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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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不敢對金枝太過了,卻也不想就此示弱,否則助長了金枝的囂張氣焰,她家小姐可就要受委屈了。
這是王氏斷不能忍的。
王氏冷眼看著頤指氣使地站在金氏父子二人麵前的金枝,越發看這個女兒不順眼了,剛想說什麽,目光卻落在金枝穿著的衣物上。
作為曾經一個從三品官員的家仆,又是江南一代的富庶地方,王氏的眼界也是有的,那衣物的布料一看就不俗,價格對於普通百姓更是高昂,就連王氏想為紀香置辦,也得掂量掂量荷包,現在竟然穿在了金枝身上。
王氏怒了:“真是反了天了,一個小小的臭丫頭,竟然妄想高過小姐,賤皮子,也不怕折了自己的壽!”
說著便走向金枝,意圖扯下她身上的衣物。
這發作的方向有些詭異,金枝有些懵,但還是下意識躲過了王氏的動作。
順著王氏的目光望向自己身上的衣物,金枝悟了,感情還是邢掌櫃給的衣物太過打眼惹得錯。
“娘,你怎麽能這麽說妹妹?”金石擋在了金枝前頭,頂住了王氏的怒火。
王氏對他可就沒那麽客氣了,又捶又打,極盡撒潑之能事,那模樣完全看不出是一個出自大家的管事娘子。
沒辦法,王氏那也是怕了,找了十多年的紀府毫無音訊,她內心越發焦躁不安,並隱隱生出一絲絕望。
毋庸置疑,紀香在她眼裏是高她一等的小姐,她也一直在金家要求眾人以小姐的禮儀待她。
但是在外人眼裏呢?紀香不過就是個找不到家人的落魄小姐,短時間裏這些鄉民還能接受她的說辭,但時間一長,這些愚昧的人就隻看表象,看不出小姐內裏的高貴,隻把紀香當一個拖油瓶,她的身份在那些膚淺的人眼裏竟然連金枝這個丫頭片子都不如。
一時之間鄉裏流言四起,甚至還有些村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竟然敢恬不知恥地前來提親。
王氏怕了,更害怕金家父子聽信了村民的言語,真真不把紀香當小姐養了,所以才鬧著搬到了鎮上。
這事她一直藏在心頭,原本看金家父子依舊如往日般讓她支使著銀錢,也未起二心,才略略心安。
沒想到這天金枝竟然一言不語地穿上了紀香都穿不上的衣服,往日的隱患再一次露出矛頭,要是金家習慣了金枝吃穿都不比紀香差,甚至更好,紀香真的還能被像個小姐般嬌養著嗎?
於是,王氏瘋了,捶打金石已經不能滿足她發泄怒火與不安,她必須讓金枝受到教訓,歇了那大逆不道的念頭。
金枝原本是躲著的,但是看到王氏對金石又打又罵,又心疼了,於是拉開金石,自己頂了上去。
王氏是她母親,她不能還手,隻能躲躲閃閃不讓自己受太多的傷。
這可把金父與金石心疼壞了,金枝見了反倒覺得受點兒皮外傷能讓父兄更加認清王氏的真麵目,偏向她這一邊,也還不錯。
但是也窩火透頂!
門外的聲響終於驚動了姍姍來遲的紀大小姐,那聘婷的身子與優雅的步伐與雞飛狗跳的幾人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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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嬤嬤,這是怎麽了?”紀香柔柔的嗓音在這傍晚仿若天籟。
“小姐,驚擾了小姐,是奴婢的錯。”王氏立即停止了撒潑,轉而一臉和藹地轉向了紀香,那變臉速度之快看得金枝直翻眼。
王氏瞪了瞪金枝,但是在紀香麵前,終究忍了下來,隻說道:“都是金枝這小妮子,不知輕重犯了錯,奴婢正教訓她。”
話落,便見紀香臉上露出不認同的神色,王氏頓時有些訕訕:“小姐……”
“王嬤嬤,不是跟你說過很多次嗎?我和金枝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金枝的為人我清楚,斷不是那般不知事的人。”紀香嗔怪地看了眼王氏,並走到金枝身邊,意圖執起她的手表明兩人的姐妹情深,可惜金枝眼明手快的躲開了。
紀香麵上閃過一絲落寞與憂傷,很快消失不見,仿佛那情緒從不曾存在一般。
金枝心裏直呼糟糕,往金石那邊望去,果然見她的好大哥臉上有著心疼與癡迷。
最終,因著紀香的介入,王氏就算心裏千般算計也隻能偃旗息鼓,再加上金石交上來的工錢竟然比預料中的多,她的火氣才算去了。
金枝躲過了王氏的責罰,卻高興不起來。
盡管金石對紀香的心思她心知肚明,並已有了深刻的了解,但是真正見著,還是忍不住心塞。
於是這個晚上,金枝想著金石的事情,毫不意外的失眠了。
金家現在住的地方在距青葉鎮中心較遠的一個小巷子裏,統共才三個房間一個小客廳,廚房與茅廁都在院子裏,很是狹窄。最亮堂的房間自然是紀香住的,緊挨著她的一個很窄小的房間則住的是王氏。
金枝懷疑王氏買這裏就是因為她能住在這個房間,夜裏紀香有什麽使喚也方便。
王氏原本是想讓金枝和她住,但是那段時間為了替紀香布置她的閨房,她花了太多錢,本來就買了住宅,手裏銀錢不多,最後竟然讓金父與金石去借了好幾個月的工錢才作罷,就這樣她還不太滿意。
因著這,金枝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裏挨了不少餓,心裏不滿積蓄到了極點,最終爆發,嚷著也要有單獨的房間,王氏冷眼旁觀,最後讓金父在客廳與她房間的過道上打了張床。
過道本來就不寬,為了不影響紀香來往走路,床自然是極窄的。
這麽敷衍的態度金枝能滿意才怪,還想再鬧,王氏卻幽幽道:“這房子小,本來就隻這些房間,如果你不滿意,隻能讓你爹和你哥同你互換了。”
金枝深知自家父兄的秉性,到時多半不僅不會覺得王氏過分,還會自責自己沒能力,不能給女兒/妹妹想要的,很可能會主動把房間讓出來。
金枝自然不願意父兄委屈,於是隻能妥協,便住在了過道裏。
回想起往日種種,金枝有些失笑,年幼的自己真實又傻又天真又無力,長大後……長大後也沒好到哪兒去,反而顧慮重重沒有了反抗的勇氣。
金枝在窄小的床上翻了翻身,有些睡不著。
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金枝多了二十年記憶,反倒顯得嬌氣起來,竟然認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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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金石,對硬邦邦咯得她有些疼的床倒是習慣了些。
其實金石會喜歡紀香,金枝一點兒都不奇怪,紀香模樣漂亮,打小被王氏像個富家千金一樣嬌養著,琴棋書畫除了沒有條件學琴,其他三樣卻是樣樣精通,整日接觸的都是些陽春白雪的事物,通身的氣派哪是村裏那些做慣農活的姑娘們能比得上的。
這樣優雅漂亮又高貴的人兒,鄉裏男人平常見不到偶爾說說也就罷了,誰會真放在心裏。
但金石不一樣,他不僅常常見到,還能時時接觸,原本的一點兒念想在經年累月的相處下,不加劇才有鬼。
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再加上內心不可言說的情愫,明知絕望卻義無反顧,於是對紀香愈發珍之重之,至於他的付出值不值得,金石卻從不曾考慮。
金石對自己的感情認知很清晰,就是因為這樣,金枝才覺得無從下手。
盡管金枝對紀香諸多不滿百般不是,卻不得不承認,紀香是個漂亮而充滿魅力的女性,除了自私善於利用他人,大概也沒有其他大錯,就算她想讓金石認清她的真麵目,也無濟於事。
就這樣想了大半夜,金枝直到淩晨才迷迷糊糊睡著,並且睡得特別不好。
偏生一大清早,王氏便催促著她起床張羅早餐,金枝不理。
王氏念及昨日種種,倒沒真的將她從床上拖起來,隻是心下不滿,做起事來的動作便大了起來,常常發出響亮的聲響。
金枝往往才醞釀好的睡意,便被那一聲聲的響動打斷,脾氣再好的人也要發毛,更何況金枝並不想收斂自己的脾氣。
她慢悠悠地穿戴好衣物,這個時候紀香也正從裏屋出來,看著她原本想打聲招呼,但是金枝身上的低氣壓實在太重,讓她的話停在嘴角怎麽也說不出口。
兩人到達客廳的時候,王氏已經做好的早餐,正等著紀香享用,眼尖看到金枝那懶散的模樣就想開罵。
金枝沒睡好,加之又有起床氣,對王氏這個鬧醒她的罪魁禍首更沒有好臉色,陰鬱的目光望向王氏,王氏頓時也不敢罵了。
這兩日的金枝著實詭異,竟然讓她隱隱有些發怵。
這一點,王氏是絕對不會承認的,於是她色厲內荏地瞪了金枝一眼,便伺候著繼續用餐了。
王氏的廚藝並不好,雖然精心侍弄了養生粥,但那味道,金枝就算餓了看著也沒什麽食欲,更別說紀香這個嘴被養刁了又頓頓飽餐並不怎麽餓的。
明明不想吃,但在王氏的殷勤下卻不得不小口小口咽下去,紀香那糾結的表情,金枝看著,陰鬱的心情竟然奇跡般好了幾分。
她大咧咧走到紀香對麵坐下,手指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敲著桌麵。
這麽沒大沒小的態度顯然又惹怒了對她諸多不滿的王氏,於是王氏也顧不得伺候紀香了,當即對她罵道:“誰允許你與小姐同桌的?快下去!”
金枝原本還不想理她,隻想和紀香好好“談談”,聞言卻不準備放過她了。
經過一晚的深思熟慮,金枝已經想到對付王氏的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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