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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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婆婆看了一眼顧時年背後高高聳起的麻包袋子,了然的笑笑,“行,那就麻煩小同誌了。”

    十多分鍾後,幾人在田婆婆家門口站定。

    昏暗逼仄的黃泥房,牆體不到兩米高,房頂上是一層破破爛爛的油布,上麵用幾根木頭棍子壓著稻草編製的草簾子。

    這就是一間標準的茅草屋。

    背靠聯防隊三層大樓而建,與聯防隊寬敞明亮的青磚樓房相比,這間還不足五平米,進出都得低著頭,連轉身都困難,還到處漏風的茅草屋就像是一個狗窩。

    可這個狗窩,就是田婆婆的棲身之所。

    顧時年幫田婆婆把東西搬進去,又把自己筐裏的二十多斤白麵兒也給田婆婆拿了進去。

    田婆婆也不推辭,接過麻包,直接放進牆角的大缸裏,又走到床頭,抽出墊床腳的厚重舊書,從裏麵掏出一個用細布包裹的鐲子丟給顧時年。

    “這鐲子不錯,一個能抵之前交易的一盒子玉飾,你就是再補我五十斤糧票也不吃虧。”

    顧時年驚了一下,趕緊接住差點兒掉在地上的鐲子。

    非常純正濃鬱的綠,對著門口的光線,能清楚看到鐲子裏懸浮的綠絲。

    顧時年是個識貨的,隻看了一眼,就回頭對雲裳道,“阿裳,再給這位同誌拿五十斤全國糧票。”

    雲裳正好奇的看著田婆婆手裏的舊書,心中琢磨這鐲子是怎麽塞到書裏的。

    這會兒給田婆婆遞糧票,這才看清楚書裏的情形。

    原來田婆婆是照著鐲子大小在書中挖了一個圓形的洞,把鐲子放進去,再合上書,外麵就看不出一點異樣來了。

    估計誰想不到,這本又髒又破,隻能拿來墊床腳的舊書,裏麵竟然藏著寶貝。

    顧時年之所以跟著田婆婆過來,就是想給雲裳淘換幾件精品玉器,而田婆婆也看出顧時年的目的了,知道他是個識貨的,索性拿出手上品相最好的一件跟兩人做了交易。

    而且價碼雙方都滿意,兩人誰也不欠誰人情。

    屋外的北風呼呼地刮著,透過牆壁縫隙,在屋裏也刮起了小風。

    田婆婆家沒有爐子,就連泥巴砌的小灶台也幹幹淨淨,沒有燒過火的痕跡,下麵也沒有爐灰渣,讓整個房子愈顯破敗冷清,不帶一絲煙火氣息。

    後麵大樓陸陸續續傳來有人起床洗漱的聲音,田婆婆把舊書墊回床腳,朝兩人揮了揮手,“行啦!我這裏沒有爐子,你妹子還是小姑娘家,受不得凍,趕緊走吧。”

    田婆婆成分不好,人又有點莫名的邪性。顧時年本沒有要跟她打交道的意思,這會兒見外麵天色大亮,趕緊背起木炭筐,拉著雲裳跟田婆婆告別離開了。

    在路上,雲裳想著田婆婆那間裏麵比外麵還要冷的茅草屋,心情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可就是有一股莫名的鬱氣盤在心裏,上不來,也下不去。

    她對田婆婆感官確實不好,可見她一大把年紀,孤家寡人的住在茅草屋裏,心裏總有那麽一點兒不得勁兒。

    顧時年大概能猜出一點雲裳的心思,一路抱著她,主動說起了田婆婆的事情。

    “阿裳,這個田婆婆不簡單,你不要被她那間不開火也不住人的茅草屋給騙了。”

    雲裳愣了,“顧二哥,你是說……田婆婆吃住都不在那裏?”

    “應該是。”顧時年沉吟了一下,“田婆婆床頭的被子上有一層薄灰,灶台的瓦罐上也有灰,可灶膛裏卻是全新的,沒有被柴火或者炭火燒過的痕跡,這說明田婆婆有別的落腳的地兒。”

    雲裳沒有想到情況是這樣的,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怔愣半晌,趴在顧時年脖子上聽他繼續往下說。

    “現在這個年代,能被劃分成大資本家的,都是城裏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像田婆婆這樣的出身,就算落魄了,也會留有後手,是不會在吃穿上受罪的。

    剛才光線不好,你可能沒有注意到,那田婆婆的身子骨雖然瘦,臉色卻比街上大部分人都要健康,她身上的棉襖,裏麵也應該壓的是新棉花。現在除了工作不如意外,田婆婆的日子可要比城裏大部分人家都要舒坦。”

    顧時年這話還真不是瞎說,田婆婆剛才給的鐲子,可是顏色非常純正的帝王綠,能在清算中留下這樣的物件兒,又怎麽會是簡單人物。

    雲裳更泄氣了,覺得自己倆大眼睛白長了,看人一點兒都不準。

    顧時年見不得雲裳沮喪的小模樣,換著話題問她,“阿裳,早飯想吃什麽?”

    “豆腐腦!”

    一說吃的,雲裳馬上來精神了,想起國營飯店滑嫩的豆腐腦,再澆上鮮香的鹵子,口水都要滴答出來了。

    她之前從沒有吃過佐料如此豐富的豆腐腦,上次在顧時年碗裏嚐了一口後,立刻上癮了,覺得那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豆腐腦。

    這點小小的要求,顧時年自然會滿足她,還讓雲裳準備好飯盒,準備多買幾份給她帶回去。

    火車站附近就有國營飯店,兩人過去時,店裏已有兩桌拎著大包小包、準備趕火車的客人在吃飯了。

    顧時年放下雲裳,在櫃台處買了兩份豆腐腦,一邊吃飯,一邊聽那兩桌客人閑聊。

    而雲裳的心思全在吃上,先嚐了一口豆腐腦,發現味道跟另一家店的差不多,趕緊掏出一早就準備好的飯盒放在顧時年手邊,然後頭也不抬的吃了起來。

    飯店靠門口的位置生著爐子,上麵放了一口大鍋,鍋裏的篦子上是醬色濃鬱的鹵麵,隨著爐火加熱,鍋邊升騰起白色水霧,而鹵麵的味道則隨著水霧飄出飯店,再隨風飄出了老遠。

    飯店門口的路邊坐著一位瘦骨嶙峋,一臉菜色的孩子,聞到誘人的鹵麵香味,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飯店裏裝鹵麵的大鍋,不停咽著口水。

    女服務員從櫃台裏拿出兩雙長長的筷子,走到爐子邊,雙手抓牢筷子,自下而上的翻騰鹵麵。

    麵香味更加濃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