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八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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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釣過魚就回去了, 安平留他一起宴席,他沒有答應, 隻說事忙就走了。
安平邀他明日再來玩,燕王隻道:“明日我要出宮,沒功夫過來。”
安平就問:“你出宮又是為生意的事嗎?什麽時候再帶我出去玩?”
燕王就道:“夏天也過去了,你該收心了。過幾日就該恢複天天上課了, 康王妃要是知道你整日念著玩,不思進取,不在功課上用功,恐怕不會高興。”
安ping fan駁:“就許你們整日出宮玩,我就不能!”
她要燕王出宮順便帶些民間的玩意給她, 燕王答應了。
安平又笑道:“你該不是躲著兩位許姑娘吧?”
說這話時候,清沅正好從安平身後走過,燕王能看到她的側臉滿是戲謔的笑意。他不禁也笑了,說:“對,我是怕了你們了。”
安平傻嗬嗬地笑了, 沒有看到身後清沅臉上的笑容。
燕王回去之後,許婕妤就派人過來找他。燕王又去了許婕妤那裏。許婕妤與燕王說了幾句,就委婉問起許素素和許春華的事情。
燕王隻道, 兩位表妹難得進宮一次, 許婕妤是當好好招待, 不過宮中重地,外人終歸不宜久留,在宮中玩幾日, 就該回去了。
他還說自己已經幫許婕妤準備好了出宮時候送給她們的賞賜。他這幾日事忙,不便和她們一起遊玩。
許婕妤聽他這話,不免失望,但她也不好勉強燕王,隻能笑說:“我倒是喜歡這兩個小姑娘,若是顧皇後同意,我還想留她們再住幾日。”
許婕妤在宮中的一切喜好,都是以顧皇後為準。顧皇後愛吃什麽,許婕妤就吃什麽。顧皇後喜歡聽琵琶,許婕妤也跟著聽琵琶。她像個影子,如此一心一意地追隨顧皇後,似乎沒有人想過她真正的喜惡,因為連她自己都忘記了。
燕王難得聽到許婕妤自己想要什麽,他卻不能順她的心意。
他淡淡說:“母親,再留她們住三日,不能更多了。”
燕王這話一出,許婕妤立刻笑著點頭,仿佛對她來說,三日就足夠轉變燕王的心意了一樣。燕王隻能在心中暗暗搖頭。他們這骨肉至親,其實並不能互通心意。
清沅午後小睡了片刻,睡夢裏也不能安生。一會兒是燕王,一會兒是棠嫿。忽喜忽悲的,醒來之後喝了茶心裏才清爽了。
隻是夜晚仿佛來得很慢。到快掌燈時候,清沅已經要坐立不安了。她等著今晚見到蕭廣逸。沒想到才隔了一個白天,她已經有那麽多話想對他說告訴他了。
而且今天開始他要坦白和玉苓的過去了。清沅不知道這夜晚會麵的時候,他們能不能說得完那麽多事情。
夏天快過去了,清沅靠在窗邊,夜晚已經能感到一絲涼意。隻是宮中的一切都是舒適愜意的,暑天時候,有銀盆裏裝著透明的冰塊,天冷時候,又有暖爐和軟綿綿的毯子。一切器物,都是竭盡工匠所能的華美。
若誰說她不享受宮中的生活,那一定是假話。
清沅正想著,燕王就來了。
他一來,清沅就開玩笑說:“我們什麽時候能正大光明的說話?”
燕王反問她;“一開始的結盟,這不是你的主意?”
兩人都笑。
清沅不等他說其他事,就先說了棠嫿的事情。
“看樣子,皇帝還是看中她了。我沒想到這一世會這樣快。”清沅歎道。
皇帝之所以看上棠嫿,其實也不算無緣無故。上一世的時候,就是因為棠嫿美貌,引人注目。上一世是在火災和太子重病之後一段時間,顧皇後斷絕了懷恩縣主做太子妃的事情,壽真長公主心中鬱憤不滿,就在皇帝麵前鼓吹葉棠嫿如何美貌。
皇帝在別處恐怕也聽過這樣的話,漸漸就對棠嫿上了心。才有了後來對棠嫿出手的事情。
沒想到這一世,皇帝遊園的興致一來,竟然還是想到了葉棠嫿。
燕王看她的樣子,似乎對這事情頗是煩惱感慨,就問:“你想救她?”
從後來看,葉棠嫿沒有改變大局。她若是能生下一個健康的皇子,牢牢抓住皇帝的寵愛,皇帝還要再活得更久些,說不定事情會有些變化。但這些事情太難掌控。這個過程是顧皇後年輕時候已經經曆過一遭的了,葉棠嫿想要在宮中扳動顧皇後,何其困難。
清沅說:“我自救已經很難了……隻是眼睜睜看她滑下去,還是不忍心。”
“再說了,”她看了一眼燕王,“這全是皇帝的錯。”
燕王淡淡笑了,他不生氣,竟然還很讚同清沅的話。他說:“你說得沒錯,這都是皇帝的錯。”
皇帝在這宮中看中了一個女人,得到她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即便她一開始不那麽願意,皇帝也會想方設法得到她。
這件事情不用別人來說,蕭廣逸很小的時候就明了了,長大之後這些男女之事就看得更清楚了。
他記得很小時候,許婕妤抱著他,告訴過他,她一開始很害怕入宮,又害怕皇帝,後來時日久了,才不那麽害怕。
他後來長大了些問過許婕妤,許婕妤卻說他記錯了,她怎麽可能會害怕入宮害怕皇帝,為此慶幸還來不及。
可看看許婕妤這一生,燕王覺得自己沒有記錯。
所以他上輩子以為自己已經盡力給了玉苓最好的,可惜玉苓不需要。
這會兒他和清沅兩個人一起數落著皇帝的不是。清沅終於被他逗樂了:“你怎麽能說你父親的不是?”
燕王看向她:“那你怎麽敢議論天子的不是?”
清沅笑了一聲:“棠嫿的事,我會再和她說一次,至於成不成,看她自己的造化。”
她要燕王開始說當年的故事。
蕭廣逸被葉棠嫿的事情一打岔,又想到皇帝和許婕妤的舊事,隻覺得冥冥之中這些事情都連結在了一起。
他緩緩道:“剛才你說怎麽能說自己父親的不是。是隻有對著你我才能說。我心裏其實不恨他……隻是我看清楚了,宮中這所有人都畏懼他,巴結他,不僅是宮中所有人,是天下所有人都這麽對待他。一個人被nue dai久了會瘋,一個人被捧到至高無上久了,其實也會瘋。一個人長久如此,心性能做到我父親那樣,其實已經是不錯了。這麽多皇帝,比他更仁善的沒幾個,比他更過分的卻比比皆是。”
他自嘲地笑了笑:“這就是天家。”
這些話他沒有對玉苓說過,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但對清沅他能說。因為她能聽懂,而且她不害怕聽真相。
“所以遇到玉苓之前,我就想好了,將來我的妻子,會是我的至親至愛,我會好好待她。不會讓她經受我母親所經受的恐懼,猶疑,心酸。”
清沅說:“然後你就遇到了顧玉苓。”
她還有半句沒有說——“卻不是我。”
可這能怪誰呢。是她把梅花騎裝借給了玉苓。有關騎裝的事,她暫時沒有說,她還再等一個更好的時機。
燕王輕輕握了握她的手,說:“大約我一開始就沒看清楚玉苓。她心裏是有太子的。她後來告訴我,一開始和我悄悄見麵,一半是鬧著玩,一半是畏懼我的身份,沒想到我當了真。”
清沅立刻說:“你信她這鬼話?”
蕭廣逸也笑了,說:“她是這麽說的,我就這麽姑且一聽。”
清沅在心中勾勒出了一個大概。
一開始燕王因為玉苓的梅花騎裝注意到了她。這對玉苓來說,也許可以算是一件可以自得的事情——因為那時候剛剛入宮不久,太子和她們還沒有相熟,對她們哪個都還沒有特別上心。就在這時候,燕王已經開始注意到玉苓,並且和她搭話了。
可能玉苓一開始真的沒有想那麽多,因為燕王的身份,因為那一點點ci ji,她就這麽繼續了下去。
“後來日子久了,我想我們不能總是這樣私下見麵。後來宮中也開始提我的婚事,我就去對皇帝皇後和許婕妤說了,看中了顧玉苓。顧皇後點了頭。”
清沅說:“那時候你們私會的事情沒人知道,到指婚那裏才知道。玉苓從沒說過你們的私會,隻是快到指婚的時候,才有些透露了些風聲,說是和你兩情相悅。所以我們都覺得突然。”
她說的我們,是指安平公主和她們幾個伴讀。
燕王道:“顧皇後曾經為這事情,把玉苓召去兩儀宮,單獨說了很長時間的話。玉苓到最後也沒有告訴我,顧皇後到底和她都說了些什麽。如今也不可能再知道了。”
燕王還記得那一天,他上午向皇帝和皇後坦白了鍾情玉苓,想選玉苓為王妃。午後顧皇後就把玉苓召去了兩儀宮,說有話要問玉苓。他生怕顧皇後不允這門婚事,在兩儀宮外徘徊了好久,一直等到夕陽落山,他才看到玉苓出來。
他向玉苓走去,玉苓眼中含淚,臉上卻是一臉笑意,她向他點點頭,說:“娘娘應允了。”
他一直記著玉苓笑中有淚的樣子,他一直以為那是喜極而泣。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聽燕王講故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