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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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幾日,顧家,葉家,還有許家等幾家女孩兒被選入宮的,府上都是一片忙碌,正好又臨近過年,從臘月到正月,三天兩頭幾乎小聚宴請不斷。

    西顧這邊因有清沅,還有借住的玉苓,兩個姑娘都被選入,更是熱鬧異常。親朋好友紛紛上門道喜。

    入宮伴隨公主,做公主伴讀,本身就是莫大的榮耀。留在宮中做女官也好,將來出宮嫁人也好,完全不用愁婚配,青年才俊或是世家公子閉著眼睛隨便挑。

    更何況這次的情形又不同,幾位皇子都到了訂婚的年紀。皇後點頭,宮中精心挑選的少女,若是在宮中侍奉,得了皇後的歡心,那嫁入皇家也未可知。

    大家都這麽想著,柳氏也這麽想,但明麵上總不好說出來。詩書之家,講究矜持,來道賀的親眷誰要是暗示到了嫁皇子做太子妃的意思,柳氏總是自謙,隻說清沅能入宮長長見識,養養氣度就是她的造化了。

    清沅舅媽白氏也來了,她向來喜歡清沅,之前還想過說給自己家的侄子。如今清沅進了宮也隻能作罷了。

    白氏在柳氏麵前說話沒遮攔,隻說清沅命好福氣大,入了宮一定招皇後喜歡。柳氏忙截了白氏的話。清沅隻是笑嘻嘻聽著,回頭又給舅媽白氏行了禮道謝。

    東顧那邊也來了人來道喜。

    月芸和月霞都來了。自從知道入選宮中的是清沅,而不是月芸之後,月霞又對月芸親熱起來。大家一起聚在清沅那裏茶會,把葉棠嫿也請來了。正好院子裏梅花開了,大家一起畫了梅花,又剪了梅花形狀的花子貼在臉上。

    月芸挨著清沅坐,她冬天怕生痰,不敢吃幹果仁,清沅親手挑兩塊山楂糕給她,道:“這裏麵用的是紅糖,顏色好看些,味道也好。”

    月芸笑道:“以後你進了宮,怕是沒人這麽用心伺候我了。”她忽而又想到之前清沅打趣她的話,說她若是進了宮,說不定就稀罕上太子了,這會兒正好拿來回敬給清沅。

    “這下是你要去見他了,看看你會不會一見就稀罕?”月芸在她耳邊低聲說。

    清沅耳朵不可遏製地發燙。她一顆心多少年沒這樣跳過了,月芸纖細又略有些涼的指尖捏住她的耳垂,越發使她清楚感到她的耳朵燙得多厲害。

    她向月芸低聲道:“我心裏擔不到底,若是稀罕又如何,還不如不稀罕的好。”她說的是真心話。

    月芸這才收斂了玩笑神色,囑咐她在宮中一定要小心。

    葉棠嫿在一旁道:“你們兩個說什麽悄悄話呢?也不理我們。”她手巧,已經剪出了一個極細的重瓣梅花花子,要給清沅貼上。眾人又一起笑鬧一番才散了。

    葉棠嫿晚間時候就留宿在顧家,睡在清沅那裏。兩個人並排坐在床邊,一邊看丫鬟收拾東西,一邊說話。

    因清沅入宮,家中臨時備了好多東西,房中所有的衣物,用具,全部都重新整理一遍。葉棠嫿看著就有些傷感,她家中也是如此忙碌。

    “其實好多東西都不許帶進宮,又帶不了那麽多東西。母親每天都在煩惱。”葉棠嫿眉間有了倦意,語調也有幾分傷感。入宮意味著榮華唾手可得,但付出的代價又要有多少,至少從此遠離至親。

    清沅身邊伺候的丫鬟也是依依不舍。清沅入宮,她們這些貼身丫鬟都不能帶進去。雖然清沅已經和柳氏仔細說了,安排好了她們的前程,但是這麽些年的朝夕相伴,還是舍不得。

    聽到葉家姑娘的感慨,織雲也忍不住紅了眼睛。清沅就又安慰她幾句,又將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自己的許多舊衣服都分給幾個丫鬟。

    葉棠嫿傷感一陣,躺下夜談時候,又與清沅說起入宮的事情,盡是好奇。清沅心中默默感慨,十幾年了,她都快要忘記葉棠嫿這時候是多天真了。

    此時的葉棠嫿哪有後來挑戰皇後的半分氣焰。那段時間宮中都以為葉棠嫿瘋了,仗著有孕,霸住皇帝不放,天天要皇帝留在自己宮中。

    清沅那時候去勸過她一次,勸她不要與皇後作對。她是封了妃,有身孕;可皇後畢竟已經穩坐後位多年,有太子和朝臣的支持,怎是皇後的對手。

    可葉棠嫿不聽。她在孕中仍是美貌,甚至有一種詭異的豔麗,後來清沅回想起來,才察覺到,那是因瘋狂和絕望才令人心顫的美。

    聽到清沅的勸說,葉棠嫿隻是問:“是皇後派你來的?”

    清沅搖搖頭:“她不知道,我偷空來你這裏一趟。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就聽我的勸吧,收斂著點。”

    葉棠嫿冷笑一聲,她的臉色雪白,眼睛黑而亮,像冰在閃,又像火在燒,她笑著說:“清沅,你還是顧好你自己吧!”

    從此清沅沒有再踏入過玉澹宮。

    不久之後清沅的父親就出了事,清沅沒了關心他人的心思。

    又過一段時間葉棠嫿生下了一個死嬰,宮中盛傳這是皇後所為——皇後不允許葉棠嫿生下健康的男孩。然而這個傳聞沒有動搖皇後的地位,皇帝漸漸不再去安慰傷心的葉棠嫿,又回到了皇後身邊。葉棠嫿失寵後,葉家的運勢也很快到了頭,玉澹宮再沒了氣勢,隻剩下淒淒切切。

    似乎每個朝代,每個皇帝,都會有幾個這樣悲慘的妃子,她們的故事在宮中流傳,用來警告那些不知世事的小姑娘,不要不自量力,妄想一步登天。

    承平朝的這個例子就是葉棠嫿。

    清沅看著眼前的葉棠嫿。她一會兒問,不知道公主是什麽樣,一會兒問,不知道宮中每日的功課重不重,眼神清澈。

    清沅這時候還不能告訴葉棠嫿太多,畢竟她這會兒和葉棠嫿一樣,從沒有進過宮,怎麽能知道太多。等進了宮,她和葉棠嫿還有相處的時間,還可以慢慢拉住她。

    “宮裏一定藏了許多古書字畫……看也看不完……數不清的寶貝,看著就賞心悅目……”清沅像隨口猜測一樣說道,“還有來來往往的名人,大師,都為宮中效力……”

    葉棠嫿聽著她低低的絮語,微笑著閉上眼睛睡了。

    到除夕之前,清沅要帶的隨身用物已經整理齊全了。柳氏打聽了,知道入宮之後,清沅這樣的伴讀,每個月宮中會發十兩銀子,吃穿用度不愁。但柳氏還是怕清沅錢不夠使,又給清沅備了一筆銀子,要她自己保管好。

    正月裏大家齊聚一堂。在清沅記憶裏,這就是他們一家過的最後一個團圓年。她親手給父母弟妹都繡了衣服和一些貼身用物,寫了副好對聯,看了焰火,還約了姐妹逛了燈節。

    她好久沒過這麽痛快開心的年了。她做國公府夫人,每年過年要操持一大家子的事情,還要應酬,見了那些妯娌嬸娘,都是問她孩子的事情。後來她領著庶子庶女見人,臉上還要笑,還要笑得自然,好像發自內心。

    每當這時候,她都會想,若當年父親不被人陷害,若當年她做了太子妃,又會是怎麽樣一番情形。

    她想天讓她回來,就是要圓她這番念想的。

    作者有話要說:  天:我不是,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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