黃騰達了,千萬不能被他們父子兩個給一鍋端了……”

    甄老太聞言垂下了頭,滿臉都是為難之色,轉頭看向了老頭子。

    甄老頭自然也很為難,甄老太看向他,說明老太已經有分家的想法了。

    論偏心,甄老頭肯定不如甄老太,甄老頭對甄大力尚可,至少從小到大很少責罵甄大力,隻不過甄老頭有點沉迷於光耀門楣,老三甄文考上了秀才,這在村裏是了不得的事情,李秀才死後,全村就隻有這麽一個秀才,甄老頭在老三身上寄予了厚望,所以他才偏心老三,但偏心歸偏心,他從來不會做私下塞雞蛋什麽的齷蹉事。

    可這次不一樣,這關係到整個家的命運,在他看來,有老三在,他們甄家是有望崛起的,但若是一個不小心讓天花給毀掉的話,他真的不敢想象,轉念想想,其實分家也沒什麽,大家分開過而已,分家不分親嘛,村裏分家的人家還是有不少的,兄弟之間感情不和就分家,這很常見。

    甄老頭猶豫了片刻之後有了決斷,長歎一聲,點頭道:“分吧。”

    “爹!”甄大力無助地望著他爹,淚水奪眶而出,他忽然感覺心髒有刺痛之感,這種被至親之人拋棄的滋味,鐵打的漢子也承受不住。

    甄老頭看到甄大力流淚的模樣,心中很是不忍,畢竟是自己的親骨肉啊,然而想到自己家好不容易才出了個秀才,生活有了盼頭,有望光耀門楣,千萬不能再在這節骨眼上被天花給一鍋端了,他隻能長聲歎道:“唉,大力呀,是爹對不住你,等老三將來考上了,爹一定讓他好好補償你。”

    老三這時終於說話了,滿麵微笑道:“對呀,二哥,將來我隻要考上了,便能做官了,到時候給你蓋大房子,給你娶個漂亮媳婦,再給你請一群年輕漂亮的小丫鬟伺候你。”

    甄大力的心已經沉到了穀底,他雖然已經習慣了父母的偏心,但他不能接受親人的拋棄,而且是在他兒子出現生命危險的時候,分家完全沒必要,做出這種事,這簡直是落井下石,他從未對這個家有過任何怨言,但這次不一樣,他有怨念,而且是很深的怨念。

    “我……”甄大力想說些什麽,但一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沉默片刻後,他哽咽道了聲,“我走了。”說罷轉身就走。

    周圍早已圍了一群村民在旁瞧熱鬧,紛紛給甄大力讓路,待甄大力走後,村民們盡都指指點點,述說著甄老頭和老太的不是,隔壁的田大爺上前道:“老甄啊,你這次真的是過分了啊,大力這孩子這麽好,小建現在又犯了天花,生死還不曉得,你這麽做,讓人心寒啊。”

    “沒錯,就欺負甄大力老實。”田大爺的兒子田大寶幫腔。

    甄老頭麵子上有點掛不住,唉聲歎氣道:“事情沒落到你們頭上,你們自然站著說話不腰疼了。”

    吳大嬸聞言叫了起來:“那你敢說你和你家老太沒有偏心你們家老三和老幺,老三是秀才,偏心一下也就罷了,你們家老幺有什麽好的,哪一點能跟大力比……”

    老四甄武聞言頓時不開心了,瞪眼叫起來:“你胡說八道什麽呢,我哪點不比我二哥強。”

    三嬸王氏也叫囂:“我們家的事,輪到你們來嚼舌根?管好你們家自己的那點破事吧!”

    甄老太很覺丟人,趕忙出了籬笆院把甄老頭拉回去,道:“走,回來,別跟他們說了……”

    然後又把老四和老三和三嬸他們全都拉回了主屋,關上了門。

    村民們見無熱鬧可瞧了,紛紛散去,許多人還在口中念叨:“甄家老頭和老太這事做的太缺德,瞧好吧,定要遭報應的……”

    “我覺得甄家媳婦王氏最缺德,事情都是她挑起來,這婆娘天生就是一副刻薄麵相刻薄心,沒得好報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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