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師徒之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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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連城走到外間時,玉無暇正在一個勁兒的給裴淼塞東西。
什麽靈石、丹藥、符篆、法寶,還有各種果子、糕點。仿佛裴淼去本草閣不是拜師學藝,而是去寄人籬下受苦受難的。
原本裴淼心裏又憤怒又憋屈又觸景傷情,情緒低落之極,但見還有人這麽關心自己,她心頭暖意升起,連被人推來推去的屈辱都不是那麽難以忍受了。
看著玉無暇一樣一樣地從須彌芥中往外掏東西,各種靈寶、食物堆滿了桌子,裴淼忍不住扯出一抹笑容,製止道:“玉師兄,不用了,這些東西我也用不上。”
玉無暇卻不讚同:“現在用不上,不代表以後用不上。我平日裏事情多,不能經常去看你,萬一你用到了,卻又找不到,那可如何是好?”
旁邊一杯茶喝了半天的嶽無缺咳了一聲,淡淡道:“食物留下,其它的都帶走。”
其實,他畢較好奇:這麽多東西,師弟準備讓師妹怎麽帶走?
裴淼笑容一僵。
其實,她是準備推辭一番之後,隻將食物帶走的。
——采蘑菇什麽的,真的不是她的專長啊!
可是玉無暇得了師兄的提醒,已經懊惱地拍了拍額頭:“對了,對了,這些給了你你也不能吃,還是多備點兒靈石好了。”說著揮手將果子與點心收走,又放了一堆靈石。
“還是算了吧。”裴淼這回是真的興致缺缺了,“反正我也拿不動,師兄還是收起來吧。”
然後,玉無暇就犯了難。
見自家蠢師弟終於反應了過來,嶽師兄悄悄翻了個白眼,伸進袖子裏開始掏摸。
可不等嶽無缺掏出什麽,一旁圍觀多時的慕連城走了過來,瞥了一眼桌子上的東西,明知故問:“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嶽無缺手上一頓,若無其事地抽了出來,起身行禮:“慕師叔 。”
裴淼也連忙從凳子上跳了下來,似模似樣地拱手:“弟子見過師尊。”
“慕師叔。”玉無暇微微一笑,端得是溫文爾雅,他不慌不忙,娓娓道來,“弟子雖與淼淼相處日短,卻是十分投緣,而今乍然分別,心下十分不舍,便準備了些小玩意兒,希望日後淼淼用得上。”
小玩意?
慕連城又瞥了一眼桌上那堆“小玩意兒”,心想:你這些小玩意兒,放到普通弟子手中,便足以成懷璧之罪了。
但他對弟子間的相處之道不做置評,隻伸出一隻修長的手,展開來,掌心躺著一枚墨色的指環。他將指環遞到裴淼麵前,道:“原本為師還在煩惱,要送你什麽拜師禮,這個須彌芥子,正好給你裝東西用吧。”
裴淼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並無勉強之色,才恭敬拜接了過來:“多謝師尊。”
玉無暇喜道:“還是慕師叔周到。”一邊就幫裴淼滴血認主,將東西裝好了套在她左手小指上,叮囑她,“待到日後你引氣入體了,就可以開始煉化這須彌芥子了。若哪一天這指環可隨你的心意隱入皮膚之下了,就是徹底煉化了。”
裴淼邊聽邊應,模樣乖巧得很,心裏對他這份善意很是感念,想著日後若是有機會,一定要報答他。
慕連城也極有耐心,直到兩人惜別完了,才帶著裴淼回了本草閣。
本草閣並不是一個樓閣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而是碧霞峰東麵五百裏開外的一大片山、嶺、穀、澗等包含著各種地形的區域的統稱。因掌管這一帶的長老居於葳蕤殿的正殿本草閣,因而統稱本草閣。
因著地域廣闊,地形地貌複雜,本草閣中種植了這世間大部分的草藥,供長老與其弟子燒丹製藥所用。
但這些東西,目前來說跟裴淼都沒有任何關係。雖然換了個師尊、換了個地方,作為一個剛入門的新弟子,她每日裏的任務還是早課、挑水、掃灑、劈柴、晚課。
——早課讀一個時辰道經、上午挑水、午後打掃葳蕤殿並劈柴、黃昏的晚課則由讀道經改成了背《湯頭歌》。
無論慕連城收她為徒時是何種的心態,將她收入門下後卻也從沒刻意刁難過她。總的來說,慕連城除卻給她的早課又加了一卷《衝虛經》、給她的晚課換成了《湯頭歌》外,對她基本上是無視的。
對,就是無視。
住進葳蕤殿旁邊的白澤樓的第二天一早,裴淼就聽從鏡皇的建議,先去給師尊請了安。
——據鏡皇所說,這是南邊青竹嶺上元襄的日常活動,對元襄與其師尊裴真人的和諧相處、感情加深起到了積極的作用。
裴淼一聽,二話不說就應了。
——她與慕連城這對師徒雖開始的不大愉快,可她還是希望日後二人能和諧相處的。
可是,慕連城卻連麵都沒有露,裴淼剛在殿外行了個禮,慕連城的聲音便自殿內傳了出來:“為師喜歡清淨,並不喜歡這些俗禮,日後若無事,不必來打擾。”
好吧,這話裏話外的意思,也隻有真五歲的小孩子才聽不懂了。
裴淼當時就是心下一梗,忍了幾忍才沒有掉頭就走。
——她上學的時候,就是再不負責任的老師,也不會過分到這種程度啊!
且裴淼本身對於拜慕連城為師就心有抗拒,緩和關係也不過是不想日後自己難做,潛意識裏還是不習慣對人低頭的。慕連城卻這樣糟蹋她的一片心意,她當真是再也不想來了!
可是鏡皇勸阻了她:“誰也沒規定你的心意,別人就一定要體諒接受啊!”
因著鏡皇的強烈抗議,裴淼就將玉無暇給的一件法寶流光鏡用縛靈鎖係了,掛在了胸前,代替了她原先的金屬掛飾,作為他的顯像之所。
這流光鏡是一件攻防一體的法寶,製作的也是又精巧又別致,巴掌大小的圓鏡,掛在裴淼胸前,竟還挺好看。
鏡皇從鏡麵裏露出一張臉,繼續勸道:“你可別衝動,先告退,咱們回去再說。”
因著鏡皇承諾了,待她在本草閣安頓好後,就讓她看一看媽媽的近況,裴淼對他雖還談不上信任,容忍度就高了許多。此時,她便聽了他的建議,恭恭敬敬地告退之後,才退走了。
然後,她就從須彌芥子裏取出水桶和扁擔,挑著空桶走到了葳蕤殿西麵的陸英湖旁,一邊汲水一邊道:“說吧,你還有什麽道理。反正我是覺得就這麽趁機井水不犯河水也挺好的。”
鏡皇難得語重心長:“話不是這麽說的,這個世界裏師徒如父子,對師徒關係極其看重。無論你二人當時成為師徒的初衷是為何,這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了。如今,慕連城已經是你的師尊了,相當於父親的角色,你們做的事,對彼此都有因果的牽連與影響。你總不能一直和他這麽僵著吧?”
裴淼挑著水搖搖晃晃地往前走,撇了撇嘴:“可如今,是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他明擺著不愛見我,你總不能讓我拿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吧?”
鏡皇也覺得慕連城將話說的太絕了些。但人家是長輩,裴淼是晚輩,這事還就得裴淼往上貼才有緩和的餘地。
他想了想,與她商議:“這樣吧,等再過幾日,你再去找他,就說是《衝虛經》上有幾處不大明白,請他講解。”
裴淼冷笑了一聲,不搭理他,明顯就是不樂意。
鏡皇道:“就當是看在姬玄真的麵子上吧!”
他不提姬玄真還罷,提起來裴淼就更氣了:“他在我這裏有什麽麵子?”
這話鏡皇就聽不下去了:“你可長點兒良心吧,人家對你,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裴淼一路沉默不語,挑著水埋頭往前,倒進了三裏外的川穹澗。
鏡皇就一路勸,將姬玄真的用心解釋了個通透。
“嘩啦——”
“嘩啦——”
等裴淼將兩個桶裏的水都倒了,才悶悶地回了一聲:“知道了,我過兩天就去。好了,你別跟我說話了,我要背道經了。”
於是,鏡皇就當真閉口不言了。
這邊挑水邊背道經的法子是玉無暇教給她的,是他自己的經驗之談,說是有助於產生氣感,幫助她引氣入體。
他原本是準備等裴淼能把水挑穩了才告訴她的,可裴淼這一挪地方,他怕來不及,就把自己的經驗一股腦都說了一遍。
其它的裴淼暫時還用不上,這挑著水背道經她倒是覺得可以嚐試了。一路走一路背,剩下的這幾趟水,裴淼挑的倒也不枯燥。
等挑完了水,裴淼就著陸英湖的水擦了擦臉上的汗漬,就馬不停蹄地往湖邊的鬆林裏去采蘑菇了。
然後,趁著吃飯的時候算是休息一會兒,她就又打了水,將葳蕤殿與澤蘭樓外麵能擦的都擦了一遍,就拎了斧頭到湖邊砍鬆樹。
她的初期任務就是每日裏砍倒一棵鬆樹,劈成三尺長、三寸厚、三寸寬的木條。至於這些木條有什麽用,那是沒有的。
真說起來,這就是一件用科學解釋不了的事情了。
——這些鬆樹名叫回春鬆,有著極強的自我修複能力。不但砍的時候不容易,就是被劈成了木條,一夜之後,也能自我複原,又恢複成鬱鬱蒼鬆。
裴淼第一次知道這回事的時候,是很喪氣的。
——這不是做無用功嘛!
可她很快就自己想開了:反正她的任務就是劈,劈完之後如何,關她什麽事兒呢?
等劈完了柴,再背一個時辰的湯頭歌,這一天也就過去了。
春去秋來,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這些事情裴淼做的也越漸輕鬆。
等到第三年,也就是裴淼八歲的時候,她那兩個小桶已經大了一號,她也能挑滿桶的水了;劈柴也能一口氣劈無棵樹了;《湯頭歌》與兩本道經被她背得滾瓜爛熟,就連引氣入體也在不知不覺間做到了。
可是,她與慕連城的關係非但沒有緩和,反而愈加生疏。
作者有話要說: 前麵的章節主要是交代背景和過度,可能會比較無聊,希望大家多一點耐心看下去,謝謝(吐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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