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賣車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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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館裏人來人往,抓藥的,看病的,送藥材上門的,遠遠近近都是人,一片熙熙攘攘的熱鬧場麵。
    院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迎來送往。獨自站在凜冽寒風的怒吼中,方義望眼欲穿。都已經過了晌午,卻還不見劉旺和那幾個夥計回來。
    方義心裏很焦急,期盼著他們能夠快些回來。不論能否找到錢貴明,至少要先派一個人回來報個平安,免得家裏人著急。像這樣杳無音信,隻會讓人越來越擔心。
    這時,有個夥計跑出來請方義進屋,說裏麵的人都等著急了。方義這才回轉身,跟隨夥計一起回大堂。他是偷空跑出來的,站在能看見院門的位置向門口張望,不料一出神就忘了時間,在寒風中待了許久。
    方義剛給一個病人看完病,就見一個夥計神色慌張地走過來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句話,說完就轉身出去了。方義心亂如麻,再也坐不住了,他得出去處理一下。
    來到後院,方義見剛才那個夥計正在跟縣城一家藥鋪來送貨的夥計爭論,爭得麵紅耳赤。
    那個藥鋪夥計見方義來了,急忙一陣小跑趕了過來,勉強露出一絲微笑說:“方老板,大冷天的,山道又不好走,您可得行行好,就現在當麵現結了吧,省得又要我再跑一趟。您是個爽快人,可從來都沒賒過賬的,今天應該也照例才好啊。”
    方義麵露難色,有話想說,卻又難以啟齒。思來想去,他隻好跟這個夥計當麵約定,半個月後一定把欠下的藥材款如數還清,派人直接送到縣城去。
    這夥計也是頭一次看見方義的臉色怎麽難看,猜測是真遇到了困難,無奈之下也就隻好答應了。臨走前,他一再懇求方義給他們藥鋪老板打個電話,免得他回去要挨罵。方義立馬答應了。
    方義望著那夥計漸行漸遠的背影,皺起了眉頭,長籲短歎。一旁的夥計也是頭一次看到方義在一個藥鋪夥計麵前低聲下氣,心裏很難過,紅著眼睛過來安慰方義:天無絕人之路。隻是目前遇到了困難,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忙忙碌碌,又是一整天過去了。冬天黑得早,不知不覺已過了晚飯時間,可劉旺他們還是沒有回來。方義和其他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等待他們快點回來。再不回來,他就要出去尋找了。
    “回來了!劉旺他們回來了!”隨著一聲高呼,一個夥計從大門外跑了進來。這樣大冷的天,他卻跑得滿頭大汗。
    “回來了?人在哪裏?”做了一桌飯菜卻獨自一人空守廚房的孫正華一聽到說回來了,拔腿就跑出了廚房,直奔醫館大門外。
    那個滿頭大汗回來報信的夥計隻得又轉身,陪著孫正華一起往大門外跑。院門裏邊的大堂門口,方義和林偉等人都在向外張望。
    很快,孫正華和劉旺他們就一起出現在了方義的視線裏。
    方義睜大眼睛看了又看,數了又數,可就是沒看見錢貴明,沒數到錢貴明。他這回是徹徹底底地絕望了,死心了!錢貴明帶著醫館所有的錢財逃跑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劉旺他們進屋後,把一早出去尋找錢貴明的經過詳細說給眾人聽。他們找遍了烏嶺鎮那些能看得見人的地方,卻都沒能找到錢貴明。特別是菜市場那裏,翻遍了所有的角角落落,也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方義冷靜地分析,錢貴明早就製定好了逃跑計劃,這個計劃一定是周密且細致的,以確保他能夠逃得無影無蹤。既然事已至此,就算了,不管他了,想辦法把眼前的難關渡過去,才是正事。
    一連好幾天,醫館上下都再也沒了說笑打鬧,愁雲慘淡,籠罩在每一個人的臉上,身上和心上。
    米缸裏的米快沒了,儲存的那些蔬菜也都快吃完了,孫正華急得不知所措。之前他找了幾次借口從家裏拿了一些米麵過來貼補,可是老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不是長久之計。
    不僅是孫正華,醫館其他人也都各自在想辦法幫著解決問題,凡是家裏有的,各人都找借口從家裏拿出來貼補醫館。可是年關將近,家家戶戶都處在要糧食要錢財的節骨眼上,幫不了什麽大忙。
    方義也曾想到過東萊山,可又不忍心去打擾穆野先生以及高山一家。雖說他們手裏可能有一些積蓄和蔬菜糧食,或許能幫得上一些忙,但仍然不是長久之計,還是不要去打擾比較好。
    國元前不久去了東萊山,去幫助穆野先生處理一些藥材,到今天還沒回來,他還不知道醫館發生的事。後來國元又讓翔哥送信回來,說是要多住幾天,事情還沒有辦完,等辦完再回來。
    正當方義一籌莫展之際,劉旺提出了一個建議。不過他沒敢直接告訴方義,而是先試探性地跟孫正華和林偉說了。孫正華和林偉兩人一合計,覺得此法可行,這才一起來跟方義商量。
    “什麽?賣車!”
    方義聽完他們的建議,不禁驚訝得一下子從椅子裏站了起來。他實在難以接受這個主意,心中很難過,很自責。沒想到柳翁把醫館托付給他,他如今卻要靠賣掉柳翁最心愛最值錢的汽車來度日。
    孫正華也是於心不忍,但又不得不考慮大局。他再一次狠下心提醒方義,縣城那家藥鋪的錢是要還的,半個月的期限就快要到了。
    方義再也沒轍了,失魂落魄,一下子跌落在椅子裏,兩眼望著窗外發呆。
    提到欠款,他再次想到了鍾子恒的那個裝滿鈔票的黑色皮箱,整整二十萬,都得由他來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是他在鍾子恒麵前許下的承諾,不容他反悔。
    劉旺見自己提出的建議讓方義陷入如此痛苦的境地,嚇得幾天都不敢跟方義說話,見了方義就慌忙繞道而走。
    寒風陣陣,接連呼嘯了幾個晚上。緊接著又下了兩天冷雨。冷雨過後,天空烏雲密布,遮天蔽日,這是下雪的預兆。
    這天下午,在烏嶺鎮南邊一條幽僻的街巷裏,路口停著一輛黑色轎車。
    轎車的門敞開著,車門外站著一個渾身上下一團黑的男子:黑色大衣,黑色墨鏡,黑色褲子,黑色鞋襪。他像是在等候人,又像是在躲避人。
    這個路口很安靜。眼看天就要下雪了,來往的人都在匆匆趕路,或低頭裹衣步履匆忙,或雙手撐傘頂風而行。
    又過了一個小時,天空開始下雪了,片片雪花隨風飄舞,不聲不響地落在黑衣男子的身上。
    “方義?你在這裏做什麽?等誰呢?”
    話音剛落,一把漂亮的油紙傘就輕輕靠了過來,遮住了方義頭上的淩亂風雪。
    方義吃了一驚。他都把自己偽裝成這樣了,居然還有人能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