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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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臭丫頭,老子不把你拆零碎了,以後就跟你姓!”

    喬二惡狠狠拽著她便走,七荷百般掙紮,無奈他力大,怎樣都不得脫身,正心急火燎時,卻被一人隔住了去路。

    “你要帶她走,難道不問過我麽?”

    “我教訓女兒,你擋什麽橫?”喬二怒道。

    那人卻不理他,轉頭過去將驚魂未定的顧七荷一拉,叱道:“你這小蹄子忒是頑皮,好端端跑到後頭來耍什麽?”

    陳管事!

    顧七荷喜出望外,忙一溜煙躲到他身後,扒著肩頭輕聲道:“陳伯,不是我頑皮,是這倥子見我落單,要花言巧語拐了我去呢。”

    “哦?”陳管事掃了喬二一眼,“他說些什麽?”

    “他說他是她爹!”人群裏有人插嘴。

    “什麽他他他爹爹爹的?”陳管事擰眉,狠狠瞪著說話的閑漢,“誰吃飽了撐的,上街認爹玩麽?”

    “這就是老漢的女兒,才剛大家都見了的!”喬二本不認識他,見有人附和,氣勢也硬了些,一攘臂道,“不信你問他們!”

    “問個屁!”陳管事一口頂了回去,“這是我雲家的丫頭,當初買她時,說好了父母雙亡自賣自身,怎麽忽拉巴的又冒出個爹?可見是扯謊!”

    他不看喬二,恨恨朝顧七荷罵道:“都是你這蹄子貪玩,此刻要是跟在公子身邊伺候,哪個沒長眼的敢來拐騙?”

    這話說得萬分嫌棄,在顧七荷聽來卻如同天降甘霖,忙不迭點頭稱是,那喬二卻兀自嘴硬:“我閨女幾時賣身與你?你不要見她糊塗,就也來跟著整我!”

    “我整你?你也配!”陳管事將手一揚,指指雲府牌匾,“你去街上問問,我堂堂雲家總管誰不認識,有那個閑工夫來整你?若然再不相信,敢不敢同我去官府驗過賣身契來?”

    人群中早有認出他的,便有幫腔的說話:“可是呢,雲府的大事小情都是陳管事一手調理,忙都忙不過來,哪有空戲耍旁人?”

    “就是!爹可以隨便叫,賣身契卻是實打實的!”

    喬二擰著眉正想再辯,陳管事卻將身一挺隔在中間,胖大的肚子,竟將喬二擠出了兩三步遠。

    “邊去!”

    他也也不理喬二,回身重重在顧七荷後腦拍了一掌,喝道:“好的不學,淨整這些個歪門邪道——還不滾進去見公子,再有下次,我必定報與夫人,重打你三十篾條!”

    顧七荷吃痛,捂著腦袋借勢溜進了大門,方朝陳管事蹲身道謝,那陳伯卻不領情,將手一甩道:“你這丫頭忒沒分數,一眼不見就出來胡鬧,若不是公子教我解圍,我才不理你的破事!”

    原來他是雲崢派來救她的。

    七荷愣住,心下愈發著忙,趕著問道:“公子呢?”

    “方才已經給夫人請過安,自回得園了,你快著些走,興許還能趕上。”

    陳管事說罷頭也不回去了,隻留下顧七荷怔在當地,心中五味雜陳。但無論如何,總是雲崢又救了她一次,眼看天色將晚,七荷不能再耽擱,忙緊趕慢趕往得園回返,一進堂屋,卻見雲崢正在窗下,悠然自得的品茶。

    “回來了?”

    “是。”七荷心中一頭是感動,一頭又是忐忑,不及問他,雲崢卻又開了口:“你不在家,我拿了些紫筍出來,要嚐嚐麽?”

    他一字不提整蠱喬二的事,倒教顧七荷心內惴惴,想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想,自去淨了手,過來給他添上一杯,笑道:“公子又尋我開心!我是什麽身份,敢和公子對坐飲茶?”

    “我得園沒有主仆之分,交遊萍水,皆是塵緣。”

    七荷哪裏有心思同他閑扯,從盆裏擰了把手巾,跪坐一邊道:“我要謝謝公子。”

    “嗯?”

    這一聲很低,還帶著沉沉的喉音,聽得顧七荷心弦輕動,更放軟了語氣:“是我不好,光顧著報仇,卻給公子添了麻煩。”

    她低著頭,神態燕婉得好似受了委屈的小媳婦,雲崢眼中神色一柔,口中卻不饒人。

    “你那不叫報仇。”

    他由著顧七荷細細擦拭手指,心中愜意,語氣卻仍是責備之意:“你整得了喬二一時半刻,過後他仍舊要報複了來,如此循環往複,幾時是盡頭?”

    顧七荷卻不認同:“他不把我家藥圃吐出來,我就整到他咽氣為止!”

    雲崢盯了她一眼,搖頭道:“你下手都是小打小鬧,教人不痛不癢,他卻發狠要將你置於死地,萬一你一時不察,豈不是是萬劫不複?”

    “可是……”顧七荷想想喬二的手段,不由得一陣膽寒,卻不願意承認雲崢是對的,揉搓著衣角,半晌道,“難道就這麽算了不成?”

    “我沒叫你算了。”雲崢淡淡回道,“真正的報仇,從來不警告,不恫嚇,一旦出手,亦不給人留有餘地。似你這般兒戲,永遠分不出勝負,隻能叫做狗咬狗。”

    “又罵我是狗。”

    顧七荷低低咕噥一句,卻已經信服了,忍不住追問道:“那如何才能不留餘地?”

    “要我一個字一個字教你麽?”雲崢望住她,黑漆漆的瞳仁裏映出顧七荷小小的倒影,“喬二既然認定你身上有他要的東西,必定是心急如焚的,你當擦亮眼睛,細心觀察他的缺失,務求一擊而中,如此才能一勞永逸。”

    這話猶如當頭棒喝,聽得顧七荷五內俱沸。她從未提過一字報仇的事,雲崢竟能細心體察,還為她謀劃今後出路,這等別說是主仆,便是朋友,也實在是難得的厚誼了。

    她興奮得雙眼都亮了起來:“我曉得了!喬二是個開藥鋪的,人又極貪婪,若我學會了醫術,能在這上頭同他分庭抗禮,便可尋機抓住他的把柄,將他打翻在地,永世不得翻身!”

    “庶幾近了。”雲崢微笑,“你那樣伶透,又在醫術上頗有天分,為人奴仆委屈你了。若是再念了書,來日必定會有大成,豈是一個小小的得園能夠限製住的?”

    這就是說,雲崢許她翻閱自己的藏書了麽?顧七荷心間滿是歡喜,仿佛暗夜裏獨行的旅人,終於尋見到了指點方向的燈塔——有了一身醫術,顧七荷便能和雲崢一樣,濟世活人,撐起自己和弟妹的未來,也更加有資格和身份向喬二討要自己失去的一切。這在雲崢自然是小事一樁,可在顧七荷身上,卻是將她從前世的泥沼中拔擢出來的無上恩惠。

    顧七荷望住他精致如玉雕的側影,忽然有點傷感。分明是暖人心脾的話語,可她卻聽出了若有若無的孤寂,若七荷日後離了得園,豈不又留雲崢一人,青燈醫書,蕭然獨坐?

    “我……”顧七荷很快否定了自己。她活著的目的就是為了報仇,雲崢再好,她都不可能賴住雲崢一世,那些虛無縹緲的念頭,根本不就應該存在於顧七荷的心間。

    一向明快的七荷沉默著,仿佛青翠欲滴的芭蕉葉,在熔金銷鐵的驕陽照射下,終於失卻了光輝。

    她一時無言,雲崢卻似乎沒有看見,自傾了杯茶遞過來,淡淡問道:“今日那孩子脈象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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