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善惡兩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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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詠真大師,他繼續步履蹣跚地向宮殿走去。
符雨倩揮了一下手,攔住了持刀走向前去的竺源,她低聲說道:“等一等,不會有事的。”她的意思是教主現在已經沒有威脅了,請大家放心。符雨倩跟在教主身後走著,眾人也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麵,雙方保持約二十米的距離。
真力彌漫吞大荒,萬象環繞海山蒼。
雙足踏平塵世浪,一戟掃盡天下邦。
醉去揮灑瑤池夢,醒來執掌生死綱。
玉宇歌休王氣散,五州震蕩話滄桑。
突然,教主邊走邊吟唱著詩歌,他的聲音依然是異常的雄渾,但是雄渾之中帶著滄桑悲涼,就像古道西風吹越了千年古藤一般,他的歌聲在空蕩蕩的皇城內回響著,久久不曾散去。教主最後一句歌詞,居然是在憂心顯州的前途命運,他的意思是如果自己死了,顯州將再次陷入混亂,下一個教主遲早還會出現的,也就意味著類似今日的危機還會再現。另外,他所說的五州不是指華夏而是顯州,經過一千多年的發展,顯州早已不再是一座孤城,而是人口過百萬、有著好幾個縣城的小國,國內疆域劃分為五個州。
教主唱完沒多久就步入了宮殿,恢弘堂皇的宮殿沒有絲毫的改變,隻是人去樓空寂靜異常,他一步步走向龍椅。眾人均在大廳內站定,靜靜地看著教主那威武雄壯的身影。
“朕可與天地同壽,可與日月爭輝,沒人能殺得了朕!”教主在龍椅上坐定,他俯視著符雨倩、厲宮泉等人,拿起酒壺一飲而盡。
“皇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今日一場醉,哈哈,哈哈哈哈!”教主突然狂笑起來,他的笑聲慷慨激昂豪放不羈,趙磐等人聽了反而覺得熱血澎湃起來。
“大膽狂徒,還不快快受死!”符雨倩厲聲道。
可是教主並沒有看她,而是轉過頭來看著詠真大師,他直愣愣地看著詠真大師手中的東西——一個小小的石頭雕刻的馬。教主沉默了一會,他的眼神慢慢變得柔和起來,口中喃喃說道:“這玩意你還留著?真勇,你贏了,哥哥先走一步。來世,你我再做兄弟吧。”
“啊?!”眾人聽了都睜大了眼睛齊聲驚呼著,然後齊刷刷地看向詠真大師。真勇就是詠真大師的原名?原來“詠真”這法號是有來由的啊!
大家都在奇怪,一位是大慈大悲的絕代高僧,一位是惡貫滿盈的絕世魔頭,他們兩人怎麽會是親兄弟呢?大家這時才明白,詠真大師招來觀音元神,在大家的全力支持下徹底擊敗教主之後,為什麽沒有痛下殺手;教主穿著六天鬼王的盔甲之後,為什麽沒有傷害詠真大師。
趙磐也才終於明白,顯州城不遠處的幽寂之地為何沒人敢來騷擾,詠真大師為何能夠一直平安無事地呆在顯州,而且雙方好像還簽訂了某種協議,原來他們兩人是親兄弟啊!一切的謎底終於揭開了。
趙磐仔細看了一眼詠真大師,然後看了看教主,他心中大驚:詠真大師不論是身材還是相貌,還真的和教主很像,可能他們兩人實在不像是一個世界的人,從沒有人敢往這方麵想過吧!
“哥~”詠真大師居然哽咽了,他一句話隻說出了一個字。
“幾百年啦,你終於肯叫我一聲哥了。”教主微笑著說道,這時的教主已經卸掉了所有威儀,就像一個淳樸的普通人一樣,一臉親情地看著自己的弟弟。
他們倆的思緒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一個偏僻的小村子裏,一位體弱多病的母親帶著兩個孩子艱難度日,大男孩十歲,小男孩隻有四歲。日子雖然清貧辛苦,但是兩個天真無邪的孩子卻在快快樂樂地成長著,直到有一天,一個小小的石馬徹底改變了他們的命運。下麵的故事開頭或許有點狗血,但在那個年代卻算是稀鬆平常的事情。
“咦,哥哥,快來看呐,好漂亮的石馬!”真勇從地上撿起了一個小小的石頭雕刻的馬。
“哇,好漂亮!”真雄跑過去拿過石馬仔細看了看,讚歎道。
“那是我的,快給我!”突然,身後傳來一個孩子囂張的聲音。真雄真勇回頭一看,原來是同村地主家的兒子,他大約十二三歲左右。
“這是我們先撿到的。”真勇生氣地說。
“就是,這是我弟弟先看到的,所以就歸我們。”真雄看了一眼真勇,不甘示弱地對那個孩子說道。
“我大老遠就看見了,還沒來得急拿呢,就被你們給偷了!”那個孩子蠻不講理道。
“誰偷你東西了?這怎麽變成你的了,好不講理!”真勇氣憤地說道。
他們你來我往地吵著,真雄很快就和那個孩子打了起來,雖說對方比真雄大了兩歲多,但是真雄天生身強力壯,不一會兒就把對方打得鼻青臉腫。這時,地主的管家帶著兩條惡犬從遠處跑了過來,真雄立即背著弟弟真勇飛快地往家跑去。
被打的那個地主公子氣憤不過,居然指使兩條惡犬去追趕真雄真勇兄弟倆。他們邊跑變哭喊著,哭喊聲驚動了他們的母親,她急忙跑過來想擋住惡犬,可是她那瘦弱的身軀被惡犬一下子撲倒在地,更為不幸的是,她的後腦正好撞在了一塊凸出的石頭上,頭部立即血如泉湧,很快就不省人事了。
“媽媽!”真勇嘶啞地哭喊著,真雄流著淚繼續背著真勇向家裏跑去。
“啊,她死了,這可怎麽辦啊?”那個地主兒子跑過來一看立即慌了神,嚇得差點兒沒站穩。
“死就死吧,她沒老公,又是孤門小姓,沒人會為他們出頭的。再說了,她是被狗撲倒撞到石頭上死的,關我們什麽事?官府要抓的話,把這條狗抓去算了。少爺,稟報老爺的時候可要這麽說哦~”管家微笑著,將嘴巴湊到地主兒子的耳邊低語了一會兒。
“真”這個姓氏非常罕見,真雄真勇的父親是外麵乞討過來的流民,他們的母親同樣是流民出生,具體祖籍何處無人知曉,父親早早得病而死,體弱的母親成了家裏唯一的頂梁柱。然而這一天,他們家的頂梁柱突然坍塌了,全部的重擔一下子落在了年僅十歲的真雄身上,沒了依靠的真雄隻得帶著弟弟四處行乞。
那是一個炎熱的夏天,空氣中熱浪滾滾,還夾雜著腐爛的肉體的臭味,他們小哥倆到了一個陌生的小鎮上。
“哥哥,我好餓,好渴!”真雄背上的真勇已經被餓得奄奄一息,真雄也是餓得頭昏眼花,他的鞋子早已磨爛,腳掌也被磨得布滿水泡,但是他還是憑著毅力背著弟弟艱難地走著。
“你在這兒坐著,千萬不要亂走,我去找點兒吃的。”真雄將真勇放在一處牆角,認真地說道。
“嗯!”真勇一聽“吃的”兩個字,一下子來了精神,認真地點了點頭。他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裏等著哥哥真雄,可是從中午一直等到了臨近傍晚,一直都沒見他回來,他看著路上的人越來越少,心中越發害怕起來。
“小施主,為何哭泣啊?”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走了過來。真勇不敢說話,老和尚將剛剛化緣來的饅頭和稀粥拿了出來,真勇二話沒說就狼吞虎咽起來。
“我在等哥哥,他說會回來的。”吃飽了肚子的真勇不再害怕了,他覺得這個老和尚是好人,他看著老和尚說道。
“哦,那貧僧和你一起等,怎麽樣?”老和尚居然說要和他一起等,真勇正愁著暮色將至,一個人害怕呢,當然是求之不得了,他聽了一個勁地點頭。可是,漫長的等待,最終等來的是失望——真雄並沒有回來。
晚上,老和尚帶他到荒廢的破房子裏過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還是帶著他來等,一連等了好幾天,一直都沒等到真雄,真勇傷心欲絕地哭了,最終跟隨這個老和尚四處化緣雲遊。數十年後,老和尚虹化西去(修成正果),一位名叫詠真的高僧帶著年僅五歲的小師弟詠淨繼續雲遊四海。
那麽,真雄為什麽不回來了呢?不是他不想回來,而是他被人販子抓去賣身為奴了。真雄被關押在一處煤窯,沒日沒夜地幹活,他幾乎沒有休息時間,每天隻能吃到一點點的食物,工作中還動不動挨監工毆打。他異常強健的體魄和頑強的毅力在支撐著自己,而身邊的童工包括成年工人一個個地死去,每天卻依然有“新鮮血液”補充進來,應該都是被抓來的苦命人吧。
不知過了多少天,終於一個偶然的機會,真雄和幾位小工友們一起越獄逃脫,身後很快響起了追喊聲和惡犬的叫聲,他隻能沒命地奔跑著,不一會兒就聽到身後小工友們的慘叫聲和呼救聲,他不敢回頭,更加沒了命地跑著。不知跑了多久,耳邊再也沒有了追喊聲和狗叫聲,他一下子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