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五塵的話讓姚文山和江若火心中警兆大生，他們隨即驚異地發現麵前先天道體突破時的異象和威壓忽然消失了。然而他們的法術還沒有攻進去，某種無形的波動就像早已準備好的一般，從樓五塵手上擴散開來，恰到好處地接上了諸天護佑異象的空當，完全地覆蓋住整個場地，禁錮起了場上的靈氣！

    無有之鄉！有雪心頭猛然一跳——不行！無有之鄉隻能禁錮歸元境下的靈氣，眼前的兩人卻是真一境的大修士！

    姚文山和江若火也很快察覺到了這一點：他們的靈氣調動雖然受到了限製，卻還是可以使用，並沒有和當初雲衡冬在無有之鄉下一樣被直接禁製一切靈氣運用。

    然而，他們還沒來得及放出一個法術，又有另一重的重壓落在了他們身上！

    ——天地坎炁！樓五塵再度連接上了天地坎炁，卻並沒有利用它來強化自己獲得近似先天道體的狀態，而是像對付玄素門老者的偷襲時那樣，以此強行號令天地靈氣，讓它們擺脫和斷絕與姚文山江若火的聯係！

    “……果然如此。”

    樓五塵看著一臉震驚的兩人，麵露了然之色。無有之鄉和天地坎炁的雙重壓製如同樓五塵猜想的那樣成功禁錮了作為真一境修士的姚文山和江若火兩人。早已經習慣了用靈氣和法術去感知一切控製一切實現一切的他們，在失去了靈氣這一最大依仗之後，就像普通人忽然失明失聰全身癱瘓一樣，陷入了難以抑製的驚惶。

    在這樣的他們麵前，樓五塵輕輕揮起了手，凝聚起美麗卻又致命的法術！

    “——！殿靈，殿靈！我棄權，我認輸!”

    然而，淩霄殿的殿靈並沒有回應他，地上的光圈依舊閃耀，沒有一絲變化。

    “別傻了。”樓五塵冷冷地說道，“防禦戰，你們攻我防，一炷香時間內我被擊破防禦算我輸，一炷香時間到算你們輸，離開光圈者算輸——可沒有主動認輸這麽一條！”

    咚！試圖逃出圈外的姚文山被樓五塵狠狠砸倒在地上：“你覺得你可能逃得掉？你以為我是為的什麽才選的防禦戰規則？為了耍手段躲過去？嗬！”

    “我是為了……”樓五塵的臉上終於浮起了被他掩飾已久的怒氣，“正大光明地——砸爛你的狗頭啊！”

    被一記重擊完全打暈的姚文山好不容易抬起頭，最後映入他眼簾的，是樓五塵毫無溫度的微笑：“放心，我會以不弄死人為原則……”

    “——往死裏打的！”

    ————————————

    在天宮一角的回廊邊，樓五塵抱著右膝坐在欄杆上望著遠處不知在想些什麽。在他的背後，一個青色的影子嫋嫋婷婷地從遠處走來，卻並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在他身邊坐下，和他一起遠望著同一個方向。

    “你來了？”樓五塵轉頭看著身旁的姐姐，稍有些意外地問道，“都處理好了？”

    “嗯，我怎麽說也是代掌門培養的繼承人啊……禦部和戰部那邊已經溝通好了。”有雪並未轉過頭，依舊平視著遠方，語氣有些輕鬆地說道，“天工院和丹部那兩貨就留在淩霄殿‘養傷’了，等師尊回來再收拾他們……不過你怎麽悄悄就從後門跑了？行西那丫頭在大門外等你等了半天呢。”

    “嘛，稍微想出來透透氣而已。”

    樓五塵一邊說著，一邊將頭轉了回來。兩人就這樣肩並肩坐著，靜靜地眺望著遠方。

    “……抱歉。”過了一會兒，有雪忽然輕輕地說道，“之前是我錯了。”

    “誒？”樓五塵訝然，“你在說什麽事？”

    “你上次回來的時候——那時候，我不是說了好些過分的話嗎？”有雪有些悵惘地說道，“我當時隻是想著不希望你再踏入到這個漩渦中來，可是……我錯了啊。”

    “上宮天尊的兒子、神道的繼承人、雲院主的親傳弟子——無論從何種淵源上，你都已經深深卷入未來的鬥爭了。這種情況下，正應該像你做的那樣去爭取主動，我卻還在癡想著不把你牽連進來……”

    對不起，給你留下了不好的回憶吧——有雪輕輕低語著，眼神中帶著難言的落寞。

    “有、姐姐你什麽都沒做錯吧？!要說的話，是——”

    有雪寂寞的側臉讓樓五塵心頭一窒，有些慌張地開口辯駁，可他略有些蒼白的話語卻被有雪接下來的話像刀子一樣輕而易舉地切開了——

    “呐，小樓。”有雪轉過頭，如泉水般清淨澄澈的雙眸認真地看著樓五塵的眼睛，“你前些日子在下麵開學堂講課的事情，能跟我說說嗎？”

    樓五塵愣了一下，然後輕輕點了點頭，開始詳細敘述起了自己這些天的經過。

    自己一項項的設計和準備，孩子們一點點的變化和成長，和這些帶給自己的數不盡的感觸——樓五塵入神地講述著，眼中閃著明亮的光。有雪也似乎被這道光感染了，臉上露出柔和的笑，仿佛也進入了樓五塵描繪的世界中，站在他的身邊，靜靜地看著他備課、講習，操持著這一切……

    是嗎——有雪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那就好……

    “小樓。”有雪緩緩睜開眼睛，認真地說道，“上門和仙門的平衡很快會打破，神道和仙道時隔萬年的爭鬥也會再起，未來也許會超乎想象地殘酷，誰都無法改變，也無法躲避——但隻有你，隻有你也好……我希望能夠幸福地活下去。”

    ——這是我在晉升歸元時察覺到的，我最大的願望。

    樓五塵剛想要說什麽，有雪卻忽然用食指輕輕封住了他的嘴唇：“我知道你想說什麽，等雲院主出關和師尊回來，我們就去和她們開誠布公地說明一切吧，從那裏開始決定我們真正的道路是什麽……但在此之前，讓我從遠處看一看你幸福的樣子。”

    ——拜托你了，實現姐姐這個任性的願望吧。

    風從欄杆上吹過，帶走兩人之間悄無聲息的時間，讓彼此的臉都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我可以答應你，姐姐。”不知過了多久，遠去的風才重新將時間歸還給了這片回廊的角落，樓五塵臉上掛著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望著有雪的眼睛說道，“可我最大的願望，你又能不能實現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