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星地麵戰場上仍然充斥著炮火和硝煙，不過在木星大氣層，戰爭已經結束的地方，還有另一場看不見的戰爭在進行。

    雅典娜號戰列艦，自由軍旗艦。

    這場看不見的戰爭就在這裏，幾位將軍用他們的思維作為武器，攻擊著一個看不見的敵人。空氣仿佛是魔蠶吐出的繭，而每個人吐出字如囚犯奮力揮劍切割著這壓迫人的東西。

    但是，沒那麽好切開。

    “地麵攻擊進展緩慢，是吧，至少與我們在太空戰場取得的戰果相比，地麵的戰果要遜色得多，懷特中將，你直說就好了”看著麵無表情的懷特，其它幾位指揮官也有些心急。

    “這也不能全怪你，上級把太多的資源投入到了太空戰場中，導致我們在地麵戰場對聯邦的優勢幾乎沒有。比如這次陸軍主要指揮隻有中將您一人，也是能看出來大家過去對陸軍太輕視了。”艦隊參謀官拉甘端正了下自己的坐姿，對著在場的唯一陸軍指揮——懷特中將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布良斯克戰局陷入膠著，每個人都知道這一點。但是僅僅著急是沒有用的，需要找到打開局麵的辦法，而想要這樣，首先要大家振作起來。

    “我覺得就是我的指揮問題——無妨，盡管這話不該由我說，但是現在仍應以大局為重，對我的處分我建議戰後再考慮，現在，我們優先考慮如何擊敗這些墮落的聯邦軍”懷特是個比較冷靜的人。這話聽起來有點像為自己開脫，但是熟悉他的人會知道，他在什麽時候都是以大局為重的，而在這個時候進行追責絕對是百害而無一利。為了讓自己的話語更加有效，他將自己犯下的錯誤整理了出來最為文件材料發給了與會者，供於會議討論以及日後追責。

    “我希望這樣能表明我的誠意，暫時請大家放下對我的意見，優先考慮如何取勝，反正我人在這，罪狀也在這，跑不掉的”懷特說的十分冷靜，外人也看不出來他究竟是想開了還是無所畏懼。

    太空艦隊有三位指揮官。第二艦隊指揮官肖恩少將，第三艦隊指揮官斯圖登特少將，以及第四機動艦隊指揮官史密斯少將。大家一開始也沒想追責，不過看到懷特把自己的檢討書拋了出來還是嚇了一跳。

    “我同意，這不是追責的時候，甚至我覺得中將沒有太大責任”

    “我沒有異議，懷特中將說得對”

    “沒錯”

    會議很快進入正題，就算陷入困境，大家也都能很理智地進行討論，這讓懷特也很欣慰，即便之後可能會受罰。

    “那我們先討論下這個涉及總體狀況的第一條，就是應變不夠靈活，分析過於死板。我們在太空取得了巨大優勢，在於我們使用了新式的戰術和科技，而聯邦在此時可謂是把他們的墮落表現得淋漓盡致，戰士怯戰，將軍無能，這樣的軍隊必然敗北。”

    “但我們犯了個錯誤，就是把這種印象套給了聯邦的所有人。在地麵戰場上，我們仍然沿用了這個形象進行分析，才導致了失敗。”

    “事實上，在聯邦軍選擇從小城市開刀的時候，我們就應該改變對聯邦指揮官的看法，聯邦的陸軍指揮官絕對不是莽夫或者傻子，我們也應該改變我們的布局，現在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就是我們應該優先把對方想象成一個很聰明的人，再規劃我們要使用的戰術，對嗎？”與會者中最年輕的史密斯少將提問到。

    “這隻是針對本次戰況的討論，並不是要優先把對方想成狡猾的人。舉個例子，如果這次聯邦的指揮官還是莽夫，那麽依舊把主要守備力量放在核心城市就是最正確的選擇，而不是在小城市投入過多的守備力量應對對方的奇襲”

    “所以不是什麽時候都要優先把對方想的很深……無妨，這次我們遇到的確實是個難纏的對手”在回答完史密斯的提問後，懷特重新把目光放在了眼前自己的“檢討書”上。

    “那麽關於要改變對他們指揮官的認知這一點，還有誰有疑問嗎？”

    “沒有！”剩下的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好，那麽我們來看看這個指揮官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懷特在會議桌上按了幾個按鈕，一份關於馬克的資料被投影了出來展現在大家眼前。

    “這個人叫馬克，有關他的資料不多，但是保密級別也不是特別高，估計沒被聯邦視為核心將領，所以找他的資料不是很難……也可能是一些資料被當成絕密……無妨，就目前的資料來看，有幾個很有趣的地方。首先，這個人是士兵出身而非軍校出身，他應該很理解前線士兵的感受。不過在登陸戰的時候他卻選擇了不講情麵的人海戰術，這就很有意思了。要麽‘行伍出身’這項資料是假的，要麽就是他性格就是如此。試想，什麽人會喜歡人海戰術？”

    “莽夫……但是他不是莽夫啊，剛才分析過了”拉甘上校對此有些不解。

    “不是的，除了莽夫以外，人海戰術還有個優勢就是耗時短，執行快。當時聯邦軍在太空全線潰敗，想要活下去，立刻占領陣地是非常正確的。那即便人海戰術不是最優解，也一定是個不錯的戰術。我是在太空戰中有這個感覺，不知道陸軍……”這次發言的是斯圖亞特少將，前法蘭西帝國軍官。在這些人中他的戰鬥經驗僅次於懷特。

    “陸軍道理也差不多”懷特接下話題，“在那種情況下，聯邦的人數優勢還是很明顯的。馬克這個人充分利用了這一點優勢。而接下來，他們人數優勢縮小，新的優勢就是他們擁有防禦工事，接下來他做的就是仰賴防禦工事對我們進行大規模人員殺傷”懷特分析地依舊很冷靜，臉上仍然是那副冷酷地看不到表情的樣子。

    “所以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破解他們的防禦工事嗎？”史密斯有點著急。

    “不夠，現在對方也有了足夠的策劃時間，我們除了要針對‘防禦工事’這個優勢，還要計劃好下一步，對他下一個要仰仗的優勢進行毀滅性打擊”

    “為了提高會議效率，我提議請三位艦隊指揮官考慮如何進行太空攻堅，而拉甘上校，我們來考慮如何進行下一步方案”

    利劍的劈斬愈發有效，空氣中的壓迫感不斷散去，時不時刺穿繭殼的劍頭壓抑著它炫耀的欲望，而艦內機器的噪音正好成了“會議”這首歌曲的伴奏。

    三位艦隊指揮官的提議是由航母派出艦載機對地麵部隊發出信號的區域進行近程支援和精確打擊，用於摧毀威脅較大的火力點。而艦隊主炮則對堅固的防禦線進行轟炸，不要求精確，重點在於破壞陣型，給地麵精確火力以更大的發揮空間。

    陸軍方麵，選出一批士兵，配備較為厚重的防護服，煙霧彈，炸藥和火焰噴射器作為清障兵執行道路爆破清障和危險區域掃除。同時用假目標誘敵，誘使聯邦暗堡火力點開火暴露位置以便後續打擊。

    “這些夠了吧”史密斯長舒一口氣，畢竟剛剛當上軍官不久，這種壓抑的討論他有點不習慣，盼著早點結束。

    “不行的，如果我們的措施僅限於此，就等於把主動權讓給了對方，就會一直被對方打得疲於奔命。想要讓戰局變得對我們有利，不但要解決對方給我們製造的困境，還要給對方製造困境”老將斯圖亞特注意到了了史密斯的不耐煩。

    深吸了一口氣，史密斯重新冷靜了下來。是的，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急躁。

    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不夠，我剛才說了，要連他下一個仰賴的優勢一起摧毀。斯圖亞特，你最難處理的是什麽類型的防禦工事？”懷特把問題拋了出來。

    “地下暗堡……艦載機對地下工事的破壞力有限，動能軌道炮又打不準”斯圖亞特皺了皺眉，他也發現了問題所在。

    “而在之前的戰鬥中，我們已經使用過軌道炮支援了，對手很可能對此有了防範。另外對方曾使用詭雷對付我們，這說明地下工事對方很可能已經準備好了”

    “那我們怎麽辦？”大家並不像懷特那樣有經驗，稍微有點跟不上他的思路。

    “火焰噴射器和毒氣彈能有效殺傷地下工事的守軍，但是毒氣彈有違我們的自由主義精神，火焰噴射器射程也有限，並不能構成壓倒性優勢……”

    “我注意到了一個有意思的事情，懷特中將”之前話不怎麽多的肖恩少將提出了自己的獨立意見。

    “講”

    “聯邦軍剛剛占領城市一天，不可能大規模構建地下工事，少量的工事由我們的攻堅隊給他們來個燒烤大餐就行了，這個不用太擔心。而據前線士兵報告，他們在占領區域後遭遇了詭雷，這個很有趣，因為詭雷很容易在我們的地毯式轟炸中被誘爆，前線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就遭到詭雷的殺傷，我猜測，這些東西一定是放在不易被無差別炮火覆蓋的地下工事裏”

    “如果他們同時準備詭雷和人員地道，那麽兩者都很有限，就都不足為慮。如果他們把這兩樣東西放在一起……”

    “那火焰噴射器會提前引爆詭雷，摧毀整個地下防禦網！”史密斯驚呼。

    “不要高興地太早，史密斯”斯圖亞特又注意到了他。

    “呼——吸——”調整了下呼吸，史密斯重歸鎮定。

    懷特仔細思索了肖恩提出的事情。“但如果敵方也預料到了我們會用火焰噴射器，我們的清障隊如果亂燒，可能會直接引爆了腳下的詭雷。可如果清障兵警惕性低又起不到清障的作用……無妨，白刃戰的階段引爆詭雷是雙向殺傷的，詭雷最可怕的是在我們的軍隊聚集區引爆。隻要從預備隊派出輕裝的偵察兵進行更仔細的搜查就能保證我們的安全”

    “讓清障兵用最大的警惕進行清理，凡是可疑的地方都不放過，敢用詭雷，就讓他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嗯……”

    史密斯以為要說完了，不想大家還沒有結束的意思。討論的話題也逐漸從應對措施變成了反擊措施。

    獵人和獵物的角色再一次互換。

    “給前線準備一些動能武器和燃燒彈方便遠程摧毀工事，這樣就足以應對敵方方以人員地下暗堡為主的防禦策略了”

    “接下來，該我們去擊潰他們了”懷特稍微提了提嘴角，露出了一絲神秘的微笑。

    “叛軍仍然是新兵為主，剛剛有了一點戰場經驗但還是不多，我們要對他們進行精神上的打擊，使他們失去戰鬥意誌。加強我們的宣傳攻勢，不分日夜地進行宣傳轟炸，讓他們知道自己根本是處於彈盡糧絕，孤立無援的境地，也讓他們休息不好造成精神疲勞。還要讓他們知道我們自由軍正是為了自由而戰，為了解放與和平而戰。聯邦軍有不少來自外國的士兵，這樣足以動搖他們的軍心了……不如說，就聯邦本土那點人口，男女老少捆一塊還不如聯邦現役士兵總人數多。”

    “而在我們前線取得一些優勢，聯邦軍軍心有些動搖的時候，讓我們的間諜煽動起義，這足以對他們的戰鬥意誌造成毀滅性的打擊！”懷特也拍了一下桌子，仿佛卸掉了心頭的一塊石頭一樣。

    “開始整理文件吧……不過”懷特又把他那神秘的微笑露了出來。人們稱他“時刻都準備了兩個陰謀”可不是空穴來風。

    “馬克這家夥絕不會就這麽容易認輸的，對方可是個狡猾的老狐狸，我們除了需要一杆能殺掉這狐狸的槍，還需要一麵能不被狐狸咬傷的盾，以及一張能封住狐狸退路的網……”

    繭早已被劍切的破碎，卻奇妙地維持著外形，似乎裏麵的人不再沒有章法的亂揮，而是藏劍於鞘……（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