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第一百廿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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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傍晚, 蕭廣逸知道了這件事情。

    清沅將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他。

    “我想著等到了寧州,事情更多。而且到了寧州府, 要與各方人士來往,若是有什麽事情被顧皇後知道了,不免引她疑心。所以幹脆在路上就把這事情處理好了。”

    清沅仔細解釋:“這一路降服了她們。等到了寧州王府,就可以省心多了。”

    她告訴蕭廣逸, 徐木蘭已經在她的掌控中,餘下來的人她都會調/教一番。等到了寧州,保證身邊人再沒有一個敢和京中私通消息。顧皇後能看到的每一個字,都要從她這裏過。

    如此一來,顧皇後不僅拿不到真正的消息, 相反還會收到假消息幹擾。這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也許將來時日久了,顧皇後會漸漸發現情形不對,但至少三年之內,顧皇後無法辨別。而這幾年時間足夠他們在寧州站穩腳跟,打好基礎。而一旦發生大事, 局勢瞬息萬變,三年,足以發生許多事情, 改變許多人的命運。

    蕭廣逸聽了清沅的敘述, 他麵色平靜, 沒有太大感慨。隻是邀清沅走一走。

    他們趕了一天路,停在一座古鎮,借宿寺院中。傍晚時候, 登上寺中高塔可以望見長河。

    三月還沒到,越往西,春天到的越晚,他們這一路走,仿佛總比春風快一步。這時候天色臨晚,七層浮屠上,風還很冷。

    蕭廣逸為清沅披好鬥篷,他們靠在一起,並肩而立。清沅心中有許多話,隻覺得這時候都不必說了。

    她沒有問過玉苓死後,他怎麽處置她身邊人的。她並不是很想知道。

    她也沒有問,最後他得勝還朝的時候,如果能順利回到京中,打算如何對顧太後。

    都是上輩子的事情,就讓它們都留在上輩子。

    這一世,她才是燕王妃。這長長的一生,她會一直陪著他。

    “清沅。”蕭廣逸握住她的手,她與他掌心相貼。

    他溫和道:“你盡管放手去做。我把王府內宅都交給你安排。你用不著事事都問我。”

    清沅佯作生氣,道:“我一件一件事情告訴你,你還嫌我煩?”

    蕭廣逸微笑:“豈敢。我是怕你覺得不zi you。”

    清沅將手貼在他的麵上。寒風之中,他的臉頰微涼,她掌心的那點溫暖就更加明顯。

    “我隻是想讓你知道……”她柔聲說,“我隻是想讓你安心。”

    她想讓蕭廣逸知道,上輩子顧皇後的陰影已經散去,她不會讓悲劇重複。

    蕭廣逸摟住她,他都明白。

    過了兩日,清沅又將徐木蘭與其他幾個人提到麵前修整一番。她上輩子在國公府已經練出來了,再加上在顧太後身邊那麽久,修整這些人還是有餘裕的。

    再者她有燕王妃的身份,十分便利。有這層身份在,她也不怕下麵人怎麽看她。她又不在宮中,王府就是她做主。她不用討好誰,去博個溫柔的虛名。

    等快到寧州時候,清沅已經將宮中帶出來的所有人都收服帖了。每個人都各司其職有條不紊,而且個個都清楚王妃喜清淨,最厭多嘴傳話,議論是非。

    所以內宅這邊幾乎無人敢議論王妃。徐木蘭一行人快到寧州時候,隻覺得恍如隔世。猶記得兩個月前在宮中時候,清沅在顧皇後麵前是如何柔和,如何楚楚可憐,她們隻覺得她空有才學,但不擅理家,應當好左右。沒想到一轉眼就跟換了個人似的,一切都在燕王妃的掌控之中。

    但凡事總有例外,並不是所有人都敬怕燕王妃的。

    敖桂就是那個例外。

    他之前不知道燕王妃的樣子,已經將她想做一個又嬌又傲的女子。他見過許多貴婦,都是那樣拘謹,傲慢,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神色,連對夫君也是如此。敖桂想難怪她們的男人要在外麵尋歡作樂。

    這一路下來,敖桂才偶爾看到了幾次燕王妃——平時趕路時候,她都是乘馬車,隻是休息時候會在外麵透口氣。

    頭一次見到燕王妃從馬車裏出來,敖桂也是呆了一下。她生得很是美貌。雖然和他想的一樣,很白,很纖細,麵色冷淡,但看起來還是像畫中人。他想,難怪燕王為她著迷,看著確實賞心悅目。

    之後他有一次去給燕王稟事。去了後院,到了燕王夫婦休息的地方,就見有個眉清目秀的宮女跪在屏風外麵,滿麵淚痕。

    他聽到燕王妃的聲音在屏風那一邊喚人伺候,語氣輕快,全然不在意還有個人跪著。他心中又想,好個鐵石心腸的女人,果然是宮中才會出這樣的女人。

    他總覺得燕王娶這樣的女人可惜了。

    這話他還不至於對著燕王當麵說,他隻會對至親說。

    敖桂的母親也隨他們一起去寧州。隻是敖桂在前麵跟隨燕王辦事,他的母親和嬤嬤們一起做事。敖桂時常去看她。

    他母親之前生病,如今病雖然好了,但也不能做重活,隻是做些針線上的活,並一些雜事罷了。因為燕王特意關照過,所以敖桂母親比平常嬤嬤還能多得一些俸祿。

    對敖桂母子來說,跟隨燕王以來是他們過得最平靜的一段時日。

    敖桂時不時會去找母親,看看她,也會和她說說話。

    這一日敖桂就提起了看到燕王妃的事情。他雖然沒說得太露骨,但他母親已經聽出來了,敖桂對燕王妃不太恭敬。

    “王妃是個好人。她對我們母子很關照了……”敖桂母親說。

    敖桂道:“那是燕王吩咐下來的。”

    敖桂母親搖搖頭:“你呀,就是容易鑽牛角尖。見不得別人的好麽?”

    她剛四十歲,但麵色十分憔悴。這都是因為被趕出家門,在外飄零所致。敖桂知道,因為她丹支邪人的身份,還有曾經做過wu nu,所以後院裏的那些嬤嬤都對她很冷淡,並不願意與她相交。

    即便如此,她還是頗為自得其樂,在她看來,如今的日子已經十分舒適了。沒人打擾她,不用為生計犯愁,敖桂跟隨王爺,隻要不犯事,將來一定有前途。

    敖桂喃喃道:“我不是鑽牛角尖,隻是她憑什麽……”

    他從小就知道母親是丹支邪的貴女,就因為這個,她被太多人侮辱。而憑什麽那些官宦富家xiao jie就過得舒舒服服?

    敖桂母親輕聲道:“你聽我說,王妃和我說過,說等到了寧州,王爺還會用你。我們母子可以住一起,讓我隨你去住。你說這多好?”

    敖桂終於不言語了。寧州靠近西境,而到了西境,離丹支邪似乎也不那麽遠了。他心中還有些掙紮,隻是這時候他不想說出來,破壞母親的憧憬。

    又過了小半個月,一行人終於到了寧州城外。

    這天他們按原本的行程,該是中午時候入寧州城。不想距離寧州還有不到十裏的路上,突然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天空剛剛還是白天,瞬間猶如入夜時候一樣,天色完全暗了下來。

    向導最知這天氣,立刻請燕王下馬,暫時避一避,不要再行路了。

    蕭廣逸在西境多年,並不驚慌。他隻是怕清沅受驚。他指揮好人馬找到地方躲避。看眾人都安頓好了,他才上了清沅的馬車去陪著清沅。

    京中也有大風天氣,但從未有這樣的動靜。清沅倚靠在蕭廣逸懷中,隻是靜靜聽著車壁外的聲響,仿佛會將天地間一切都卷走一般。馬匹焦躁不安,隻有幾個經驗豐富的馬夫能在這時候在外麵安撫馬匹。

    他們隻是靠著不說話。蕭廣逸用紗巾為清沅裹好口鼻,免得細沙進去。她隻能抬起一雙眼睛微笑著看著蕭廣逸。

    等了半天風沙終於平靜,大家才從躲避處出來,饒是如此,清沅的車中還是落了一層細沙。

    蕭廣逸從車上下來,去清點人馬。清沅仍裹著紗巾,道:“我也出去透透氣。這半天悶壞了。這一路上都沒有騎馬……不如去騎馬玩吧。”

    蕭廣逸就叫人也給她牽了一匹馬。兩人並肩騎馬而行。

    敖桂正在整理車上被吹得亂七八糟的箱子,遠遠就見燕王騎馬而來,他也看出來燕王身邊的女人應該是燕王妃。

    遇到這樣的風沙天,敖桂心道,她一定是眉頭緊鎖,一臉嫌惡。

    兩人越行越近,隻見風吹開了她裹在臉上的紗巾,仿佛也吹落了她的麵具一樣。她看著燕王,臉上全是笑意,她一雙眼睛,像冰融成春水,滿目天真和柔情,隻看向燕王一個人。燕王不知道向她說了什麽,她竟大笑起來,全不顧還有浮塵在飛舞。

    敖桂一時失神,他從沒有想到,她那樣的女人,竟會有如此靈動的神色。(WWW.101novel.com)