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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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落時分,王府各院都已上燈,遠遠看著,一派寧馨祥和。

    當然也有不祥和的。

    長寧殿東暖閣裏麵,此刻也點起六架落地滿堂紅,滿堂紅燭焰灼灼,將暖閣照得內外通明。

    池遲鼓著一張小臉站在階下,越發顯得粉麵桃花。

    甚至還有一點嬌羞怯怯,異常詭譎。

    舒昕看看她,疑惑皺眉,轉身問金簡:“她這是怎麽了?沒有我的話,李四居然敢私自用刑。”

    金簡滿臉汗,趕緊跪下:“殿下容稟,李典獄辦差多年,克勤謹慎,最知分寸,絕不會做這樣出格的事。”

    那個老奸巨猾的,真做了,也不會讓人活著出來,至少也搞個死無對證什麽的吧。

    舒昕聽慣了套話,打斷他:“那是怎麽回事。”

    是啊,怎麽回事。池遲也好奇,抻長脖子,興致勃勃聽。

    金簡也高興,心說小池遲,讓你之前耍我,報複的機會來了,現在那就別怪我替你說了。

    站起來,一腳掃堂腿,拎起池遲的衣領,哐當一聲給她摜在青磚地上:“沒事,她就是半路上偷了點吃的,噎著了。”

    “瞎說。”池遲被摔得頭暈眼花,不服:“我明明是搶的。”

    “是是,搶的。”金簡運力,蠻橫製住她脈門要害,不慌不忙接著回稟:“膳房給殿下您送的菜肴、果品、蜜餞,小池大人都可一樣沒落下,嚐遍了。”

    池遲撇嘴,鄭重澄清:“還是胡說。我沒有勺子,那個蛋羹又太燙了,沒吃到,隻夾了個蔥花。”

    金簡笑眯眯,心說這就是你自己作死了,別怪我。

    一麵得意,一麵加重手中力道。

    池遲滿不在乎,更不反抗。稍微醞釀一下情緒就登台了,嗚嗚咽咽,氣若遊絲。

    “好疼。”

    “我不行了,筋脈寸斷,斷了。”

    “把我的銀票捎給二娘。”

    “無法瞑目。”

    “銀票在鞋墊裏。”

    “有人欠我一吊錢,但我忘了問他叫什麽。”

    一詠三歎,唱作俱佳。

    配合淒楚神情,雖不至於梨花帶雨,也可算是我見猶憐。

    長寧好奇,聽得竟十分入神。這也難怪她,自幼長在深宅,且並未遠行過。

    自然不聞池遲這些市井俚俗。

    美人聽完,思索一番,還關切地問呢:“沒有借據嗎,或者他的年貌、家鄉,你可記得。”

    池遲傲然:“江湖兒女,不小氣,我最是仗義輕財的。隻是沒料到,他竟打算真得不還我了,心痛。身上更痛。”

    金簡也痛,頭痛到想死。

    因為郡主長身玉立站在階上,正凝眉,滿懷譴責地望著他。

    金簡乞憐:“郡主,你別聽她的,我沒……”

    “放開。”長寧的聲音冷冷的,“誰讓你打人的,你們還餓著她了?”

    “殿下……”

    “讓你放人。”

    “遵命。”

    金簡不情不願掏出鑰匙,打開鎖扣,回手慢慢摸上腰間佩刀,麵帶陰笑。

    “早該這樣的嘛,很重哎。”

    池遲甩脫金簡的鉗製,意氣風發起身,還沒站直,先“嘶”一聲皺起眉毛,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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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鎖鏈一頭,竟被金簡踩在腳下,絲毫不鬆。

    池遲沒留心,起得猛了,頓時被勒得雙腕生痛。

    她自幼習武,右手掌心雖略有薄繭,可手腕上卻沒有,纖細白皙,天生的嬌嫩。

    現在被粗糙鎖鏈劃過,登時紅成一片,楚楚可憐。

    “你找死。”池遲被徹底激怒了。

    她自幼頑皮,大娘花流雲為此沒少頭疼,每每看見,總惦記著要小施懲戒。

    但池遲卻很少被打,因為藝高人膽大。

    撒嬌也是技能,是天賦,萬用技。

    不論做錯啥,隻要求得二娘池鶯心軟,大娘就隻能忍氣吞聲,委曲求全。

    有時候演過頭了,二娘震怒,大娘就得屈尊,懷揣果子點心,尷尬笨拙地安慰自己一番。

    當然,撒嬌要因人因時因地製宜。

    比如,遇到二娘不在家呢,池遲就會收了各色神通,縮到牆角練功讀書,佯裝乖巧。

    所以她沒有正經挨過打,現下這等委屈,絕忍不下。

    池遲揉揉通紅的手腕,一雙水色眸子星辰般閃亮,抬眼間,瞬即發難,出手還是那招流雲卷月。

    金簡反應卻也不慢,更似早有準備,一擊拔刀斬淩厲劈出,眼中甚至流露出鬥狠的殺意。

    池遲絲毫不懼,與昨日同樣的招式,此時怒極使出,氣震八方,“鏘”一聲竟將金簡掌中府刀折斷。

    斷刃斜飛出去,淩厲破空,指的卻是長寧的方向。

    “糟了。”“殿下!”

    金簡兵刃被毀,右手虎口崩裂,鮮血奔湧,刹那間驚懼失措,已然趕不及再度出手回護郡主。

    池遲卻仍遊刃有餘,一招卷月尚未用老,手腕翻轉,瞬即再接達摩渡海。

    那條粗重鎖鏈,就似活蛇般仰頭吐信,“磬鈴鈴”擊落斷刃,一並落在舒昕身前不足盈尺處。

    池遲運氣歸脈,負手而立,不卑不亢站得筆直。

    哎呀,剛才那塊東坡肉總算順下去了。

    金簡說這還了得,當即就要召喚手下暗衛,卻被長寧抬手止住。

    長寧殿下並不驚慌,對金簡吩咐:“你下去傳命,今晚東暖閣夜禁,任何人若不奉命,皆不得靠近。”

    “是……”

    “還有方才的事,不許對人提起。”

    “屬下不敢。”金簡又怒又羞又怕。

    偷眼打量,見郡主並不追究自己著意激怒池遲的事情,趕快捂著傷口,撿了地上兵刃鎖鏈,一躬身就退了出去。

    大殿此時隻剩舒昕和池遲兩人,寂寂靜靜,落針可聞。

    舒昕早已邁步回身,走回自己的暖榻上,端莊坐了,閑閑地親手斟茶飲畢。

    所謂伊人。

    池遲眯著眼睛,偏頭欣賞了一會兒,終於架不住腹內饑餓,精神不濟,蔫蔫地垂下眼眸。

    她也懶得再跟主人家客氣,在屋裏打量一圈。

    自己找到個繡墩,搬到舒昕對麵坐了:“今天的事情呢,其實都是誤會。”

    作者有話要說:  舒昕:小池姑娘,吃完這頓,你就走吧。

    池遲:沒門。

    舒昕:為何,你不是一直想家,現在我成全你啊。

    池遲:醫療費誤工費精神損失費先給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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